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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宫宴没请?我炒个满城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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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宫宴将至,京中权贵府邸都收到了鎏金请柬,唯独靖安侯府的西跨院,一片死寂。
名单公布了,没有苏晚晚的名字。
小桃捧着那份从管家处抄来的宾客名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掉在石阶上,气得浑身发抖。
“小姐,这太不公平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您明明救了公主,揭穿了三皇子的阴谋,为侯府挣了天大的颜面,为何……为何他们还要如此排挤您?”
与小桃的激动愤慨截然相反,苏晚晚正站在简陋的膳院灶前,神情专注地翻炒着一锅冷硬的隔夜剩饭。
她手腕轻巧,铁铲在锅中翻飞,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碰撞声。
火焰舔舐着锅底,将她的侧脸映得明暗交错。
听到小桃的哭诉,她头也未回,唇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们不请我进宫,那我就让宫里的人,自己闻着香找上门来。”
话音落,她手上的动作陡然加快。
只见她将打散的蛋液如金线般均匀淋入锅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颠勺,确保每一粒米饭都被金黄的蛋液紧紧包裹,粒粒分明,互不粘连。
这正是她前世赖以成名的绝技——《扬州炒饭·极致复刻版》的核心步骤。
旺火烧得正烈,她算准时机,依次将焯过水的鲜嫩虾仁、切成细丁的陈年火腿、翠绿的青豆和细碎的葱花分次投入锅中。
每加入一样食材,锅中的香气就浓郁一分,层次也丰富一分。
最后,她从一个小陶罐里捻出一小撮金黄酥脆的猪油渣,撒入锅中。
“刺啦——”一声,油脂与高温碰撞,一股霸道绝伦的焦香瞬间炸开,混杂着米香、蛋香、肉香与葱香,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锅气”。
这,便是炒饭的灵魂。
“小杏,”她将炒好的饭盛入碗中,递给一旁看呆了的另一个丫鬟,“去,在府外支起一口大铁锅,再挂上布幡,就写:靖安侯府秘制炒饭,一文一碗,童叟无欺!”
小杏瞠目结舌,但看着苏晚晚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睛,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很快,靖安侯府门外的朱雀大街上,出现了一道奇景。
侯府的丫鬟支起大锅,现场开炒,那块歪歪扭扭写着字的布幡在风中招摇,显得格外寒酸又突兀。
那股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香气,却如长了脚一般,蛮横地窜遍了整条街道。
过路的贩夫走卒、赶考的书生、甚至是坐轿的官家女眷,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朝着香气的源头探头探脑。
“侯府的炒饭?一文钱?”起初,无人敢信这等好事,只围在远处观望。
直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实在受不住那香味的折磨,颤巍巍地摸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板。
小杏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
老乞丐狼吞虎咽地扒了一大口,咀嚼的动作猛然一顿。
下一刻,他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发出精光,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天爷啊……这是……这是天上的玉帝老爷才能吃到的饭啊!”
这一跪,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消息如野火燎原,一传十,十传百。
人群蜂拥而至,队伍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就连几个趁着换值空隙溜出宫门的小太监,也禁不住诱惑,挤在人群里,偷偷打包了一份揣进怀里,带回了宫中。
长乐宫内,萧玉瑶正因午膳寡淡无味而蹙眉。
忽然,一股异常熟悉的锅气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她鼻翼微动,目光如电般扫向殿内。
一个负责传膳的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怀里的油纸包险些掉在地上。
“你怀里藏了什么?”萧玉瑶声音清冷。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呈上。
当食盒被掀开,一盒尚带着温气的黄金炒饭映入眼帘。
萧玉瑶只看了一眼,便命人取来银箸。
她夹起一小撮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那焦香、那油润、那粒粒分明的口感,以及虾仁的鲜甜与火腿的咸香在舌尖完美交融……萧玉瑶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味道,这锅气,竟比御膳房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师傅们做的,还要地道,还要霸道!
“谁带进来的?从何处得来?”她放下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消息很快传回了靖安侯府的主院。
书房内,谢景行正在批阅北境传来的加急军报,窗外街口的喧嚣让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陈七躬身进来,低声禀报了街上发生的一切。
谢景行握着狼毫的动作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又在搞什么名堂?”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少主,”陈七硬着头皮道,“少夫人说……宫宴不请她,她便要‘炒’进宫去。如今,整个朱雀街都在为她那碗炒饭排队,奴才方才看到,连大理寺卿王大人都亲自下车,派家丁来买。”
谢景行沉默了。
他垂眸看着那份军报,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女人清冷而倔强的脸。
她总有这些出人意料的法子,看似胡闹,却步步为营,直指要害。
片刻后,他忽然搁下笔,沉声道:“去,把库房里那口祖上传下来的百年铁锅抬到街口去。”
陈七一愣。
“她若要炒,”谢景行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西跨院的方向,“就用最好的锅。”
小桃正好端着茶点路过书房门口,听到这话,惊得手里的托盘都晃了晃。
少主他……这是在支持小姐?
谢景行已转身向内室走去,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顺便告诉膳院,今日西跨院需要的所有食材,不限量供应。”
当夜,沈老夫人也派了身边的管事妈妈,送来一对质地温润的青瓷碗。
“老夫人说,这香飘满府的饭,她也想尝尝。”
苏晚晚亲自下厨,为老夫人炒了两碗,并附上一封短信,信上只有一句话:“灶火不分贵贱,味道才见真心。”
次日,宫中果然传出了消息。
皇后娘娘在长乐宫用午膳时,尝了公主献上的炒饭,竟笑言:“此味朴实纯粹,却胜过无数山珍海味。”随后,她好奇地问萧玉瑶:“这是哪位御厨的新菜式?手法倒是新奇。”
萧玉瑶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立刻顺势回禀:“回母后,此饭并非出自御膳房,而是靖安侯府少夫人苏氏亲手所做。她虽未在宫宴之列,一份手艺,却已香动九城。”
皇后听闻,”
补请的诏书由宫中内侍亲自送达靖安侯府时,苏晚晚正坐在西跨院的石桌旁,手把手教小杏在纸上写下“炒饭秘方”的每一个字。
她接过那卷明黄的圣旨,看也未看,便随手放在一边,只对身旁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小桃吩咐道:“去,把这秘方再抄十份,贴在膳院门口。从今往后,这炒饭,谁想学,我们都教。”
“小姐!”小杏急了,停下笔,“这可是您的独门秘方啊!您不怕……不怕被人学了去,抢了您的风头吗?”
苏晚晚抬起头,望向远处那巍峨的宫墙,唇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怕?我巴不得全京城的人都学会。”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等他们都学会了这道菜,我自然会换个新的。谢景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那我就一道一道地炒,一道一道地做,直到你亲口认出我来为止。”
无人知晓,就在此刻,主院的高墙之上,一道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
谢景行立于月色之下,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手中,正捻着一小撮从街上带回来的,已经冷透了的炒饭残渣。
他将那几粒米送到鼻尖轻嗅,那股即便冷却也依旧顽固存在的“锅气”,让他深邃的眼眸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股锅气……”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竟比当年母后在小厨房里为我做的,还要……烈上三分。”
补请诏书送达的那日,西跨院膳院内外,因那张公开的秘方,已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