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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风雨同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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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告白后,顾云笙与苏婉清的关系彻底褪去了最后一层隔阂,进入了蜜里调油的新阶段。
在外人面前,她们依旧维持着“相敬如宾”的世家夫妻模样——顾云笙会绅士地为苏婉清拉开车门,苏婉清会温柔地为“丈夫”整理领带,举手投足间的默契足以堵住任何闲话。
可私下里,这份默契却多了几分甜蜜的私语与亲昵的触碰。
清晨,苏婉清会亲自为顾云笙泡好她偏爱的薄荷茶,看着她坐在窗边翻看早报,偶尔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碎发。
傍晚,两人会并肩在庭院里散步,顾云笙不再刻意挺直脊背扮演“顾少爷”,会自然地牵着苏婉清的手,听她讲府里的趣事,或是分享商号里的新鲜事。
就连深夜处理公务时,顾云笙也会让苏婉清留在书房,她伏案批阅文件,苏婉清在一旁看书,偶尔递上一块温热的糕点,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足以传递心意。
顾云笙眉宇间的冰霜彻底融化,偶尔会在苏婉清讲笑话时露出真切的笑容,那笑容不再是商场上的敷衍,而是带着暖意的轻松。
顾老夫人看在眼里,欣慰地对管家说:“以前总担心云深性子冷,委屈了婉清,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下人们也私下议论:“少奶奶真是有福气,把少爷的性子都磨软了。”没人知道,这份“磨软”的性子,不过是顾云笙卸下伪装后的本真。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赵氏商会的赵世荣在马球赛上见识到顾家的声望后,并未善罢甘休,反而加快了针对顾家的布局。他派人暗中调查顾云深的,意外发现了顾家航运公司的一笔旧账——五年前,顾家曾从南洋进口一批香料和木材,账目记录与海关报关单存在细微出入,而这批货物的经手人,正是当年已离职的远房表舅。
这处漏洞本是当年码头管理混乱留下的疏忽,并非走私,可赵世荣却如获至宝。
恰逢海关总署换任,新上任的刘署长以“铁面无私、严查走私”闻名,且与赵世荣是旧识。
赵世荣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伪造了“证据”,匿名向海关和海城各大报社投递“检举信”,声称顾家航运“涉嫌走私南洋贵重货物,偷漏巨额关税”,甚至添油加醋地说这批货物中藏有违禁.品。
消息一出,海城哗然。
《海城日报》《商业周报》等报纸纷纷刊登相关报道,虽未直接点名顾家,却用“某航运巨头”“百年望族”等字眼暗示,一时间舆论四起。
顾家旗下的股票应声下跌,各大银行纷纷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原本有意合作的洋行也暂停了谈判,连府里的下人都开始私下议论,人心惶惶。
顾云笙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她立刻召集心腹——航运公司的李经理、跟随顾家多年的老账房、法律顾问王律师,还有心腹陈默,在书房召开紧急会议。
书房里的灯彻夜通明,桌上堆满了五年前的账本、报关单、货运记录,顾云笙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眉头紧锁:“这批货当年是表舅经手,他离职后去了南洋,如今联系不上。账目上的出入是因为当时码头工人清点失误,并非走私,可时间过去太久,很多证据都难以查证。”
李经理急得直跺脚:“赵世荣这是故意找茬!刘署长那边已经派人来核实情况,若是处理不好,不仅公司要被罚款,恐怕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老账房也叹了口气:“当年的入库记录和报关单确实有出入,虽然只差了两箱香料,可被有心人放大,就成了‘走私’的把柄。”
苏婉清看着顾云笙苍白的脸和眼底的血丝,心疼不已。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默默担心,而是主动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仔细听着他们的讨论,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
忽然,她注意到报关单上的货物估值和当年的市场价格存在差异,轻声开口:“这笔账目的模糊处,主要是在货物的数量核定和价值认定上,对吗?”
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少奶奶会突然开口。
老账房点了点头:“少奶奶明鉴。南洋香料种类繁杂,当年的估价本就没有统一标准,再加上码头清点时出了点差错,才留下了这个漏洞。”
苏婉清沉吟片刻,思路逐渐清晰:“既然账目本身存在模糊,纠缠细节反而会陷入被动。不如从侧面证明货物的合法性和价值合理性。”
她看向顾云笙,语气笃定,“我们可以去商会调取当年同期的香料、木材市场价格记录,最好能找到《商业周报》等权威媒体刊登的物价广告,证明我们的估价符合当时的市场行情;同时,派人去码头寻访当年的搬运工、船员,哪怕只有几个人能证明货物种类和数量与报关单基本一致,也能削弱‘巨额走私’的指控。”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至于刘署长,赵世荣既然能利用他,我们或许可以先了解他的背景。我听祖母说,刘署长曾在北平的学堂教过书,重视名声,且为人刚正不阿。我们可以主动提交所有资料,态度诚恳,不卑不亢,或许能争取他的公正对待,至少不会被赵世荣牵着鼻子走。”
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让在场的几位老人都露出了惊讶和赞赏的神色。
李经理忍不住感叹:“少奶奶真是聪慧!我们只想着怎么辩解账目,却没想到从侧面寻找证据,您这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顾云笙看着苏婉清,眼中闪烁着骄傲与欣慰的光芒。她走到苏婉清身边,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温度,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几分:“婉清,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我们是家人,本该一起面对。”苏婉清回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柔却坚定。
顾云笙立刻重新部署:“李经理,你带两个人去商会和报馆,务必找到当年的物价凭证;王律师,你负责寻访证人,重点找当年的船长和领班搬运工,记得做好笔录;陈默,你去查刘署长的详细背景,包括他的喜好、过往的办案风格,越详细越好。”
命令下达后,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原本焦头烂额的局面渐渐有了方向。
书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顾云笙看着苏婉清为她泡的薄荷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以前她总是一个人扛着所有压力,如今终于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人。
然而,赵世荣的算计远不止于此。见走私案未能迅速扳倒顾家,他又生一计,开始散布更恶毒的谣言。这一次,谣言不再是“夫妻失和”“身有隐疾”,而是直指顾云深的身份。
一家名为《海城小报》的八卦报社刊登了一篇匿名爆料,标题赫然写着“百年望族惊天秘闻:某少爷实为女儿身,娶妻只为掩人耳目”。
文中虽未直接点名顾家,却描述了“该少爷自幼体弱,不喜应酬,婚后与妻子分房而居”“家族产业由女子暗中掌控”等细节,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影射顾云深。
更恶毒的是,文中还暗示“该家族血脉已断,家业名不正言不顺”,试图动摇顾家在商界的地位。
这些谣言比商业指控更具杀伤力。
虽然大多数有识之士都认为这是赵世荣的恶意抹黑,嗤之以鼻,但仍有不少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说“难怪顾少爷总觉得少了点阳刚气”,有人说“顾少奶奶嫁过去这么久没怀孕,怕是早就知道真相”,甚至连顾老夫人的牌友都旁敲侧击地问:“老夫人,外面那些闲话,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顾云笙的压力达到了顶点。
她一方面要应对海关的调查、稳定公司的局面,另一方面又要时刻警惕身份暴露,生怕那些谣言被有心人利用,找到证据。她变得愈发沉默,常常独自一人在书房待到深夜,眼底的血丝越来越重,连饭都吃得很少,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回避苏婉清。不是不信任,而是害怕自己濒临崩溃的状态会吓到她,更害怕那些恶毒的谣言会玷污苏婉清——她不想让别人说,苏婉清是“明知真相还配合演戏的同谋”。
一天深夜,苏婉清看着顾云笙又没吃晚饭,便亲自炖了莲子羹,端着去书房。走到门口,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上了。她轻轻叩门:“云笙?开门,我炖了莲子羹,你吃点再忙吧。”
里面沉默了片刻,传来顾云笙极其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暴躁的声音:“我不饿!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那声音里的焦灼与痛苦,像针一样扎在苏婉清心上。她知道,那些谣言终究还是刺伤了顾云笙——多年的伪装本就让她疲惫,如今被人如此恶意揣测,无疑是雪上加霜。
苏婉清没有离开,也没有再敲门。她搬了张凳子,静静地靠在门廊的柱子上,等待着。
庭院里的石榴花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中的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猛地被拉开。
顾云笙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憔悴不堪。她看到苏婉清竟然还坐在外面,手里还端着那碗温热的莲子羹,愣住了:“你…你怎么还在这?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
苏婉清站起身,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抱住了顾云笙。她将头靠在顾云笙略显单薄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苏婉清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认识的顾云笙,是为了守护家人,独自扛起重担的英雄;是会在雷雨夜害怕,却依旧会保护我的人;是值得我用一生去珍惜的人。那些恶意的谣言,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别被它们打倒。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大。”
顾云笙的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猛地回抱住苏婉清,手臂收得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她把脸埋进苏婉清的颈窝,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崩溃,身体微微颤抖。
苏婉清能感觉到颈间传来的湿意,那是顾云笙隐忍的泪水。她没有动,只是轻轻地拍着顾云笙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一遍遍地轻声说:“没事的,有我在,我们一起面对。”
在这个充满猜忌与恶意的时刻,苏婉清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拥抱,成了顾云笙唯一的精神支柱。所有的疲惫、恐惧、委屈,在这一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婉清…幸好有你。”顾云笙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会一直在。”苏婉清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坚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扛。走私案也好,谣言也罢,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顾云笙紧紧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暖与坚定,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她知道,只要有苏婉清在,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有勇气去面对。
夜色渐深,庭院里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信任,在风雨的考验中,变得愈发坚不可摧;爱意,在彼此的支撑中,愈发浓烈深沉。这一次,她们将携手并肩,共同迎接未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