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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旧戏楼的锣鼓规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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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戏楼怪谈规则
开戏规则:每日辰时(7 点)必须敲三通锣,第一通唤醒 “戏神”,第二通召集 “看客”,第三通请 “主角” 登台。漏敲一通,当晚就会被戏神 “请” 去后台,永远当 “活道具”。
(规则解释:三通锣是戏楼与 “另一个世界” 的契约,缺一不可。二十年前有个鼓手漏敲第二通,第二天被发现吊在戏台梁上,四肢被铁丝穿成木偶,脸上还带着敲锣的手势。)
(沈砚秋握锣锤的手在抖,锤柄上刻着的 “8” 字硌得手心生疼。她总觉得锣面映出的不是自己,是个没脸的木偶,正跟着她的动作抬手。)
扮相规则:扮演钟馗者必须戴铁制面具,面具不能有丝毫缝隙,若露出皮肤,会被面具里的 “东西” 啃噬脸颊;扮演鬼魂者要穿白衣,衣摆必须拖到地面,露出脚踝会被台下 “看客” 拽走。
(规则解释:铁面具是镇邪的,二十年前有个武生嫌面具沉,摘下来透气,结果半边脸被啃掉,伤口里还嵌着面具上的铁锈。而露脚踝的鬼魂扮演者,会被看客当成 “没系红绳的祭品”。)
(陆沉舟戴面具时,沈砚秋看见他耳后渗出的血珠在面具边缘凝固,像条细小的红绳。她突然想起荒村客栈的新娘 —— 她们都在隐藏着什么。)
唱词规则:《钟馗捉鬼》必须唱足三小时,唱到 “鬼门开” 时要停顿三次,每次停顿需敲一下锣;若唱错词,嘴里会被塞进烧红的锣钉,直到把词 “烫” 进喉咙。
(规则解释:停顿是给 “真鬼” 留出进场的时间,二十年前有个老生唱错词,被发现时嘴里塞满锣钉,每颗钉上都粘着带血的碎牙,拼凑起来正是错唱的那句词。)
(男人唱错词时,沈砚秋盯着他突然鼓起的腮帮,仿佛能看见烧红的锣钉在里面滚动。她握紧锣锤 —— 等下敲锣的力度,会不会决定他嘴里钉的数量?)
看客规则:台下前三排的看客都是 “老主顾”,要在开戏前给他们摆上茶碗,碗里必须是隔夜的雨水;若看客摇头,要立刻往碗里撒把香灰,否则他们会跳上台来 “亲自演”。
(规则解释:老主顾是戏楼建成时就有的 “阴灵”,隔夜雨水能让他们保持 “人形”。十年前有个学徒用了井水,结果看客们的脸都变成了水泡状,抓住他往嘴里塞泥土 —— 就像在填戏台的地基。)
(沈砚秋摆茶碗时,发现第三排中间的看客没有影子。她撒香灰的手在抖,香灰落在水面上,浮起的图案和荒村客栈的 “喜” 字房牌一模一样。)
后台规则:未出场的演员不能在后台说话,若必须交流,要隔着布帘;若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要假装没听见,回头会看见镜中多出个穿戏服的自己,正拿着刀等着 “换脸”。
(规则解释:后台的镜子是 “阴阳镜”,能照出 “另一个你”。五年前有个旦角回头了,第二天人们发现她的脸被缝在了镜中自己的脸上,而她本人变成了无脸的木偶。)
(沈砚秋听见有人叫 “虞姬”,声音像从镜子里传来。她死死盯着布帘,帘上的影子突然举起刀 —— 和戏班那把刻着 “49” 的菜刀一模一样。)
锣鼓规则:敲锣的人必须是 “童子身”,若不是,锣声会引来 “淫鬼”;锣锤不能沾血,沾血后敲出的声音会变成哭嚎,引来戏台底下的 “地基鬼”。
(规则解释:戏楼建在乱葬岗上,淫鬼和地基鬼是死对头,但都恨 “不洁之人”。三年前有个鼓手来例假还敲锣,结果被两种鬼撕扯成了两半,上半身挂在梁上,下半身埋在戏台底下。)
(陆沉舟接过锣锤时,沈砚秋发现他手腕上的红痕渗出血珠,滴在锤柄上。她突然想起 —— 他在荒村客栈是不是和那个红衣新娘……)
谢幕规则:谢幕时要倒退着下台,不能看台下;若不小心看到,要立刻用针刺瞎自己的眼睛,否则会被看客 “请” 去当 “永久观众”,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规则解释:看客的脸是 “禁忌”,看到的人会被他们视为 “同类”。一年前有个武生谢幕时抬头,现在第三排中间的看客,穿的就是他那件绣着猛虎的戏服,只是脸变成了个黑洞。)
(沈砚秋倒退下台时,裙摆被什么东西勾住。她不敢回头,指尖摸到的布料粗糙得像麻袋 —— 和乱葬岗裹尸布的质感一模一样。)
出楼规则:连续演满七天《钟馗捉鬼》,且每晚看客都没离席,会收到班主给的 “卸妆油”。油里若漂着金箔,可凭油出楼;若漂着头发,说明你已经成了新的 “戏神”,永远留在后台。
(规则解释:金箔是阳间的通行证,头发是阴界的契约。二十年来,只有三个人拿到过金箔,却都在出楼后变成了戏台底下的地基 —— 原来 “出楼” 只是换个地方当祭品。)
(沈砚秋数着木牌上的刻痕,第六天发现陆沉舟的卸妆油里漂着根红绳,和荒村客栈新娘的那根一模一样。)
正文
凤鸣戏楼的朱漆大门在身后关上,扬起的灰尘里混着香灰的味道。沈砚秋盯着戏台中央的红地毯,地毯的绒毛里嵌着暗红的斑点,用指甲抠一下,会带出细小的骨头渣 —— 像极了乱葬岗挖出来的碎骨。
“钟馗的面具在左边柜子里。” 班主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的脸被戏服的水袖挡住,只能看见双手戴着白手套,指尖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弧度,“记得戴紧点,昨晚有只老鼠钻进面具,今天早上…… 变成了完整的手。”
沈砚秋走到柜子前,柜门的铜环上缠着圈红绳,绳结和荒村客栈掌柜红绳上的一样。打开柜门的瞬间,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十几副铁面具挂在里面,每个面具的眼窝处都嵌着两颗黑珠子,像在盯着她看。
“选中间那副。” 陆沉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件白衣,衣摆拖到地面,“那是二十年前最红的武生用过的,他…… 只漏敲了半通锣。”
沈砚秋拿起中间的面具,冰凉的铁面贴在掌心,她摸到面具内侧有凹凸的纹路,像张人脸的轮廓。戴上面具的瞬间,她听见 “咔哒” 一声,面具边缘的铁齿咬住了她的头发,把皮肤勒得生疼。
“别摘。” 陆沉舟帮她系紧面具后的皮带,他的指尖在她耳后停顿了一下,那里的皮肤正被铁齿硌出血珠,“摘下来,你会看见‘它们’是怎么啃脸的。”
辰时整,敲锣的鼓声响起。沈砚秋握紧锣锤,锤柄上的 “8” 字刻痕嵌进掌心。第一通锣响时,戏台两侧的布帘无风自动,露出后面黑压压的人影 —— 是台下的看客,他们的脸都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无数双闪烁的眼睛,像乱葬岗夜间的磷火。
“第二通要敲得重。” 陆沉舟的声音从白衣里传来,模糊得像隔着层水,“老主顾们喜欢听响,去年有个鼓手敲轻了,他们把他的鼓皮剥下来…… 当戏台的新地毯。”
沈砚秋用力敲响第二通锣,锣声震得她耳膜发疼。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只手在抚摸座椅。她想起规则 4,慌忙去摆茶碗,第三排中间的看客突然抬起头,脸依旧藏在阴影里,但沈砚秋看见他的戏服袖口绣着猛虎 —— 正是班主说的那个谢幕时抬头的武生。
第三通锣响时,戏楼的大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冷风灌进来,带着股熟悉的腥气 —— 是荒村客栈井里的味道。陆沉舟推了她一把:“上台,该你演了。”
《钟馗捉鬼》的锣鼓声响起时,沈砚秋才发现自己的戏服里藏着把刀,刀柄上刻着 “49”。她唱到 “鬼门开” 时,突然看见台下的看客都站了起来,他们的脚没有沾地,像在飘着。
“敲锣!” 陆沉舟的声音带着惊慌,他扮演的鬼魂正被三个看客围在中间,衣摆被拽得老高,露出的脚踝上有圈红痕 —— 和荒村客栈那个新娘的一模一样。
沈砚秋敲下第一声锣,看客们的动作顿住了。敲第二声时,她看见看客们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骨头。敲第三声时,那个穿猛虎戏服的看客突然冲上台,沈砚秋的刀本能地挥过去,却砍在他的戏服上 —— 发出空洞的响声,像砍在空麻袋上。
“别砍!” 陆沉舟扑过来按住她的手,“他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里面塞满了戏台的地基土!”
男人唱错词时,沈砚秋正躲在后台换衣服。她听见他的惨叫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透过布帘的缝隙,看见班主正往他嘴里塞锣钉,每塞一颗,男人的喉咙就鼓起一下,像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他唱错的是‘钟馗显灵’。” 陆沉舟的声音贴着布帘传来,他的呼吸很急促,“二十年前那个老生,也错唱了这句。”
沈砚秋突然想起规则 3 的故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摸到自己的喉咙,那里的皮肤正发烫,像有烧红的锣钉在里面滚动。
午夜卸妆时,沈砚秋听见有人叫 “虞姬”。她死死盯着布帘,不敢回头。镜中的面具突然咧开嘴,露出里面的牙齿 —— 是用锣钉磨成的。
第七天谢幕时,沈砚秋的裙摆被勾住了。她倒退着下台,指尖摸到的麻袋布突然动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陆沉舟的手伸过来,拽着她往前跑,他的面具不知何时摘了下来,脸上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铁锈色 —— 像极了那副铁面具的颜色。
班主给的卸妆油放在戏台中央,油里漂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系着半枚铜钱,刻着 “9” 字。陆沉舟把油推给她:“快走,这是你的。”
沈砚秋的指尖触到卸妆油时,突然看清油里的倒影 —— 她的脸正在面具里融化,而陆沉舟的身体正在变成戏台的木头,手指嵌进红地毯的绒毛里,像在扎根。
火车的汽笛声从戏楼门外传来,沈砚秋攥着卸妆油冲出去。她回头的瞬间,看见陆沉舟的脸变成了戏台中央的铁面具,无数只手从地基里伸出来,抓住她的脚踝 —— 那些手的手腕上,都系着红绳。
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盖内侧新刻的字迹映着月光:“下一站:报社,你当校对员。” 沈砚秋摸了摸脸上的皮肤,那里的触感和铁面具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层薄如蝉翼的人皮 —— 像极了那个唱错词的男人嘴里掉出来的碎牙。
戏楼的锣鼓声在身后响起,三通,不多不少。沈砚秋知道,新的规则已经开始生效,而她脸上的 “面具”,再也摘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