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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春宴未至,暗流已翻涌! ...

  •   这个念头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根植于她重生以来日日夜夜的谋划。
      复仇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汲取每一分屈辱与不甘,疯狂生长。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靖安侯府的西跨院小厨房已是热气腾腾,小桃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满怀期待地去打开昨日刚送到的食材箱。
      皇后春宴即将来临,自家小姐呕心沥血研制的“翡翠白玉卷”能否一鸣惊人,全看今日试菜的成败。
      “小姐,您快来看!这菠菜绿得能掐出水来,还有这蟹,个个活蹦乱跳的!”小桃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然而,当她兴冲冲地撬开第一个菜箱的木盖时,那股预想中的草木清香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箱中哪有什么翠绿欲滴的菠菜,分明是一堆被水浸泡过、已经发黄发黑的烂菜叶子,上面还趴着几只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
      小桃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不敢置信地又去打开旁边装蟹的竹篓。
      一股更浓重的腥臭扑鼻而来,所谓的“活蟹”早已被换成了一堆死鱼烂虾混杂着劣质鱼浆的秽物,黏腻不堪,令人作呕。
      “啊!”小桃吓得后退一步,脸色煞白,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气得浑身发抖,“是二房!一定是二房那群黑心肝的!他们见不得小姐好,怕您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抢了苏婉柔的风头,才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厨房里的其他人也惊呆了,一时间议论纷纷,气氛瞬间从喜悦跌入冰窟。
      苏晚晚闻声而来,却并未如小桃那般惊慌失措。
      她只穿着一身素净的布裙,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走到菜筐前,缓缓蹲下,修长的指尖捻起一片湿滑黏腻的腐叶,凑到鼻尖轻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寒意的冷笑。
      “换菜?太低级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慌乱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小桃哭丧着脸:“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皇后娘娘点名要的菜,现在连料都没了,这要是误了时辰……”
      “哭什么。”苏晚晚站起身,将那片烂叶扔回箱中,仿佛丢掉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天还没塌下来。”
      她转身走进一旁的库房,那里整齐地码放着各类账本。
      她毫不费力地抽出最近一本采买记录,纤细的手指在纸页上迅速滑动,最后定格在一行字上。
      那上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户部直供,于卯时一刻送达,鲜蔬十筐,东海活蟹二十篓。
      “户部直供”四个字,是靖安侯府权势的象征,由朝廷专人配送,寻常人根本无从插手。
      东西在侯府内被掉包,内鬼的身份不言而喻。
      “小桃,”苏晚晚合上账本,眼神锐利如刀,“你立刻带上我的牌子,去一趟西城门,查今晨卯时前后所有出入城的马车记录,特别是挂着‘安国侯府’徽记的。”
      安国侯府,正是二夫人柳氏的娘家,也是苏婉柔的外祖家。
      “是!”小桃虽不知小姐用意,但见她胸有成竹,也立刻擦干眼泪,领命而去。
      苏晚晚则拿起那本账册,看也未看小厨房的一片狼藉,径直朝着主院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谢景行一身玄色常服,正低头批阅着北境传来的加急军报。
      他周身的气场沉稳如山,眉头紧锁,显然军情并不乐观。
      苏晚晚推门而入时,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那股熟悉的、清冷的幽香让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半分。
      “又来讨补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自打她接管厨房,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踏足他的书房。
      苏晚晚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走到书案前,将那本厚重的账册“啪”地一声拍在他面前的军报上。
      巨大的声响让谢景行终于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对上她清亮而冰冷的视线。
      “你的‘户部直供’,”苏晚晚一字一顿,声音里没有半分求助的软弱,只有陈述事实的冷硬,“被人截在半路了。”
      谢景行眸色骤然一冷,那瞬间迸发出的凛冽杀气,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他拿起账本,只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的女人,在他的地盘上,被人动了手脚,这无疑是在打他靖安侯的脸。
      他放下账册,并未多问一句,只扬声唤道:“陈七。”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主子。”
      “查今晨自西门入城的三辆绿顶马车,车上应有‘安国侯’字号,查明其轨迹与所载货物去向。”谢景行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是。”陈七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无踪。
      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半个时辰,陈七便再次现身回报:“主子,查明了。马车确为二房周管家私下调用,接了户部送来的食材后,在城西货栈进行调换,原批次的鲜货已于半个时辰前,尽数送入了苏婉柔小姐的院中。”
      谢景行听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意却比寒冬的风还要刺骨:“她倒是学会借刀杀人了。偷梁换柱,还想栽赃到安国侯府头上,一石二鸟,好算计。”
      他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道手令,掷在桌上:“传我将令,即日起,靖安侯府所有送往宫中之物,无论巨细,皆由我亲卫队‘玄甲卫’亲自押送。交接过程,需有宫中采办与我方人员三方画押为证。若再有差池,不必查了,相关人等——一律以通敌论处!”
      “通敌论处”四个字,杀气腾腾。
      这已不是简单的内宅争斗,而是上升到了军法的高度。
      他又看向陈七:“把那批真货,从苏婉柔院里原封不动地取出来。今夜子时,直接送进宫门,存于御膳房的冰窖。告诉御膳房总管,就说是我为皇后娘娘备下的惊喜。”
      “是!”陈七再次领命而去。
      做完这一切,谢景行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晚晚,只见她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本以为能看到她或焦急或感激的神情,却什么都没有。
      “你不怕我不管?”他挑眉问道。
      苏晚晚终于有了一丝别的表情,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靖安侯府的东西,在我手里被人换了,丢的是你的脸。我为什么要怕你不管?”
      说完,她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谢景行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竟一时语塞,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女人,永远都能精准地戳中要害,也永远都这么……有趣。
      与此同时,二房的院落里,苏婉柔正得意洋洋地翻看着下人从她院中“搜”出来的“战利品”。
      新鲜的菠菜,肥美的活蟹,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姐姐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看管不严,被人换成了烂货呢?真是可惜了。”她故作惋惜地对身边的丫鬟说,眼里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就在这时,有下人匆匆来报:“二小姐,方才西跨院那边传出话来,说少夫人今日身体不适,那道‘翡翠白玉卷’就不做了,改做一道家常的‘金丝蛋饼’,还说什么‘素而不寡,简而不陋’,已经送进宫里给皇后娘娘尝鲜了。”
      苏婉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金丝蛋饼?她当皇后娘娘是什么人,是乡野村妇吗?没了好材料,她还能凭空变出花来不成?真是笑话!”
      她满心以为苏晚晚已经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去宫里丢人现眼。
      可当夜幕降临,宫中传出的消息却让她如遭雷击。
      据说,皇后在尝遍了春宴上的山珍海味后,唯独对靖安侯府送来的那道“金丝蛋饼”赞不绝口。
      那蛋饼以最寻常的鸡蛋、面粉、香葱为主料,却被苏晚晚用巧手做出了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宛如金丝缠玉般的绝美形态,口感更是外酥里嫩,葱香与蛋香完美融合,回味无穷。
      皇后当众赞曰:“看似寻常,却酥香入魂。天下至味,正在寻常之间,比那些穷奢极侈的山珍海味,更得朕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苏晚晚非但没有出丑,反而凭借一道最简单的菜,赢得了满堂彩,风头甚至盖过了春宴本身。
      “啪!”苏婉柔将手中的名贵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她面容扭曲,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嫉妒与疯狂。
      “她怎么可能!她凭什么!她根本不是人!是灶王爷转世不成!”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子时,万籁俱寂。
      谢景行处理完军务,鬼使神差般地独自踱步到了西跨院。
      院门虚掩,厨房里还透出昏黄的灯光。
      他走近一看,只见苏晚晚并未歇息,正独自一人守着一锅小火慢炖的汤,手中拿着汤勺,不时撇去浮沫,神情专注而宁静。
      灯火下,她的侧脸轮廓柔和,少了几分白日的锋利,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温婉。
      谢景行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走了进去。
      “还在忙?”
      苏晚晚像是没有被惊扰,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将那张纸递到她面前,是一份密报。
      “查到了。”他的声音比夜色还要深沉,“二十年前,安国侯府确实有一位苏姓庶女,生于腊月十七。生母是安国侯厨房里的一名烧火女婢,名叫苏青禾。那庶女出生三日后便报了夭折,但侯府当日的账册中,却多了一笔十两银子的支出,名目为‘抚恤赏’,领赏人不知所踪。”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纤弱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娘……是不是也叫苏青禾?”
      苏晚晚握着汤勺的手,猛地一顿。
      沸腾的汤锅冒着滚滚热气,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火光映着她的侧脸,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良久,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
      那张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脸上,绽开一个极尽锋利,又带着无尽悲凉的笑容。
      “谢景行,你现在才想起来问?”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谢景行的心底。
      “那你知不知道——”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笑意更深,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寒冰,“二十年前,你娘喝的最后一碗安神汤,是谁亲手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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