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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内忧外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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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婉清的出谋划策与团队的全力奔走下,应对危机的策略逐渐显露出成效,顾家笼罩多日的阴霾终于有了散去的迹象。
李经理带着两名下属,连续三日泡在商会档案馆与旧报馆,指尖翻遍了泛黄的卷宗与报纸,终于在一堆1927年的《海城商业年鉴》中,找到了当年南洋香料与木材的官方指导价目表。
表格上清晰标注着各类货物的市场区间价,顾家当年的报关估值不仅未超出上限,反而处于中等偏下水平,完全符合正常贸易的定价逻辑。
他还特意复印了《商业周报》当年刊登的几则香料商广告,广告中的报价与年鉴数据相互印证,为顾家的清白增添了有力佐证。
王律师则带着书记员,走遍了海城码头周边的棚户区,寻访当年参与卸货的搬运工与“海远号”船员。
多数人早已离开码头另谋生路,好在一位年近七十的老船长仍住在附近,他虽记不清具体货物数量,却清晰记得当年顾家的货船“海远号”确实只装载了香料与木材,并无传言中的“违禁品”,且卸货时码头管事全程在场清点,“就算有出入,也绝不会差太多,顾家做生意向来规矩”。
老船长的证词被仔细记录在案,连同另外两名搬运工的模糊证言,共同构成了反驳“巨额走私”的人证链条。
陈默的调查同样颇有收获。他通过北平的旧友打探到,新上任的刘署长出身书香门第,早年曾在燕京大学教授法律,最看重证据与程序正义,对商业竞争中常见的恶意构陷尤为不齿。
更关键的是,刘署长与赵世荣的“私交”并非深交,不过是早年在一次同乡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赵世荣所谓的“倚仗”,更多是自欺欺人的臆想。
掌握了这些扎实的证据,顾云笙决定亲自拜访刘署长。
出发前,苏婉清为她整理好西装领口,轻声叮嘱:“刘署长既重规矩,你便不必刻意讨好,只需将证据条理清晰地呈现,态度不卑不亢即可。”顾云笙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海关总署的办公室里,刘署长一身中山装,面容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后。
顾云笙将整理好的证据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物价年鉴复印件、报纸广告、证人笔录、当年的货运单据,每一份都标注了关键信息。
“刘署长,关于顾家航运五年前的那笔旧账,确实存在程序瑕疵,我们愿意接受相应处罚。但‘走私’一说纯属谣言,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货物来源合法、估值合理,还请您明鉴。”
刘署长仔细翻阅着证据,不时停下询问细节,顾云笙都一一从容作答。
当看到老船长的证词时,他微微颔首:“这位老船长我略有耳闻,在码头一带颇有威望,他的话可信度很高。”
最后,顾云笙看似无意地提起:“近来赵氏商会与顾家在航运线路上竞争激烈,此次匿名举报后,赵氏股价反而略有上涨,其中缘由,想必您也能猜到一二。”
刘署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合上卷宗道:“顾先生不必多言,我自有判断。”
三日后,海关总署正式出具结论:顾家航运五年前的账目差异系码头管理疏漏所致,不存在走私行为,但程序瑕疵需补缴五百元罚款。
这一结果远轻于赵世荣的预期,几乎等同于为顾家正名。
消息通过《海城日报》公布后,顾家股价当日便反弹回升,各大银行纷纷撤回质疑,原本暂停合作的洋行也主动联系重启谈判。
至于那些关于顾云深身份的恶毒谣言,在走私指控被澄清后,彻底失去了生存的土壤,人们普遍认为这是赵世荣败局已定后的恶意抹黑,很快便无人提及。
顾家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
经此一役,顾云笙在公司的威信不降反升。
商号里的老掌柜们私下议论:“少东家年纪轻轻,却能在危机面前临危不乱,还能听进少奶奶的建议,将来必定能带领顾家走得更远。”
少数参与过危机应对的核心成员,更是亲眼见识了苏婉清的聪慧与冷静,对这位看似温婉的少奶奶多了几分敬重,再也不敢将她视作普通的世家夫人。
外患暂平,顾家内部隐藏多年的隐患却悄然浮出水面。
这隐患的源头,便是顾家二房的堂叔顾世昌。
顾世昌是顾云笙父亲的堂弟,早年也曾参与家族生意,却因经营不善亏损了不少资金,后来便逐渐被边缘化。
这些年,他一直对“侄子”顾云深掌权心存不满,认为自己作为家族长辈,才是更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此次顾家遭遇危机,他非但没有出手相助,反而躲在幕后窃喜,暗中向赵世荣的人透露了一些顾家内部的经营细节,盼着顾云深倒台,自己好趁机上位。
眼见顾云笙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巩固了地位,顾世昌失望之余,心中的嫉恨更甚。加之他从旁系亲戚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顾云深夫妻“分房而居”、“关系冷淡”的传言,以及此前流传的身份谣言(虽未当真,却觉得可加以利用),便开始暗中筹划,试图从内部瓦解顾云笙的权威。
他先是在家族月度会议上发难,以“走私危机暴露管理漏洞”为由,质疑顾云笙任命的航运公司经理能力不足,要求更换为自己的心腹。
顾云笙早有准备,当场拿出该经理任职三年来的业绩报表,数据清晰显示航运线路营收增长近三成,驳斥得顾世昌哑口无言。
顾老夫人也适时开口:“云深掌权以来,顾家产业稳中有进,世昌你还是多关注自家生意,少操心这些。”
几位家族元老纷纷附和,顾世昌的第一次发难以失败告终。
一计不成,顾世昌又生一计。他开始暗中拉拢族中对现状不满的旁系——有的因未能获得商号要职心怀怨恨,有的因家族分红未达预期心存不满。
顾世昌私下宴请这些人,席间不断散布言论:“云深年轻气盛,做事独断专行,这次危机虽过,却让顾家损失惨重,将来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少奶奶虽是大家闺秀,却频频插手商号事务,外姓人掌家,恐会让顾家大权旁落”,试图煽动众人对顾云笙的不满。
这些隐秘的动作,并未逃过顾云笙与苏婉清的眼睛。
陈默早已察觉到顾世昌的异常,将他的行踪与接触对象一一汇报。
府里的老管家也忠心耿耿,将顾世昌私下串联的消息悄悄告知苏婉清。
这日午后,苏婉清在书房为顾云笙磨墨,看着她在文件上签下“顾云深”三个字,轻声提醒:“二叔最近似乎很活跃,前几日还请了三房的堂叔和五房的表舅去酒楼吃饭,席间说了你不少闲话。”
顾云笙放下钢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跳梁小丑罢了。以前看在父亲与祖母的面子上,对他诸多忍让,甚至给了他一家布庄让他经营,没想到反而喂大了他的野心。”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石榴树,目光变得深沉:“婉清,恐怕我们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什么准备?”苏婉清放下墨锭,走到她身边。
“为‘顾家’寻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顾云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许,“只有让顾家的权力交接有明确的方向,才能彻底堵住那些觊觎者的嘴,也能让我们……将来有更多的选择。”
苏婉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所谓的“选择”,是指她们摆脱“顾云深”的身份束缚,以真实的模样相守的未来。她心中一动,轻声问道:“你是说……云溪?”
顾云笙的妹妹顾云溪,今年刚满十五岁,在海城女子中学读书,性格活泼聪慧,心地善良,是除顾云笙外,顾家血脉最正统的继承人。此前因年纪尚小,又被顾云笙和顾老夫人精心保护,从未接触过家族生意。
顾云笙点了点头,眼中露出难得的柔和:“云溪年纪虽小,但天资不差,只是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不知世事艰难。或许……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让她接触一些家业,培养她的能力。你看如何?”
“我觉得可行。”苏婉清立刻表示赞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云溪性子单纯,但不愚笨,只是缺少历练。我可以先常邀她来我院里说话,给她讲一些商界的故事,潜移默化地引导她了解家族产业;你也可以偶尔带她去商号或码头看看,让她亲身体验生意运作,不必急于求成,循序渐进就好。”
顾云笙握住苏婉清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中满是安定:“有你帮我,我很放心。”
苏婉清回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柔却坚定:“我们是一家人,本该一起规划未来。”
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对抗外部风雨时,她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清理内部隐患时,她们是默契十足的同盟;规划长远未来时,她们是心意相通的恋人。前路或许依然漫长,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彼此携手,便无所畏惧。
顾云笙看着苏婉清眼中的光芒,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为云溪铺好路,早日卸下“顾云深”的伪装,以真实的顾云笙身份,与苏婉清过上安稳自由的生活。这个目标,既是为了顾家,更是为了她们来之不易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