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浮光》柒壹陆

16、第16章 马球定情

　　赵氏商会为争夺海城航运码头的控制权，近来频频散布关于顾家的谣言——先是暗指顾氏产业资金链断裂，后又恶意揣测“顾少爷”夫妻失和、顾家后继无人，试图动摇商户对顾家的信任。

　　为粉碎这些无稽之谈，顾云笙与苏婉清需更频繁地以“恩爱夫妻”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而海城商会举办的年度慈善马球赛，便是绝佳的契机。

　　这日午后，西郊马球场人声鼎沸，遮阳棚下坐满了海城的名流显贵。

　　男士们穿着笔挺的西装，女士们则身着精致的洋装，手中摇着羽毛扇，谈笑间目光不时投向赛场中央。

　　顾云笙作为顾氏代表，亲自下场参赛。她换上一身白色马术装，腰间系着黑色皮带，将不算长的刘海帽子压住，露出光洁的额头。跨上那匹名为“飞雪”的白马时，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几分赛场特有的凌厉，与平日在商号里沉稳冷峻的“顾少”判若两人。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顾云笙策马疾驰，手中的马球杆精准挥出，将球稳稳击向队友方向。她骑术精湛，转弯、急停、击球的动作一气呵成，白色的身影在绿茵场上穿梭，宛如一道闪电。

　　看台上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连几位素来挑剔的老商会会长都忍不住点头称赞：“顾小子这骑术，真是青出于蓝！”

　　苏婉清坐在顾家专属的遮阳棚下，手中捧着一杯冰镇酸梅汤，目光却自始至终追随着场上那个耀眼的身影。看着顾云笙在阳光下驰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因专注而微微抿起，那份自信与强大让她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

　　身旁的张夫人笑着打趣：“顾少奶奶，您看顾少爷的眼神，真是满含情意呢！外面那些闲话，一看就是假的。”

　　苏婉清脸颊微红，却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笑了笑：“她向来认真，做什么事都尽全力。”话音刚落，便见顾云笙再次挥杆，一记漂亮的远射，将球送入对方球门。

　　看台上欢呼声四起，顾云笙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着遮阳棚的方向望来，目光精准地落在苏婉清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比赛间隙，顾云笙策马回到看台边休息。仆从递上温水，她仰头喝下大半，喉结微微滚动——这是她多年来刻意练习的动作，此刻在苏婉清眼中，却只觉得心疼。

　　顾云笙放下水杯，抬头看向遮阳棚下的苏婉清，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苏婉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这是做给旁人看的戏码，却还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微笑着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掌心。

　　顾云笙的手因长时间握着马缰和球杆而有些发烫，掌心带着一层薄茧，却异常坚定有力，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她轻轻一拉，力道恰到好处，苏婉清顺势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

　　“太阳大，小心晒着。”顾云笙低头，在她耳边快速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汗水味和青草香。

　　这句话说得自然亲昵，仿佛真是体贴的丈夫在叮嘱妻子，可只有苏婉清知道，那语气里藏着几分真心的关切。她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周围的目光纷纷投来，有艳羡，有探究，也有几分了然。

　　但苏婉清此刻却仿佛隔绝了所有外界干扰，世界里只剩下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和眼前人那双深邃眼眸中、只有她能读懂的温柔。

　　顾云笙握着她的手，没有像往常演戏那样立刻松开，反而微微用力，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信号。

　　“我去了。”顾云笙缓缓松开手，指尖却在她的掌心轻轻勾了一下，才翻身上马。

　　“嗯…小心些。”苏婉清低声回应，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还想留住那残留的温热。直到顾云笙的身影再次融入赛场，她才缓缓坐回座位，心跳依旧飞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烫人的温度和坚定的触感——这一次的牵手，看似是表演，却比任何一次都更接近真实。

　　马球赛最终以顾家队伍获胜告终。

　　顾云笙作为主力队员，无疑是全场焦点，不少商户主动上前攀谈，言语间满是示好，赵氏商会散布的谣言不攻自破。为庆祝胜利，顾家当晚在府中举办了小型庆功宴，邀请了参赛队员和几位重要的商会成员。

　　宴会上，顾云笙难免被众人劝酒。她酒量不错，却也架不住轮番敬酒，离席时脚步已有些微醺的虚浮。

　　苏婉清一直留意着她的状态，见状立刻上前，自然地搀扶住她的手臂，对宾客歉然笑道：“云深有些醉了，我先送他回房休息，失陪了。”

　　众人纷纷笑着应和，打趣道：“顾少奶奶真是体贴！快带顾少爷回去歇着吧，可别累着了。”几句玩笑话，却让苏婉清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她搀扶着顾云笙，慢慢走出宴会厅，往“墨韵斋”的方向走去。

　　晚风带着夏夜的凉意，吹散了宴会上的喧嚣和酒气。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回廊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顾云笙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将大半重量靠在苏婉清身上，头微微歪着，几乎要靠在她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喷洒在苏婉清敏感的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

　　“婉清…”顾云笙忽然低声唤道，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和慵懒，不复平日的清冷。

　　“嗯？我在。”苏婉清轻声应着，努力支撑着她的重量，心跳却因这过于亲密的距离而失序。回廊两侧的石榴花散发着甜香，与顾云笙身上的酒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晕眩的气息。

　　“今天…谢谢你。”顾云笙含糊地说道，头轻轻蹭了蹭苏婉清的肩膀，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

　　“谢我什么？”苏婉清的声音放得更柔，生怕惊扰了她。

　　“谢你…在我身边。”顾云笙的声音很轻，像梦呓一般，“以前每次应付这些场合，都觉得很累…有你在，好像一切都没那么难熬了。”

　　苏婉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感觉蔓延开来。她轻轻拍了拍顾云笙的后背，像安抚孩子一般：“我们是夫妻，本就该相互陪伴。”

　　走到回廊尽头，有一处临水的平台，月光格外明亮，台上放着两张藤椅和一张小几，是平日里顾云笙处理公务累了时休息的地方。

　　顾云笙忽然停下脚步，拉着苏婉清的手，踉跄着走到平台边，扶着栏杆站稳。她仰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月光洒在她脸上，褪去了平日的冷硬，显得格外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迷茫。

　　“婉清，”她再次开口，声音清晰了许多，却依旧带着酒后的坦诚和脆弱，“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顾云深’，如果我只是顾云笙…会不会活得更容易一些？不用装成男人，不用管那些商号的琐事，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怕身份暴露…”

　　苏婉清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被月光笼罩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怜惜。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顾云笙微凉的手指：“无论你是顾云深还是顾云笙，你都是你。是那个为了守护家人，独自扛起重担的坚强者；是那个会在看到白猫时，眼神变得柔软的温柔人；是那个值得被人好好珍惜的顾云笙。身份从来都不是定义你的标签。”

　　顾云笙转过头，深深地看向她。月光下，她的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有感动，有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那…你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在试探，又像在渴求一个答案，“你会…珍惜我吗？珍惜这个不男不女、满口谎言的顾云笙吗？”

　　这句话近乎直白，像一块巨石投入苏婉清的心湖，激起千层浪。她看着顾云笙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期待与脆弱，所有的犹豫、羞涩和顾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小步，与顾云笙平视，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我会。”

　　简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千钧重量。

　　顾云笙的瞳孔微微放大，仿佛被这直接而坚定的回应震撼了，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澎湃的狂喜和不敢置信。她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苏婉清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弄疼她，却又带着一丝怕她反悔的慌乱。

　　“婉清，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急切而沙哑，目光死死锁住苏婉清的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苏婉清没有挣脱，反而主动靠近，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我会珍惜你。顾云笙，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顾家的继承人，不是因为你是‘顾少爷’，而是因为…你就是你。是那个会在雷雨夜害怕，会在插花时失神，会在我难过时笨拙安慰我的顾云笙。”

　　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将她们笼罩在一片清辉之中。

　　周围静得只剩下虫鸣和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顾云笙看着眼前这张埋在自己肩上的脸庞，清丽的眉眼间写满了真诚与勇敢，所有的克制、理智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她低下头，微微抬起苏婉清的下巴，看着她湿润的眼眸，缓缓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不同于之前额间轻触的、真正的吻。带着淡淡的酒气，带着长期压抑后爆发的急切，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苏婉清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她能感受到顾云笙唇瓣的柔软与微凉，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逐渐加深的索取。起初的僵硬过后，她闭上眼，生涩地、试探性地回应着，指尖轻轻抓住了顾云笙的衣角。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最好的鼓励，让顾云笙彻底抛开了所有顾虑。她伸出手，紧紧揽住苏婉清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苏婉清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丝毫抗拒，反而主动环住她的脖颈，将自己完全交付给这份突如其来的深情。

　　月光是唯一的见证，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温柔得不像话。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吹动苏婉清的裙摆，也吹动顾云笙的发丝。她们在月下紧紧相拥，交换着彼此灼热的呼吸和悸动的心跳，所有的伪装、距离、试探，都在这个吻中消融殆尽，只剩下最真实的心意和最炽热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缓缓分开。苏婉清脸颊绯红，眼眸中水光潋滟，嘴唇微微红肿，靠在顾云笙怀里，全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顾云笙低头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明亮和温柔，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和喜悦。她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苏婉清微肿的唇瓣，声音沙哑而性感：“婉清…我的婉清…”

　　这声呼唤，不再是刻意模仿的低沉，而是带着顾云笙本真的轻柔，是她藏在心底多年的渴望。

　　苏婉清羞涩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混合着酒气、汗水和冷松木香的特殊味道，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甜蜜填满，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我们这样…”片刻后，苏婉清还是有些不安地开口，毕竟她们明面上是夫妻，可真实的关系却如此特殊，未来的阻碍可想而知。

　　“别怕。”顾云笙紧紧抱着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语气坚定而温柔，“一切有我。我知道前路艰难，要面对家族、面对世俗、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但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我就有勇气对抗所有困难。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办法，让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不用再演戏，不用再伪装。”

　　“我愿意。”苏婉清毫不犹豫地回答，抬起头，主动吻上顾云笙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突如其来的爆发，而是情意绵绵的确认与交融。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心意相通，情愫互明。这一刻，她们不再是名义上的夫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恋人。未来的路或许依然布满荆棘，但只要能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