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再遇时》许ovo

2、插班生？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残留的燥热，吹得公园长椅旁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许清舟蜷缩在长椅角落，校服外套被他揉得皱巴巴的，当做临时枕头垫在脑后。他翻来覆去调整了好几次姿势，硬邦邦的椅面硌得后背发疼，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更是像缠成一团的线，怎么都理不清，闭着眼睛熬到后半夜，依旧毫无睡意。

　　他烦躁地睁开眼，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皮肤时，能明显感觉到一丝不正常的灼热。抬头望向天空，墨蓝色的夜幕上缀满了星星，像是被人随手撒了一把碎钻，银河淡淡的光带横跨天际，明明是难得的好夜色，许清舟却只觉得刺眼。他盯着星星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才终于在蝉鸣与风声的交织中，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稳。梦里全是碎片化的画面，有母亲离开时模糊的背影，有父亲沉默抽烟的侧脸，还有课堂上老师失望的眼神，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猛地钻进耳朵，许清舟倏地睁开眼，晨光已经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撑着长椅坐起来，刚一抬头，一阵眩晕感就直冲头顶，眼前瞬间发黑，他赶紧伸手扶住椅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我靠，时间不早了，先去学校吧。”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他心里一紧——开学典礼七点半开始，现在已经快八点了。

　　许清舟踉跄着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向学校走去。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从他身边经过，清脆的车铃声让他昏沉的脑袋更疼。好不容易挪到学校门口，还没等他喘口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许清舟！都说了今天让你别迟到！开学典礼都举行一半了你才到，干啥去了？去去去，赶紧站队去！”

　　徐主任叉着腰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怒气，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许清舟耷拉着脑袋，声音轻飘飘的：“哦。”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没把徐主任的话听进去，说完就吊儿郎当地晃着身子，向操场走去。

　　操场里已经站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整齐的队伍像一片片绿色的海洋。许清舟随便找了个空位插进队伍，刚站定，就听到主席台上校长拿着话筒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好，同学们，今天的开学典礼到此结束，请各班老师带同学回班。”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阵阵鼓掌声，各班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向教学楼走去。

　　一进教室，许清舟就直奔自己的座位——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里既能晒太阳，又能避开老师的视线，是他的“专属领地”。他随手把皱巴巴的校服扔到旁边的空椅子上，然后趴在桌子上，胳膊垫在脑袋底下，准备补个觉。脑袋刚碰到胳膊，他就觉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迷迷糊糊间，只听到班主任王老师在讲台上温和的声音：“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插班生，这位同学成绩很优秀，大家要多多关照一下，也可以向他学习学习。好了，季淮，你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许清舟眯着眼抬起头，瞥见一个穿着干净校服的男生走上讲台。男生个子很高，头发理得整齐，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家好，我是之前一班的季淮，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男生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刚说完，教室里就响起了阵阵鼓掌声，还有几个女生偷偷交头接耳，眼睛里满是好奇。

　　王老师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就坐许清舟旁边吧，刚好那里有空位。”

　　听到“许清舟”这三个字，他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老师，我不同意。”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坐，突然要多一个同桌，还是个看起来就规规矩矩的学霸，想想就觉得别扭。

　　王老师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语气坚定：“管你同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赶紧坐好，别耽误上课。”

　　许清舟咬了咬下唇，心里憋着一股火，却又不敢跟老师顶嘴，只能闷闷地把头扭向窗外。这时，季淮已经拿着书包，大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椅子被拉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一道温和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同学你好，我叫季淮，以后我就是你的同桌了，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许清舟心里的烦躁更甚，他猛地转过头，语气冲得很：“滚，老子不需要你教。”说着，他烦躁地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然后抓起旁边的校服外套，蒙住脑袋，把自己埋进黑暗里，继续补觉。季淮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拿出课本，放在桌子上。

　　不知睡了多久，许清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教室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教室里的同学都已经去食堂吃饭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脑袋依旧昏沉沉的，像是被灌了铅，喉咙也干得发疼。他正想趴在桌子上再歇会儿，教室门就被推开了，沈安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看到许清舟还在座位上，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oi，许哥，你不去吃饭干啥呢？”沈安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里面装着两个肉包和一瓶豆浆，“我还以为你早就去食堂了，特意给你带了点吃的。”

　　许清舟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胃口。”

　　话音刚落，沈安就注意到他脸色不对——许清舟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也有些发白，看起来精神差到了极点。沈安心里一紧，赶紧把手凑到许清舟的额头，刚一碰到，就忍不住惊呼：“wc，许哥，你TM发烧了？！这么烫，你自己没感觉吗？”

　　许清舟愣了一下，才迟钝地应了一声：“？哦。”他只觉得浑身没力气，根本没在意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沈安急得直跺脚：“还哦呢！都烧得这么厉害了，得赶紧去医院啊！我还有点事要去趟教务处，要不许哥，我先把你同桌喊过来，让他带你去医院？他看起来挺靠谱的，应该能帮上忙。”

　　“……我自己去。”许清舟烦躁地摆了摆手，他不想麻烦别人，尤其是那个刚转来的同桌。说完，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向门口走去。

　　“你这样肯定不行啊！”沈安赶紧上前想扶他，却被许清舟躲开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要不我跟你一起……”

　　许清舟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和一个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他本就浑身无力，这一撞差点摔倒，幸好对方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许清舟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抬头就想骂人：“？靠，谁啊，TM不长眼……”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那个刚转来的学霸同桌季淮。

　　季淮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面包，显然也是刚从食堂回来。被撞了一下，他也没生气，只是赶紧松开手，歉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没看到你。”

　　许清舟张了张嘴，原本到嘴边的脏话一下子就咽了回去，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平静地道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季淮突然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过……同学，你身上好烫。”说着，他没等许清舟反应过来，就伸手贴在了许清舟的额头上。温热的指尖触到皮肤，许清舟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关你屁事。”他烦躁地把季淮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拍了下来，转身想继续走。

　　“不行，你发烧了，得去医院。”季淮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坚定。许清舟想甩开他的手，可浑身没力气，挣扎了几下，不仅没甩开，反而因为用力过度，眼前又开始发黑。季淮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没再跟他商量，直接牵起他的手，向校门口走去。许清舟因为发烧，力气早就被耗尽了，只能任由季淮拉着走，脚步踉跄地跟在后面。

　　刚走出教学楼，许清舟就觉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季淮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低头一看，许清舟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嘴唇也毫无血色。季淮没有丝毫犹豫，弯腰一把将许清舟抱了起来，用公主抱的姿势，稳稳地托着他。

　　许清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挣扎：“你放开我！”可他浑身没力气，挣扎的动作就像小猫挠痒，根本没什么用。

　　季淮没有理会他的反抗，抱着他大步向校门口走去。路上偶尔有几个路过的学生，看到这一幕都惊讶地停下脚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可季淮像是没看到那些异样的眼光一样，依旧稳稳地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门卫室里的张叔正在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季淮抱着许清舟，赶紧站起身：“怎么了这是？”

　　“叔，他发烧了，我带他去医院。”季淮的声音很稳，没有丝毫慌乱。

　　张叔看了看许清舟苍白的脸色，赶紧点了点头：“行，你们赶紧去，路上注意安全啊！要不要我帮你们叫个车？”

　　“不用了叔，我知道附近有家医院，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季淮说完，抱着许清舟继续往前走。许清舟窝在季淮的怀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那种味道很干净，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一些。他把头埋在季淮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任由季淮抱着自己，一步步向医院走去。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紧紧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