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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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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我鲜少见到清月。
她性子淡,院子里又都是让她感到陌生的人,自然不愿意出门。而我,又因为前些天与她那些不知道该如何再次拾起的话题,也不知该找些什么理由去东向院里。
我坐在离东向院不远处的凉亭里,想着要是清月万一出来,我会看的见。
实在闲的无聊,大热天的看书也觉得心头堵塞,我拽着几个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解闷。
有一个丫头叫静屏,以前是我祖母房里的,二哥是男子,现下娶了亲,祖母嫌二哥以前房里没有细心伺候的人,就从母亲和她那里各自送去了一个丫头伺候。
静屏跟我关系好,我以前时常去祖母那里逛玩的时候总会给她带些新奇的小东西,久而久之,我发现她这个人心善但不带脑子。
这很方便我向她旁敲侧击问一些东西。
“二爷嘛,平时看着凶巴巴的,可是对咱二太太脾气还是好的。天气烦热,太太吃不下去东西,都是二爷哄着一口一口喂的”。静屏自顾自的说着,也没管我脸上的表情在听到这些话后有多么的难看。
“你看见一口一口的喂了?”二凤问静屏,她这个人大咧,嘴里磕着瓜子,一脸不信的看静屏,“咱二爷那么个冷面神还能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我是没看见,可是也只有对着二爷,二太太才能吃的下去饭,这可是其他人也知道了的,再说了,你又不是我们院里的,你哪能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二凤“嘁”了一声,还是满脸不信。
不怪二凤不信,连我也不信,单培宣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清月也不是那种矫情到需要喂才会吃饭的人。
“我二嫂最近一直不出门?”我抢了一把二凤手里的瓜子,顺便悄摸问了一句,面上假装毫不在意,但心里期望这些丫头能说的再多一些。
“不呢,二夫人最近天天去灶间给老祖宗做吃食呢,老祖宗可爱吃南洋那些凉凉的东西了。”
我这几天烦心,几乎没去过祖母那里,还以为清月也不曾出门呢。
这下子我一心又想去祖母那里了,刚想找借口离开,静屏拉着我们几个围起来要说什么。
“这都说二夫人过门前就有了身子,可是一直没有进补过什么安胎的药呢。想想大太太有身子的前几个月,那都是流水一样的补品煎熬着呢。我们这可好,老太太和主母太太送来的好药可一味也不曾让我们熬过呢。别人都以为是我们太太不舍得吃呢。
“嗨哟,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这有什么好操心的,二夫人不吃就不吃呗。怎么?难不成你惦记上你家夫人的好东西了?”柳烟也是个没正形的,前些日子就是因为嘴贱被老太太从祠堂里罚了出来,现在被调去清扫荷塘了,炎炎日头巡查荷塘的人频次少了下来,这家伙自认为管的比祠堂松懈,竟愈发口无遮拦了。
“去去去 。”静屏对着她结结实实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早知道你这烂嘴的家伙还管不住嘴,那我就不说给你们听了。”
“我可还在这呢。”我撇了撇嘴,这些丫头全然不把我当外人,嚼耳根的话对着我也没有遮拦。
“二小姐又不是外人,最疼我们做丫头的了。”
我没做声,刚才也不过是装模作样说了一句。
只要不惹到我,我就从来不会去管教下人的事情。
“眼瞅着二太太是大了肚子的,可是晚上二爷一回来两个人夫妻间的事儿也是隔三差五没停过的。”
“难不成你还趴墙角听?”
“这话说的,我可是正经丫头,只是二爷老是半夜让我们烧水,谁也能猜出来什么不是?”
静屏的话越说越小声,偷偷摸摸的左右看了看。
也就是我喜欢跟她们闲扯不瞎说,不过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传到大人那里这几个丫头的舌头是指定不能要了。
“可我听说肚子里有孩子是不能再做那种事情的,搞不好会小产呢。二爷也太不分轻重了吧。”二凤又来掺和。
“这谁能知道,二爷看着也不像喜欢做那种事的人呀,平时连怡红院都不去。”
“该不会……”二凤忽然冒出来一句。
“该不会啥?你快说呀。”
“该不会二夫人其实还没怀上,两个人打着这样的幌子结的婚,现在正努力怀上呢。毕竟,老爷不是有些反悔这门亲事嘛。”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哪里是当丫头的命呀?应该去外面给洋人干活,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侦探,你们几个应该去当侦探,当丫头真是可惜坏了。”我打趣她们几个,同时也提醒她们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这个宅子腐朽的繁衍着,这些有辱门风的话可是不敢乱说的。
我听到二凤的猜疑反而觉得轻松,我可不希望清月以后的生命里会多带着一个小累赘。
正当我心里想着明日午时见到清月该怎样搭话时,有人慌慌张张的过来告诉我说父亲病倒了。
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就病了。我也顾不上多想,跟着就过去了。
父亲的病来的急。我过去的时候听到母亲正吩咐人去请大哥和大姐。
父亲就是二哥送来的,此时二哥正在外屋跟洋人医生用洋文在叽咕什么。
我眼瞅着父亲嘴唇发紫,头顶上满是虚汗,跟梦魇了似的皱着眉不停的摇头。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父亲这院时,梅若琳叫人过来传,说单培澈也病倒了。
这下子可急坏了祖母,拄着拐杖围坐在父亲身旁,眼里急切的恨不得去替父亲生病。
过了一会儿,诊断出来,单培澈的病跟父亲是一样的。
我当下有些不知所措,只盼着那洋人医生能中点用。
那洋人医生看病的手法跟咱们不一样,拿着能亮光的小东西照了父亲几下就说父亲是中毒了。
谁敢下毒?
正当那洋人盘问下人们时,母亲让我陪着那个洋人的助手去梅若琳房里。
我自然不愿意,可是环顾一周,好像也只有我是最帮不上忙的。还是不情愿的领着去了。
可我没想到清月竟然也在,她的眼眉耷拉着,坐在梅若琳身边。
我刚张嘴想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可是又突然想到单培澈也是她的弟弟。
大人们不让清月去父亲院里,说是有身孕的人会冲撞什么东西,她便来了这里。
可不是嘛,我一看单培澈那张脸色就知道肯定是跟父亲得了一样的病。
两个人一样的冒虚汗,嘴里跟跳大神一样叽里咕噜着张着。
我向来小人,现在心里正猜忌会不会是梅若琳知道父亲病了,便让她的宝贝儿子装成一样的病,以来显示他们父子连心。
我本来是想把人领过来就走的,可是眼下清月在这,我就又想多待一会儿了。
想不到清月对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挺上心,可是他俩也应该四年不见了,这单培澈都不一定还记得他有这么一个姐姐。我倒觉得清月何必这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