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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鸿雁传情 ...

  •   顾世昌在家族会议上碰壁后,并未收敛野心,反而将不满发泄到生意上。他掌管的城西仓库与顾家航运往来密切,专门存放待转运的南洋货物,近期却频频出现“意外”——

      先是三箱肉桂的入库记录莫名缺失,后又有两箱檀香因“看守疏忽”受潮发霉,虽每次损失不大,却次次都发生在关键运输节点,明显是故意拖延流程、制造麻烦,以此挑战顾云笙的权威。

      管事匆匆将情况汇报给顾云笙时,她正与苏婉清在书房核对账目。听完整件事,苏婉清眉头微蹙:“二叔此举明显是故意为之,若不及时制止,恐会影响航运时效,还会让底下人觉得当家的软弱可欺。”

      顾云笙却异常平静,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想要的就是我立刻发作,好借此散播‘我容不下长辈’的闲话。既然他急于跳出来,我便先陪他玩玩。”她转头对陈默吩咐:“表面上按正常流程处理,该赔偿的赔偿,该问责的问责,但不必深究到二叔头上。另外,加派人手暗中盯着仓库,记录他与管事的所有接触,尤其是账目变动。”

      苏婉清虽仍有顾虑,但见顾云笙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只是轻声叮嘱:“凡事小心,别让他钻了空子。”

      顾云笙握住她的手,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果然,顾世昌见顾云笙只处理了底层管事,对自己毫无问责之意,便以为她是忙于修复走私危机后的商业关系,无暇顾及内部琐事,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他找到仓库管事张老三,两人在酒馆包厢里密谈了半宿——张老三赌债缠身,顾世昌便以“事成后分你三成”为诱饵,让他协助自己偷运一批价值两千银元的南洋黑檀木,再伪造“货物失火损毁”的假账,既想中饱私囊,又想给顾云笙制造更大的经营丑闻。

      张老三被利益冲昏头脑,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约定在三日后深夜动手,届时由张老三负责支开看守,顾世昌则安排货车在外接应。

      他们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从进入酒馆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被陈默派去的人全程记录,连谈话内容都通过隔壁包厢的缝隙听得一清二楚。

      行动当晚,月色昏暗,仓库内一片寂静。

      张老三按照约定,以“巡查”为名支走了其他看守,顾世昌则带着两名心腹,指挥工人将十根黑檀木搬上货车。

      就在货车即将驶出仓库大门时,仓库四周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顾云笙身着黑色长衫,带着陈默和十余名护卫,如同神兵天降般挡在门口。

      “二叔,深夜劳烦您亲自来仓库‘督运’,真是辛苦。”顾云笙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货车上盖着帆布的黑檀木,“只是不知这批货物,是要运往何处?我查看今日的出库记录,似乎并无相关登记。”

      顾世昌看到突然出现的人群,脸色瞬间惨白,眼神慌乱地躲闪:“我…我只是过来看看仓库情况,这些木材…是要临时转运到另一处仓库,还没来得及登记。”

      “临时转运?”顾云笙冷笑一声,示意账房先生上前,“王账房,你给二叔念念,今日城西仓库的库存记录和明日的运输计划。”

      王账房捧着账本,清晰地念出:“城西仓库今日库存黑檀木十根,明日无转运计划,按原安排需于五日后发往北平。”话音落下,顾世昌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陈默适时上前,将一叠照片和记录递到顾世昌面前:“二老爷,这是您三日前与张老三在酒馆密谈的照片,还有他承认受您指使偷运货物的笔录,人证物证俱在,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照片上自己与张老三密谈的画面,顾世昌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张老三见状,也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哭喊:“是二老爷逼我的!我是被他胁迫的!”

      顾云笙不再看他们,对护卫吩咐:“将人带下去,看好了。明日一早,带往老宅,交由祖母发落。”

      次日清晨,顾老夫人坐在正厅的主位上,看着顾世昌偷卖家族财物的证据——账本副本、照片、笔录,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世昌!你太让我失望了!顾家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吃里扒外的事情!”

      顾世昌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嘶哑地求饶:“我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云笙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说:“二叔,偷卖货物只是其一。此前仓库多次出现‘意外’,拖延航运进度,也是你故意为之。你暗中拉拢旁系,散布谣言动摇人心,这些事,我都有证据。”她将另一叠记录递上前,“顾家容得下犯错的人,却容不下背叛家族、图谋不轨的人。”

      顾老夫人看着证据,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虽念及情分,却也深知家族规矩不可破:“世昌,你触犯族规,罪不可赦。念在你是顾家血脉,我不将你逐出家族,但从今日起,收回你掌管的所有产业,只保留每月五十银元的家族分红,你一家迁往郊外的静思院,未经允许,不得再踏入老宅半步,不得插手任何家族事务!”

      这个决定等同于将顾世昌彻底边缘化,他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反驳,只能灰溜溜地领罚离开。

      处理完顾世昌,正厅内只剩下顾老夫人和顾云笙二人。顾老夫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沉稳的“孙儿”,目光复杂。沉默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云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孙儿分内之事,不辛苦。”顾云笙垂下眼眸,轻声答道。

      “不只是生意上的事。”顾老夫人意有所指,目光扫过顾云笙袖口处绣着的细小兰花纹——那是苏婉清亲手为他缝补时,特意加上的纹样,“还有婉清那孩子。”

      顾云笙的心猛地一紧,抬起头看向祖母,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她一直担心祖母会察觉她们之间的异常,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眼神却并无责怪,反而带着一丝了然和欣慰:“我老了,但还没糊涂。以前总觉得你性子冷,对谁都不上心,可自从婉清嫁过来,我见你笑的次数都多了。这次家里出事,婉清没少帮你吧?那些应对走私危机的思路,我听李经理提过,隐约是婉清的主意。”

      顾云笙没想到祖母竟观察得如此细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声道:“是…婉清她聪慧,帮了我很多。”

      “嗯,是个好孩子。”顾老夫人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温和,“聪明、识大体,对你也是真心实意。这世道艰难,我们顾家又处境特殊,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真心相待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顾云笙一眼,“以后的事,你们自己把握好分寸便是。祖母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顾家能安稳下去。”

      这番话虽未挑明,却几乎等同于默许和祝福。顾云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发热,轻声道:“谢谢祖母。”压在她心头的又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内部隐患清除,外部危机平息,顾家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稳期。

      但顾云笙并未松懈,此前的风波虽已过去,却也暴露出顾家在南方市场的布局不足。

      恰好此时,南方最大的药材商主动发来邀约,希望与顾家合作开辟新的航运线路,将南洋药材直接运往广州、香港等地,这对顾家拓展业务至关重要,需要顾云笙亲自前往洽谈签约。

      这意味着,她需要离开海城至少一个月。这是自两人互通心意以来,第一次面临分离。

      出发前夜,顾云笙的卧房里,烛火摇曳。她从身后紧紧抱着苏婉清,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久久不愿松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婉清的颈侧,带着一丝不舍:“真想把你变小,揣在口袋里一起带走。”

      苏婉清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转过身,双手环住她的腰,看着她眼底的不舍,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路上要小心,南方气候湿热,记得带些解暑的药。按时吃饭,别总忙着谈生意,累了就多休息。到了那边,每天都要给我发电报。”

      “嗯,每天都会发。”顾云笙用力点头,像是在承诺什么重要的约定,“你在家也要好好的,别太累。府里的事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去找祖母,或者让陈默帮你。要是有人敢欺负你,等我回来,我饶不了他。”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看好家。”苏婉清转过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尽管万般不舍,分别还是如期而至。

      次日清晨,顾云笙穿着笔挺的西装,提着行李箱,站在顾家大门前。

      苏婉清送她到门口,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手帕和驱蚊的香包,南方蚊子多,记得用。”

      顾云笙接过包裹,紧紧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她的温度。她最后看了苏婉清一眼,眼神里满是眷恋,才转身踏上汽车。

      汽车缓缓驶离,苏婉清站在门口,看着汽车消失在街角,心里空落落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顾云笙离开后,顾府似乎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苏婉清每日照常陪顾老夫人说话、打理书房账目、看书写字,却总会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有时路过书房,看到顾云笙平日里坐的椅子空着,心里也会泛起一阵失落。

      但顾云笙兑现了她的承诺。抵达南方的第一日,苏婉清就收到了她的电报,只有短短四个字:“安抵广州,勿念。”字迹虽潦草,却让苏婉清悬着的心落了地。

      此后,几乎每天,苏婉清都能收到顾云笙的电报。有时会描述当地的风物:“今日尝了广州的荔枝,甘甜多汁,可惜你不能同我一起吃。”有时会分享洽谈的进展:“与药材商谈得顺利,预计三日内可签约。”有时则直接倾诉思念:“夜深人静,甚是想你,盼早日归。”

      每一封电报,苏婉清都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空闲时,她会拿出来反复阅读,指尖轻轻拂过电报上的字迹,仿佛能从那些冰冷的铅字里,感受到远方爱人的温度。

      她也开始给顾云笙回信。电报费用昂贵,她便写下长长的书信,记录府里的琐事——“今日雪球(老夫人养的白猫)打翻了墨水瓶,把书房的宣纸弄脏了,我已经收拾好了”“祖母说想你了,让你在外注意身体”,也会分享自己看书的感想,倾诉心中的思念:“昨夜梦到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在庭院里散步,醒来后却发现只是梦,心里有些难过。盼你早日平安归来。”

      每隔三天,苏婉清就会让陈默将书信寄往广州。

      鸿雁传书,成了连接两地相思的纽带。

      分离让思念不断发酵,变得愈发浓烈而绵长,也让两人更加珍惜彼此,更加期待重逢的那一天。

      南方的风,带着湿热的气息;海城的月,映着孤寂的身影。

      但她们知道,只要心中彼此牵挂,再远的距离,也挡不住思念的脚步,也挡不住即将重逢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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