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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来渝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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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来送过信给我,他们猜测,此事与渝南马家有关。”
季恩刹住脚步,霍然转身,眼中满是震惊:“孙英下个月要正式接任家主之位,怎么会突然被干掉?百年来孙马两家各守渝北,渝南,井水不犯河水,太胥故地分治是燕国圣裁,马家这是要公然挑衅吗?”
李秋宰抬手,示意他少安毋躁:“现在还不能确定是马家干的,只是孙家单方面怀疑,但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孙英一死,渝北孙家群龙无首,很容易出乱子。”
玉都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什么孙家马家?渝北渝南又是什么来头?说来听听,我也帮你们分析分析。”
没想到,李秋宰这次竟没怼她,反而耐心解释起来:“数百年前,这里统称太胥渝州,后来燕国铁骑东征,从太胥手中夺走了大片疆土,为避免开战,双方议和。
后决议江北由燕国指派的孙氏家族镇守,称渝北,江南则由归附太胥旧族马氏管辖,称渝南。百余年来,两家虽偶有小摩擦,但大体相安无事。”
“孙英是孙家这一代最有能力的继承人,他一死,孙家内部肯定会为了争夺主位内斗。”
季恩脸色越发难看,“孙英的死,不管是不是马家干的,最终受益的都是马家?这也太巧了吧?”
李秋宰点头,眼神深邃:“确实太巧了,而且和平山位于交界处,是三不管地带,孙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我已让翠泷去昆夜城找督查贺百岁,等她来会合,再一起调查,此事绝不能声张。”
话音刚落,狼嚎声突然拔高,离得近得仿佛就在帐外,连地面都跟着一阵阵发颤。
李秋宰大手一抄就攥住佩刀:“没时间了,季恩,你立刻去前营指挥防御,务必守住主营入口,我去西侧,那里兵力最薄。”
“小舅,你的伤……”
季恩看着他还在流血的左臂,满脸担忧。
“死不了。”
李秋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玉都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药材,默默捡起几株人参塞进怀里,反正都要打仗了,这些药材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她保管着。
季恩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焦急地跺了跺脚,也转身冲出营帐,只留下玉都一个人在帐内,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心里琢磨着:这渝北军营,好像也不是什么安稳地方啊……
雪地上散落着断箭与狼尸,人影在火光中奔窜。
他望着这满目狼藉的景象,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季恩早已领命冲出帐外,少年的怒吼在风雪中格外清晰:“弓箭手准备,先把火油泼出去,别让野狼靠近,盾兵守住缺口,其余人随时补位。”
李秋宰压下肋下旧伤火烧火燎的剧痛,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战场,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血腥而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
天刚蒙蒙亮时,营地才彻底安静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烧焦皮毛的混合气味,呛得人直咳嗽。
趁着季恩指挥人清理战场。
李秋宰也就回去歇着了。
他一掀开帘子就撞见玉都正蹲在地上,飞快地把散落的人参当归往自己的布包袱里划拉,连掉在地上的纱布都没放过。
“你干什么?”
玉都手一抖,人参滚落在地,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个讨好的笑容:“这不是……救死扶伤,义不容辞嘛,这些药材扔在地上也是浪费,我先收着,待会儿给受伤的将士们用,绝不浪费。”
“我身上这些新伤旧伤,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到能压制疼痛的药。”李秋宰没戳穿她的鬼话,只是语气更冷了,“若误了我处理军务……”他没继续说下去,但那双盯着她的眼睛,比帐外的狼嚎更让人肝颤。
玉都壮着胆子问:“那有没有工资拿?总不能让我白干吧?”
“你说什么?”
李秋宰的听力突然变差。
“工资啊,就是工钱。”玉都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听不见,再说一遍?”
玉都干笑两声:“我这就给你治。”
她弯腰去够桌案上的木盒,帐帘被一股力道撞得掀开,一团黑毛球咕噜噜滚了进来,撞得角落的刀架轻轻晃了晃。
两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团黑毛上。
玉都盯着那熟悉的蓬松尾巴尖,心里咯噔一下,这毛色这体型,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拨开那团黑毛:“这不是昨晚把我拖回军营的那头狼吗?”
狼正侧卧在李秋宰脚边,前腿上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狰狞地咧着,凝固的血痂呈暗褐色,把周围的黑毛都粘成了一缕缕。
庞大的身躯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吸起伏,万幸是还活着。
许是闻到了玉都身上的味道,那头狼缓缓抬起头,幽绿色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细缝,没有了昨夜的凶悍,喉咙里只溢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呜咽,像被雨打湿的小狗在撒娇,连耷拉着的耳朵尖都透着可怜劲儿。
“瞧瞧你这惨样儿。”玉都伸手戳了戳它没受伤的后腿:“昨晚不是挺横的吗?”
话虽这么说,她的动作却软了下来,摸出止血药粉,一点点撒在狼的伤口上。
药粉碰到伤口时,狼疼得肌肉抽搐了一下,却意外地没有反抗,反而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冻得通红的手,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算你识相。”玉都被它蹭得心里软了点,拍了拍它的大脑袋。
【恭喜宿主:收获狼王一只】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提示音让玉都愣了愣,她俯身盯着它看:“你还是个狼王啊?怪不得这么大只,我给你取个名字,叫小白吧。”
“当这里没别人吗?谁允许你在这里养牲口的?”
李秋宰视线越过她,直接落在小白身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在透过这头狼,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小白的尾巴摇得欢,耳朵耷拉着,那温顺模样分明是在示好。
“你可别认贼作父。”玉都急得伸手把狼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他昨晚差点把你同类都赶尽杀绝,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昨晚来的是两波狼群。”李秋宰捻了捻狼耳尖的绒毛,抬眼白她一下,“它是第一波波,被后一波狼群打败,捡了条命逃到这的。”
“你看小白多乖,从不乱扑人,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玉都贴着狼脸,望着他求情,“让我养着不好嘛?”
“它乖不乖不重要,我怕的是你不乖。”李秋宰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警告,“别想着借它做什么小动作,军营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玉都抿着嘴不说话了,她这还什么心思都没动呢。
李秋宰皱了皱眉,按着腰侧低声道:“旧伤复发,疼得厉害,你给我看看。”
她伸手想摸他的脉搏,却偏了偏,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那触感凉得像浸了雪水,她脱口而出:“没心跳了。这可怎么办啊?”
“你摸哪儿呢?”李秋宰的脸瞬间沉得像墨,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腹按着她的手,稳稳落在自己腕间的脉搏上,咬着牙道:“我迟早被你治死。”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玉都挣了挣,没挣开,不服气地瞪着他。
“难道不该质疑?”
“我用的是西式疗法。跟你们中医不一样。”玉都急着辩解。
李秋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西边的医术?是诺加那边传过来的?”
玉都压根没听过“诺加”这两个字,却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含含糊糊应了声“是”,生怕露了馅。
“你那盒子怎么能装那么多东西?给我看看。”
李秋宰伸手抢过她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他刚皱起眉,玉都就一把夺过盒子:“我给你变个戏法。”
她伸手在盒子里一掏,竟接连摸出了绷带、小瓷瓶、纱布,还有个装着药膏的锡罐,一会儿就摆了半桌。
李秋宰的眼神一点点变了,从疑惑到惊讶,最后沉得像深潭,盯着那盒子不放。
“别瞧了,先给你治伤。”玉都拿起瓷瓶倒出药粉,“明天什么计划?”
“去孙家。”李秋宰任由她往伤口上敷药。
“去孙家啊……”玉都打了个哈欠:“我起不来。”
李秋宰看了眼她蔫蔫的样子:“能吃席。”
玉都拍着大腿道:“我起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