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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奈 ...

  •   男人跟土匪头头打的有来有回,可说到底土匪头头的实战经验很足,几番下来,男人动作明显变慢,周围的小土匪也似回光返照般重新与黑衣人扭打在一起,没有技巧与功法,只是凭借对生最原始的渴望。

      夏岚用藏在袖口的小刀偷偷划开绳索,又配合南宫鸢将小桃二人的绳索割开,四人又聚在一起了。

      场面变得混乱却又安全,这本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南宫鸢却顿住脚步,小桃不解地转过头,

      “小姐这是做什么?趁他们没空管我们,赶紧走吧……”

      “不。”南宫鸢转头目光对上站在一旁的夏岚姑姑,随即又转到被土匪们收集堆放起来的物资上——一个流光溢彩的宝匣里躺着归云剑,乃是先皇御赐之物,

      “我不能退,我是南境少主,居其位当谋其职,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死。”

      “有能力的人,不能抛弃弱势的人。”

      南宫鸢走向锦盒手脚利索地拿出归云剑,剑柄雕刻五爪蛟龙,剑刃锋利,是上好的宝剑。

      “这世道,大家都只是想要活下去,活下去而已。”

      “我得保护他们。”

      夏岚见状竟并未多言,只是开始帮被绑住手脚的人松绑,小桃小夭见状也赶紧过去帮忙。

      南宫鸢拿着归云看准时机,一个箭步跨至土匪头头身后,像方才土匪头头将刀横在她脖前一样,将剑刃抵在土匪头头脖颈处。

      “别动。”

      土匪头头一惊,立刻停下动作,没接下男人打来的一拳,这一拳狠狠打在土匪头头的腹部,疼得他眉头紧凑,嘴角渗出血渍。

      “你!你要做什么?”土匪头头颤抖着声音说道,心里暗想,这个女人移至自己身后,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南宫鸢淡淡开口,语气平淡中夹杂着一股坚定,

      “你们盘踞此地多年,仗着与此定官府勾结,为祸一方。天子脚下,仍敢光天白日劫杀百姓,如此猖獗,今日我就算将你就地枭首,也不过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男人开口道,上前走到南宫鸢身侧,刚拿出腰间的匕首,身侧的南宫鸢突然身形不稳,手腕一松往后倒去,男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将匕首代替归云横在土匪头头的脖子前,可这回土匪头头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惧色,反而神态自若的挨着刀尖转过身来。

      南宫鸢头靠在男人肩上,嘴角不住渗出黑血——是中毒!

      土匪头头看着南宫鸢渐渐苍白的脸色,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原本还想给你们留一条活路的。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了,此毒名为扶丧,是我山寨独有的剧毒,方才已经顺着你脖子上的伤口流进你的血肉里,要不了多久,你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解药就在你身上吧,想活命就交出来。”

      男人将匕首逼近了几分,威胁道。

      “交出来我也活不了,那不如大家一起死。”

      “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刚想指挥手下搜身,靠在他身上的南宫鸢突然向下倒去,整个人已经昏迷了。

      紧接着,客栈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兵戈相撞的声音——此地荒山野岭,不会有官兵经过与巡查,那来者大概率是土匪的增援。

      就在男人打算强行搜身找到解药,以土匪头头为质保全这些人的性命,再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时。

      一旁的夏岚姑姑突然站起身来,举起一块雕着双龙的玉牌。

      “云河邹氏你不放在眼里,那淮阳白氏呢?”

      “这是白小姐要的人。你还不速速住手交出解药。”

      土匪头头闻言瞳孔骤缩,淮阳白氏——当今太后白姜凇。

      “你还在犹豫什么?是想着杀了这里的所有人,这件事就不会被白小姐知道?”

      “那你可得确定这屋外来的究竟是不是你的援兵。”

      客栈外的马蹄声有序,马蹄声伴着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外面的人数应该不低于两百人,相当于半个山寨的人数,大当家一般不会动用这么大的排场。

      况且大当家的根本不知道他在此地的险境,这批“援兵”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听到寨子里用以辨明方向和确定身份的蛮熹铃的声音。

      ——这不是大当家带来的援兵。

      那只有可能是官府或者某个世家豢养的私兵。

      而这二者中究竟为谁,是敌是友,他都赌不起。

      “我再说一次,交出解药,惹怒了白小姐,你那整个山头的人都得为你陪葬。”

      土匪头头心中已然慌了神 ,交出解药,他今天必然也是走不了的。但是不交,人家大可以将他千刀万剐后搜身,就算他将解药销毁,他们也大可以去山寨寻找解药。

      只是时间拖长了,这官家小姐说不定会死,这小姐身后若真是淮阳白氏,那么整个山寨的人的脑袋都得跟着一起掉。

      解药是他目前唯一算得上筹码的东西了。

      土匪头头双眼与男人对视,男人眸光暗了暗,云河邹氏归属于淮阳白氏,邹氏子弟在朝为太后办事,也算朝中新贵,这小子说自己是云河邹氏子弟,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土匪头头向着男人开口道,

      “解药在我腰间的荷包里,但只能你来拿。”

      鱼儿上钩了,男人心里想,脸上却露出警惕和怀疑,问道,“凭什么?”

      “我的性命现在握在你手里,若再来一个人拿,两人对一人,你难保不会立刻枭首我。”土匪头头解释道。

      这番错漏百出地言论,男人也懒得拆穿他——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行。”

      男人答应了,在侧身向前时故意将匕首远离了土匪头头的脖颈,三下五除二掏出土匪的荷包,拿出里面的药瓶,将药瓶揣在南宫鸢腰间,又顺势将她推向夏岚,夏岚快步上前,稳稳接住南宫鸢。

      紧接着准备给南宫鸢服药。

      而下一瞬间,土匪头头用力扣住男人的手腕,刀刃转向,男人顺势被土匪俘虏。

      “走!”土匪头头大喊一声,周边的小弟们连忙屁滚尿流地集合,土匪挟持着男人带着余下的小土匪在官兵破门而入的前一秒从后门逃走了。

      他们骑走了拴在后院的马,杂乱的马蹄声渐渐远离。

      随行军医处变不惊地为刚刚服下解药的南宫鸢把脉。

      “回夏姑姑,南宫小姐的脉象已经渐渐平稳了,微臣再开两副药,在见太后娘娘时,应当可以痊愈。”

      “有劳江太医了。”

      “姑姑此言实令微臣惶恐。为太后娘娘办事,是微臣之幸,有劳二字不敢当。”

      “既然无事,这也耽搁了不少时日,误了娘娘的吉时,你我都担待不起。立刻启程吧。”

      夏岚回道,开始招呼小桃小夭搀着南宫鸢坐上马车,离开客栈之时,夏岚顿住脚步,冷冷地回头,那眼神让在场惶恐不安的人们有点头皮发麻。

      “小姐有意救你们,你们的命就算保住了。”

      “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清楚。”

      救死扶伤,心系天下——这四个字夏岚听了十年,而曾经最适配这句话的人已然不复

      ——淮阳白氏白小姐,白姜凇。

      回忆结束,南宫鸢从浴桶中起身,唤来小桃为自己更衣,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比甲上用暗纹绣了九重紫,青丝挽作发髻,看起来大气典雅。

      “走吧,太后娘娘的赏花宴要开始了。”南宫鸢手抱着小夭装好的暖炉说道。

      这才初春,太后便设赏花宴,宴席之间请的皆是世家权贵,皇亲国戚。又恰巧赶上自己来京,想来这赏花宴也与鸿门宴没什么两样了。

      到了赏花宴,有些宾客已然入座,些许女眷围着赏花——这四品山奈是少有的能这种天气里开的茂盛的花。
      此番设宴,太后命人提早半个月将九州各地的四品山奈运来京城——云河特有的绿色四品山奈,南境特有的红色四品山奈,淮阳特有的紫色四品山奈,浠临特有的蓝色四品山奈……

      南宫鸢走进庭廊,向高座上的二人躬身行礼,

      “臣女南宫鸢,拜见太后娘娘,拜见景北王殿下。”

      “免礼。阿鸢穿着身衣服好看,很有你母亲当年的风采。赵吉,赐座”

      太后说道,她身边的太监总管赵吉后撤一步,对太后行礼答是,随后步伐轻盈地走到南宫鸢面前,说道,“南宫小姐,这边请。”

      “有劳公公。”

      南宫鸢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太后给她安排的位置正对着南境的红色四品山奈,花开的娇嫩,长时间舟车劳顿,就算有全京城最好的花匠养护,叶子和花瓣还是萎了几分,不免让人心生怜惜。

      宴会开始,世家公子贵女皆以入座,南宫鸢看着这些面孔,这些朝中新贵的身上都免不了带了一份桀骜与自矜,唯有这丞相府的嫡次子薛云真有所不同。

      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淡,一种无望却又平静的淡。

      薛云真身着藏青色常服,腰间挂了一块麒麟玉佩,做工精巧,玉石料子也是极好的,想来这次子在丞相府中还是有些地位。

      宴会开始,全员入席。

      太后举起杯盏,众人随即拿起酒杯起身。

      “今日的赏花宴,诸位不必拘谨。”

      “谢太后。”

      众人齐声说道。宴会开始,乐姬们拿着琵琶与羌笛上前,舞姬也身姿曼妙地走上台来,开始表演乐曲与舞蹈。

      舞蹈与乐曲搭配的精妙绝伦,世家女们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

      “姑母的赏花宴办的真好,四品山奈娇贵难养,阿钰看这里的四品山奈真是上好的品相,想来是请了记忆高深的花匠,姑母爱花之心,阿钰敬仰。”

      说话的姑娘穿着鹅黄色圆领,显得娇俏可爱。太后闻言也和蔼地对她笑骂道,

      “你啊你,圣贤书都被你抹了蜜来读的吧。”

      “姑母……阿钰只是实话实说。”

      少女作出委屈的神色,杏眼亮晶晶的望向太后。

      姑母——想来这位便是淮阳白氏嫡长女白佑桉了吧。

      “姑母这历来的赏花宴都是要写诗的,今日诗会的主角不如就定这四品山奈,姑母意下如何?”

      “允了,不如就用宫里的旧玩法,击鼓传花,花落在何人手里,便由谁人来作诗。诗中需有这四品山奈,做主做引皆可。主题便为山河天下吧。”

      太后说罢,挥手让宫女太监们拿来宫鼓和花球,

      “请太后娘娘定曲。”总管太监福摩向太后躬身说道。

      “那便奏《华娥商》吧。”

      《华娥商》流行于江南一带的民谣——新帝墨稷昌的最爱。

      “喏。”福摩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他身后的乐姬们纷纷就位,站在鼓前,双手拿着小锤准备奏乐。

      “诸位贵人,游戏开始,此球就由左向右传,从景北王殿下开始,如何?”

      见四下诸位权贵均无异议,福摩将花球呈给景北王墨离煜,鼓声随之敲响,墨离煜将花球传给身旁笑眯眯看他的白佑桉——他的这位“小妹”今日有些不寻常啊。

      白姜凇又在密谋什么呢?

      花球很快又传回墨离煜手中,他转手将花球递给白佑桉,可白佑桉这次却没有立刻接住,墨离煜不耐烦地将花球直接丢给她,白佑桉不慌不忙的拿起花球,鼓声很合时宜的停歇。

      白佑桉拿起花球站起身来,故作委屈道,

      “离煜哥哥传的好慢,桉桉认罚。桉桉平日不好诗词,但幸得如今四境昌平,以山河为题,以抒心中大义,倒也算直言心中所感,难度大大降低了呢。”

      少女明媚地笑着,红唇轻启,

      “四境山奈聚,此朝天下和。若疑此花旧,可见国朝新。”

      “白小姐谦虚了,这诗着实是妙啊。”客座间有人说道,太后也慈爱地派人给赏。

      “佑桉献丑了,还望诸位海涵。”白佑桉笑着坐下,眉眼间未见半分自卑与紧张。

      鼓声又响,新的一局开始,同样快速的过完一圈,花球又被拿到墨离煜的手里,白佑桉这次下手倒快,却被墨离煜躲开了,墨离煜双眼迎上白佑桉焦急又不解的目光,手腕一个折弯,又躲过了白佑桉伸过来的手。

      鼓声越来越急促,白佑桉实在不知道墨离煜是想干嘛,这个麻烦鬼,若非姑母护着他,自己早除之而后快了。

      不能再拖了,姑母交代的事不能失败。

      白佑桉一个弯腰准备抢走花球,墨离煜也顺势起身,他倒不在意作诗,他就是不想让白姜凇的计划得逞。今日被自己她设局进京,可在被动的处境里一味的静观其变从不是墨离煜的行事风格。

      两个人最后的较量里都用了些许内力,两力相压,花球竟腾空飞出——

      ——稳稳地落在了南宫鸢怀里。

      鼓声也在此刻停止。

      见状,墨离煜脸沉了下来,而白佑桉却是松了口气。

      不想来什么,什么就会来。这果然是倒霉者的真理。

      南宫鸢站起身,拿着花球无奈道,“福总管,这球是飞过来的,而非按照原定路线传过来的,想来此次应该不作数吧。”

      “鼓声停止,花球在何人手里就应有何人作诗。”太后开口道,“阿鸢,此花球落在你怀里,也算你今日的机缘,便不要推脱了。”

      “是。”南宫鸢攥着花球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下——舞刀弄枪她略知一二,吟诗作赋她一窍不通。

      可有前面同样“不善诗歌”的白佑桉做衬,她若不作诗,南卫侯府必会遭人诟病。若作诗,这诗题为山河,做不好,南卫侯府怕是又会被有心之人做文章。

      “容臣女思索一二。”

      南宫鸢本来就不善于此,此刻更是头脑混乱。

      席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有一物飞向南宫鸢袖中,南宫鸢抬手将其稳稳接住——

      ——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山奈九州同,河曲万里净。花有千颜现,国有百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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