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再遇时》许ovo

4、书呆子

　　许清舟把最后一点碘伏蹭在颧骨的伤口上，酒精味混着血腥味往鼻尖钻，他恶狠狠地把棉签扔在垃圾桶里，余光瞥见季淮还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包刚买的冰袋，眉头皱得比自己这伤口还紧。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许清舟梗着脖子，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戾气。刚跟外校那伙人干架时，他一拳砸在对方眉骨上的狠劲还没卸，这会儿被季淮用这种“盯犯人”的眼神看着，浑身都不自在。

　　季淮没接他的茬，只是走上前把冰袋递过去：“敷十分钟，不然明天肿得睁不开眼，别又赖我没提醒你。”

　　“谁要你提醒？”许清舟伸手挥开，冰袋“啪”地掉在地上，包装袋磕出一道裂痕，冷气顺着缝隙往外冒。他看着季淮弯腰去捡的样子，心里莫名窜起股火——这人总是这样，不管自己怎么凶，怎么摆脸色，都跟块捂不热的石头似的，不恼也不躲，偏偏还总往自己跟前凑。

　　“许清舟。”季淮直起身，手指捏着冰袋的一角，眼镜片反射着走廊的灯光，“你要是想让伤口留疤，以后夏天穿短袖都遮不住，也没人拦着你。”

　　这话戳中了许清舟的软肋。他虽然是校霸，却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形象——上次跟三班的人打架，被抓出道小口子在小臂上，他还跟沈安抱怨了好几天，说夏天穿校服短袖太显眼。可嘴上却不肯服软，依旧恶狠狠地：“留不留疤跟你有屁关系？老子乐意！”

　　季淮没再跟他争，只是把冰袋放在旁边的台阶上，转身要走。许清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更烦躁了，踹了踹旁边的栏杆：“喂！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季淮回头，语气平静，“等着你把我也揍一顿，跟你一起留疤？”

　　许清舟被噎得说不出话，盯着地上的冰袋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弯腰捡起来，胡乱往脸上一敷。冷气瞬间裹住发烫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却没把冰袋拿下来——他才不会承认，季淮说的是对的。

　　第二天早上，许清舟果然肿了半边脸，左颧骨高高隆起，还泛着青紫色。沈安看见他时，差点笑出声，又被他一个眼刀瞪回去，赶紧收了笑，凑过来小声说：“许哥，外校那伙人昨天回去就放话了，说下周要在学校后门堵你，还说要把你上次赢他们的那盒烟抢回去。”

　　“抢？”许清舟嗤笑一声，手指在桌角敲了敲，“他们也配？下周让他们等着，老子不把他们的烟盒踩扁，就不姓许。”

　　这话刚说完，季淮就拿着课本走了过来，放下书包时，目光落在他肿起来的脸上，眉头又皱了起来：“没敷冰袋？”

　　“敷了！”许清舟立刻提高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谁跟你似的，整天就知道管这管那！我肿不肿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围几个同学听见动静，都悄悄往这边看。许清舟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看热闹”的眼神看自己，尤其是在季淮面前。他瞪了周围一眼，那些人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

　　季淮没在意他的火气，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管药膏，放在许清舟桌上：“睡前涂一点，消肿快。”

　　“我不要！”许清舟伸手就要把药膏扫下去，季淮却先一步按住他的手。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季淮的指尖带着点凉，许清舟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脸颊瞬间比颧骨还红——当然，他自己绝不会承认是害羞，只当是被季淮气的。

　　“许清舟，”季淮的声音压低了些，只有两人能听见，“你要是不想下周跟人打架时，被人笑话‘肿脸校霸’，就把药膏拿着。”

　　许清舟咬着牙，盯着那管药膏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一把抓过来，塞进桌肚里，恶狠狠地说：“算你狠！别以为这样老子就会谢你！”

　　季淮没说话，只是低头翻开课本，嘴角却悄悄勾起一点弧度——他早就摸透了许清舟的脾气，嘴上比谁都硬，心里却比谁都好哄。

　　接下来的几天，许清舟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涂药膏，只是从不让季淮看见。脸上的肿消得很快，到了周五，已经只剩下淡淡的青印子。沈安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感慨：“许哥，你这消肿速度也太快了，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许清舟刚要开口，就看见季淮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张试卷。他立刻闭了嘴，梗着脖子假装翻看桌肚里的漫画书，心里把季淮骂了八百遍——早不拿晚不拿，偏偏这时候来，要是让沈安知道自己又被“逼”着看试卷，以后还怎么当大哥？

　　“这是上周的数学试卷，老师让我给你带一份。”季淮把试卷放在许清舟桌角，指尖刚碰到桌面，就被许清舟猛地一推，试卷滑到地上，几道被标红的重点题露在外面。“你别碰我的东西！”许清舟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里满是嫌恶，“老子说过多少遍，最烦这些勾来勾去的破题，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季淮弯腰去捡，许清舟却故意把脚往试卷上压了压，鞋底的灰尘在空白处印出个黑印。“许清舟。”季淮的声音沉了点，“你没必要跟试卷置气。”

　　“我就置气了怎么着？”许清舟抬起下巴，故意把漫画书翻得“哗啦”响，“老子宁愿蹲在操场看别人打球，也不想看一眼这些破公式！考不及格又怎么样？大不了被老师骂两句，总比对着这些破题头疼强！”

　　周围的同学又开始偷偷张望，有个男生没忍住笑出了声，许清舟猛地转头瞪过去，那男生吓得立刻低下头，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他这才收回目光，却看见季淮已经把试卷捡起来，正用纸巾擦着上面的灰。

　　“你要是不想做，我不逼你。”季淮把擦干净的试卷叠好，放在自己桌角，语气听不出情绪，“但别拿自己的前途当玩笑。”

　　“我的前途用你管？”许清舟嗤笑一声，从书包里掏出包薯片，“咔嚓”咬碎一片，碎屑掉在桌布上也不管，“老子以后就算去搬砖，也比坐在教室里看你这书呆子做题强！”

　　季淮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翻开自己的习题册。许清舟却觉得心里更烦了，薯片嚼在嘴里也没了味道——他其实知道季淮是为自己好，可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就觉得头大，更不想在季淮面前服软。

　　上课铃响时，许清舟直接把漫画书摊在桌上，脑袋往胳膊上一埋，准备睡过去。数学老师刚在黑板上写下第一道题，他就感觉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别睡，老师要抽查。”季淮的声音压得很低。

　　“抽查关我屁事？”许清舟没抬头，声音含糊不清，“反正我也不会。”话刚说完，就听见老师喊：“许清舟，这道题你来解一下。”

　　许清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耐烦，却还是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他盯着黑板上的题看了半天，连题干都没看懂，只能梗着脖子站着，嘴里嘟囔：“不会。”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会还敢上课睡觉？给我站到后面去！”

　　许清舟抓起漫画书，摔在桌上，转身往教室后面走。路过季淮座位时，他故意撞了一下季淮的桌子，铅笔盒掉在地上，笔滚了一地。季淮弯腰去捡，许清舟却头也不回地走到后面，靠在墙上，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季淮的背影——都怪他，要是刚才不碰自己，自己也不会被老师点名。

　　站到下课，许清舟刚要回座位，就看见沈安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篮球：“许哥，下节课是体育课，咱们去打球吧？”

　　“走！”许清舟眼睛一亮，刚才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抓起外套就往教室外走。路过季淮身边时，他特意放慢脚步，故意提高声音：“某些人就留在教室做题吧，老子去打球了！”

　　季淮没抬头，只是说了句：“别又受伤。”

　　“用不着你操心！”许清舟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却莫名松了点——至少，季淮还在关心自己。

　　体育课上，许清舟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篮球上，抢球、投篮都带着股狠劲，没人敢跟他硬碰硬。沈安看着他投篮的背影，忍不住说：“许哥，你今天状态也太好了吧！”

　　许清舟抹了把汗，没说话，只是盯着远处的教学楼——季淮应该还在教室里做题吧。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自己打自己的球，季淮做他的题，互不干涉，却又能在需要的时候，看见对方的身影。

　　放学时，许清舟收拾书包，看见季淮把那叠数学试卷放在了自己桌角，上面还夹着张纸条，写着“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不逼你”。他盯着纸条看了几秒，猛地把试卷揉成一团，扔进桌肚，又把纸条扯成碎片，混着薯片袋一起塞进垃圾桶——问什么问，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碰那些破题。

　　季淮走过来时，看见他桌肚里的纸团和垃圾桶里的碎纸条，眼神暗了暗，却还是递过来一瓶水：“渴了吧，喝点水。”

　　许清舟一把挥开，水瓶“咚”地砸在地上，水流了一地。“别跟老子装好心！”他瞪着季淮，语气里满是戾气，“我说过不看就是不看，你再这样，以后别跟在我后面！”

　　放学时，许清舟收拾书包，看见季淮把那叠数学试卷放在自己桌角，上面夹着的纸条还露着个角，写着“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他扫了一眼，手指猛地攥紧书包带，直接把试卷连带着纸条扫到地上，用鞋尖碾了碾——白纸皱成一团，墨迹晕开，像被踩烂的麻烦。

　　季淮走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弯腰想去捡，许清舟却先一步往后退，脚还在试卷上多压了半秒：“别捡，脏了你的手。”语气里的嘲讽像冰碴子，“我再说最后一遍，别给我搞这些没用的，你做你的好学生，我当我的校霸，两不相干。”

　　季淮的手顿在半空，指尖蜷了蜷，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没再说话。许清舟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转身就走，没回头看一眼。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身后空荡荡的走廊里，风卷着蝉鸣吹过来，却没吹散他心里的烦躁——他讨厌季淮这副“想拉他一把”的样子，更讨厌自己偶尔会动摇的念头，像喉咙里卡了根鱼刺，咽不下，也吐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