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小道长和他的鬼王夫人》慕子夷

21、第二十一章 暗涌余波

　　神牌微微震动，姜沄的意念如冷泉流淌进他的脑海：【阴司之物，当归阴司。此物执念甚深，寻常城隍恐难镇压，需寻可靠之人。】

　　容子谦了然，拿出手机拨通了城隍庙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城隍庙，何事？”

　　“前辈，是我，容子谦。”他压低声音，将“知识窃贼”和书的情况简要说明，“老图书馆的事情解决了，但有些东西需要你们处理。”

　　对方沉默了两秒，随即了然：“明白了。我们会派人去接应。另外……？”

　　“还有件事，”容子谦看了眼桌上的书，“可能还有个活人的案子，需要关注一下。虐待动物，怨灵缠身，可能还涉及邪术。人叫宋晓榆，证据应该在学校后山。”

　　电话那头传来笔尖划在纸上的沙沙声：“名字？宋晓榆？好，记下了。我们会留意。”

　　傍晚，容子谦独自回到师父留下的老屋。

　　屋内依旧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偶尔拂过枇杷树叶的沙沙声。他放下背包，走进供奉姜沄神牌的房间，点燃三炷清香，恭敬地插进香炉。

　　“今天的事，多谢了。”他低声说。

　　姜沄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肃：“汝无恙便好。此等小祟投影，本不足为虑，然其背后恐有牵扯。那书灵寄魂之物，非此界寻常手段。”

　　容子谦心中一动：“你是说那书……”

　　“待城隍处理完，自有分晓。”姜沄打断他，“汝今日灵力耗损，心神亦疲，早些歇息。”

　　容子谦点头：“嗯，我去弄点吃的。”

　　他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做饭。刚拿起菜刀，动作却骤然停住——

　　窗外的树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眯起眼，凝神望去，却只看到被晚风吹得摇曳婆娑的枝叶。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异常清晰。

　　容子谦的手指缓缓收紧，菜刀的木质柄被他握得微微作响。

　　事情，果然还没结束。

　　晨光微熹，校园逐渐苏醒。

　　沈寒希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上课了。

　　容子谦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神牌，目光落在前排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上。自从图书馆那晚之后，沈寒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连宿舍都没回，只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说自己“需要静一静，别担心”。

　　而宋晓榆——她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教室。

　　容子谦冷眼看着她走进来，长发披肩，笑容温婉如初，仿佛那晚图书馆的惊魂和满身怨灵都只是一场噩梦。她甚至能若无其事地和邻座女生讨论周末的社团活动，声音清脆。但容子谦看得清清楚楚——她眼下那层厚厚的粉底也盖不住浓重的青黑，脖颈处高领上衣未能完全遮掩的皮肤上，隐隐浮现着几道细长的抓痕，颜色深得发紫。她走路时脚步虚浮。更让他心头微沉的是，环绕在她周身的那些怨灵，形态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散发出的怨气几乎要溢出她的躯壳。

　　“容同学。”

　　轻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嗓音在身旁响起，容子谦抬眼，正对上宋晓榆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她站在他桌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指尖因为用力而绷紧，关节泛白。

　　“能……能和你聊聊吗？”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充满了委屈和无助，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飞快地扫过他装着神牌的口袋。

　　容子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去接那杯咖啡。

　　宋晓榆咬了咬下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刻意的哽咽：“寒希他……他一直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消息。我知道那天晚上在老图书馆，你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但那真的都是误会！我不知道那些……那些影子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容同学你用了什么方法，故意让我看到的？我知道你们这些……懂玄学的人，都有很多手段……” 她努力将祸水引向容子谦，试图将自己塑造成无辜的受害者。

　　容子谦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宋晓榆。你很清楚，那些不是‘影子’。”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它们是被你亲手虐杀的小动物，死不瞑目，魂魄被怨气束缚，无法消散。”容子谦一字一句，“你每残忍地结束一条生命，它们就多一个缠上你。你手上被烫的痕迹，脖子上的抓伤，还有你眼底藏不住的恐惧和疲惫，就是它们日夜不息给你的‘回报’。”

　　宋晓榆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你……你血口喷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立刻引来了周围几个同学疑惑的目光。她猛地意识到失态，慌忙垂下眼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挽回：“容同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我、我明明那么喜欢小动物，我宿舍里还养着仓鼠，我怎么可能会……” 她还在徒劳地维持着那副温婉善良的面具，但眼底深处的怨毒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后山。”容子谦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你埋它们的地方，泥土还是松的，血迹还没被雨水冲干净。需要我现在就带人，或者直接请城隍庙的庙祝先生一起去挖出来看看吗？顺便，让他也看看你身上这些‘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宋晓榆的呼吸骤然停止，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看着容子谦那双笃定的眼睛，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可笑。最终，她猛地转过身，连那杯咖啡都忘了带走，脚步踉跄地逃离了教室，背影狼狈不堪。

　　容子谦盯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眉头微蹙。她周身翻腾的怨气，比刚才更加躁动不安了，隐隐透着一股暴戾。

　　下课铃响，容子谦刚走出教学楼，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不想沈寒希出事，今晚八点，老图书馆后门见。一个人来。别耍花样。」

　　容子谦盯着屏幕上那冰冷的文字，眸色一点点沉下去，口袋里的神牌传来一阵温热的波动。

　　姜沄清冷的意念如薄雾弥漫：【陷阱。粗陋，然其意昭然。或可一探。】

　　“我知道。”容子谦低声回应，“她是在用沈寒希威胁我。沈寒希心地纯善，容易轻信，她若真想做点什么，防不胜防。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她身上的怨气，变得很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激化了，充满戾气。”

　　姜沄沉默了片刻，意念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愚者自缚，甘堕泥淖。】

　　容子谦没再说话，只是将手机用力塞回口袋，抬头望向远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沉甸甸的。

　　今晚，宋晓榆那层虚伪的假面，必须彻底撕开。而藏在她身后獠牙，也该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