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蔷薇十字》冬与海

5、最年轻的少校晋升者

　　弗雷杰德在他古典欧式装修风格的办公室中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叹口气作为安静的间奏。

　　我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他，包括少校辞职、粮食不足、未知危险程度的脐带，以及艾伯特的死。

　　一口气讲完后，我问：“上将，您意下如何？”

　　弗雷杰德上将今年已经56岁了，按照普罗这个国家的法律来说，本应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他却坚持留在军部担任上将一职。

　　他那双布满细纹却充满阅历的眼睛盯着我，久经风霜的嗓音缓缓道：“我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维珞，我很相信你，只是……恐怕我很快就要调离了。”

　　听见这个坏消息，我不免有些吃惊：“为什么？是总部的指令？”

　　“并不是，”他端起印有古欧花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听弗兰克说，Z部那个很厉害的指挥官打了一场胜仗，活捉了好几只S级。”

　　“那和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调离您？”

　　“维珞，你是不知道，白鸽派那群家伙最近又开始了……”上将蹙起眉，额头上就泛起连连皱纹，“我被调离这件事，百分之八十是他们做的手笔。”

　　白鸽派，顾名思义是主张和平的派别，多诞生于军部高层。

　　这群人打着不愿让每一位军人战死沙场的幌子，想要通过投降的方式来获取国家暂时的安宁。

　　然而他们从未想过，战争的敌人是一群源头与战斗力参差不齐、各种各样恐怖的不知名生物。

　　普罗帝国依靠这群没有普罗贵族血脉、底层贫民窟人民组成的军队抵抗这群外来的怪物，已经与它们战斗了很多年，却至今还没有彻底将它们消灭完全。

　　它们的危险程度与自身能力相匹配，S级别为最高危险等级，E级为最低危险等级，而未知等级的……说明已经超出了能监测到的最高等级。

　　这群生物有些具有像人类甚至比人类还要聪明的高等自我思想，有些还会说我们的语言。

　　但我们尝试过多次，无论是活捉进实验室还是在它临死前威逼利诱，我们仍无法与它们进行有效的交谈。

　　它们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纵着，所有的生物对于人类的态度不约而同只有一个——

　　恨，刻之入骨的恨，恨不得将人类文明从这个世界上销毁。

　　所以，主张和平其实就是一句废话。向那群怪物投降等于自我了解，投降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方式，就算向它们认输也还是会被残忍屠杀。

　　而白鸽派的对立方，自然就是主战派。

　　弗雷杰德上将是主战派的其中一员，自然遭到了那群白鸽派高层的针对，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将他调离前线，眼看退休的年纪到了，弗雷杰德上将却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

　　他很欣赏我，常常给我们队争取与其他战场同等待遇的机会。

　　听见弗雷杰德上将调离的坏消息，我低下眉眼：“那您的意思是……把Z部那个指挥官调过来带我们，是吗？”

　　弗雷杰德上将沉重地摇摇头：

　　“不，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那位指挥官自己的意愿，他听见A部战场指挥官的位置空了出来，就主动申请了。”

　　我抬起头，错愕片刻。要知道，A部战场是18个战场里最危险的战场，经常出现A级以上的危险生物，而Z部却是最安全的。

　　如果不是总部强制调动，否则几乎没有哪个指挥官愿意主动调来A部战场。

　　“应该是今天下午，”弗雷杰德上将咳嗽了两声，“到时候他会到办公室亲自与你对接。”

　　“上将，我可否问问这位指挥官的大名？”

　　他抬起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撩起嘴唇缓慢地讲出了一个名字：

　　“雷斯·赞亚。”

　　“这是我的大名。”

　　眼前这个穿着指挥官军服，肩头还佩戴着少校军衔徽章的年轻男人，正用他深邃幽蓝像大海一样的眼眸盯着我。

　　“从此刻起，我正式成为A部战场的总指挥官，”这位年轻得和我年纪一样大的指挥官摘下他的红绒披风，“还请多指教。”

　　我朝他行了个军礼：“赞亚少校，久仰大名。”

　　这张脸拥有甜蜜而英俊的年轻面庞，浓眉下一双幻视蛇似的竖瞳，古典雕塑似的俊美结合神鬼莫测的阴翳——相当完美。

　　他眉骨高耸，眼眶深邃，挑起眉：“这么说，你知道我？”

　　“‘普罗军校百年一遇的天才指挥官’、‘最年轻的少校晋升者’，您在军部一直都很有名。”

　　年轻的少校笑起来牙齿洁白整齐，嗓音低沉：“能听到大名鼎鼎的［血蔷薇十字］冲锋队队长这么夸奖我，是我莫大的荣幸。”

　　我同样微笑回敬：“谬赞。”

　　“弗雷杰德上将经常同我讲起你的丰功伟绩，”雷斯将他的真皮黑手套一点一点脱下，“在A部这样的屠宰场，维珞·伏拉克特居然还能带出［血蔷薇十字］这支战神队伍，真是了不起。”

　　出于对新任指挥官的礼貌，我笑笑后便悉数收下了他对我的夸赞。

　　少校脱掉了红绒披风和手套，只穿了一套指挥官制服，衬得他的身形板正挺拔，让我的视线不得不集中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雷斯才二十出头，与我以往接触的啤酒肚、地中海等指挥官不一样的是，这个男人健硕匀称，富有年轻的独特活力。

　　“我已经了解过A部的所有详情资料了，那么，”他往前迈了一步，军靴踩在地毯上，“领我去见见其他队员吧？我想现在应该是休息的时间。”

　　我应下推开指挥官办公室的门，带着他穿过宿舍来到集合大厅里。

　　克莉丝汀在维修今天受损的枪械与机甲，还有许多零部件，雪莉与艾薇拉在她一旁帮忙。

　　巴特利特正在看他那本未看完的《刀锋》，艾杰维准备溜进后厨找些东西吃，其余人坐在大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而博特站在窗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埃莉诺是第一个站起来的，她望向我身后一张陌生面孔的雷斯少校，不免有些紧张：“少尉……”

　　我清了清嗓子，吹响集合哨：“这位是雷斯?赞亚少校，A部今后的新任指挥官。”

　　雷斯少校亮出笑容：“你们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希望日后能与各位相处愉快。”

　　雪莉与艾薇拉两个年纪尚小的女孩脸微微发红，一向口齿伶俐的艾薇拉此刻变得结结巴巴：“那、那个……少校，您好！我是机甲手［夜莺］。”

　　克莉丝汀放下手里的活：“维修师［天空之眼］。”

　　“少校，我是重武器手［铁锤］！”

　　“医疗师［冥王星］，少校您好！”

　　“突击手［蓝磷火］！”“步枪组［木乃伊］。”……

　　雷斯少校听着，视线随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话语，最后转向了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博特。

　　他的脸色很难看，显然对于这个新来的年轻指挥官很是轻蔑，甚至还有一丝不服气，但碍于面子还是行了个军礼，语气却明显冷淡：

　　“准尉［雪狐］。”

　　我朝巴特利特使了个眼色，他立马心领神会，暗自将雪莉与艾薇拉推了一把，正正好好推到雷斯少校面前。

　　二人的小脸瞬间红扑扑，握紧了彼此的手，只好尴尬地跟他搭话：“那个，少校……”

　　借着雷斯与她们谈笑风生期间，我赶紧把博特拉到一边，命令道：

　　“脸色给我摆好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