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降生：被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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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个月，宋扶摇身边发生的大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宋夫人有孕。
但小事却是数不胜数。
先说起最初救赵无忧的这件事。自从测试那一天突然昏迷，赵无忧就被接回了家，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来书院。
比起对赵无忧的那点微末关心，同窗们更好奇宋扶摇为什么会缺席。毕竟宋扶摇可是师长们心中最守规矩的学生了。
宋扶摇并不觉得因为救人而错失机会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所以对于关心她的同窗们，她都据实以告。
当师长们给宋扶摇再考一次的机会后，对于这件事的谈论理应接近尾声。
但半个月后的某一日，宋扶摇听闻有男同窗去了赵无忧家里探望，上前询问了一番。
“陈木，你去了赵无忧家里？他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陈木有些诧异，毕竟他和宋扶摇除了同窗之谊，平日里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我是去了，他的身体还是那样子，病怏怏的也不见好。”
陈木之所以去赵无忧家里探望，也不过是因为两家之间有点亲戚往来罢了。
陈木觉得有些奇怪，“宋扶摇，你和赵无忧很熟吗？”
宋扶摇：“怎么这么问？”
“因为来问我赵无忧身体好不好的，只有你一个人。”
宋扶摇礼貌一笑，“大家都是同窗，而且他就坐我后面，平日里有些交流。”
“是吗？”陈木略带迟疑，“我还以为……”
说到一半，陈木止住了话头。
见他欲言又止，宋扶摇似有所感，“你还以为什么？”
陈木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之前听了些传闻。”
“传闻？”，宋扶摇皱了皱眉，“什么传闻？”
陈木：“就是听人说，你和赵无忧之间……关系很好。”
话里虽然是这么说，但陈木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止如此。
宋扶摇看见了他眼中的意味不明，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是一种略带轻挑的调侃。
宋扶摇想不起来她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了？
但她就是知道，这不是一种带着好意的眼神。更不是一种令她舒服的眼神。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宋夫人说过的话。
“……你是姑娘家，要和你们书院里的那些男同窗保持距离！”
“你不懂。阿摇，你不懂的……”
“这个世道对女子向来苛刻。你是个姑娘家，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你今日是出于好心救了他，来日你又怎知旁人不会因此非议你呢？”
宋扶摇努力回忆，她记得当时很坚定地反驳了娘亲，她说了什么来着？
“非议我什么？”
“非议我乐于助人扶危济困？”
“还是非议我解囊相助舍己为人？”
宋扶摇回神，看着陈木，“你似乎话中有话。背后有人说我的闲话？因为我救了赵无忧？因为赵无忧与我不同性别？”
她的语气既不气愤也不恼怒，只是平淡地反问，却足够让陈木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都……都是随便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随便说的？宋扶摇觉得有些讽刺。陈木的闪躲和含糊其辞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了宋扶摇心中。她面无表情，眼里蒙上了一股寒意，像是秋日清晨的寒雾。
宋扶摇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她有点不开心，甚至是难过，还夹杂了一些她无法宣之于口的愤怒。
是因为之前她并不同意娘亲的话，但此时那些话却如真言一般一语成谶？
还是因为她的善意之举换来的，是私底下别人对他们关系的猜测和调侃？
“陈木，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我想问一句，如果赵无忧是女子，那我救她这件事情，还会成为你们背地里的谈资吗？”
“遇见有人处于危难之际，我却要先看看对方是男是女吗？”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静。
“陈木，你和那些随便说说的人，是认为我救了赵无忧便失了名节。还是因为这听起来像是一桩风月美谈，值得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课舍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似有似无的都投向了这边。恰巧这个时候赵明欢走进了课室，察觉到气氛不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就听见了宋扶摇冷着脸质问的声音。
她走了过来，担忧的看着宋扶摇，来回打量着她和陈木，低声问道：“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宋扶摇没有回答她，陈木也没有回答她，周围的所有人同样没有回答。
宋扶摇的话，直接，锋锐。像一把刀，挑开了所有暧昧含糊的伪装。
陈木摸了摸鼻子，再也无法敷衍。他眼神慌乱地四处瞟，就是不敢看她，最终像是泄了气般低声道：“都、都有……有人说你……不知避嫌，也有人说你……是想攀附赵家的高枝儿……”
话音落下，课舍内所有人的呼吸微不可察。只剩下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宋扶摇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眼睛，愈发清亮迫人。半晌，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原来如此。”她缓缓道，目光掠过陈木，望向更深远的院墙，仿佛能穿透那些砖石，看到背后嚼舌根的魑魅魍魉。
“原来……如此。”
“我救人于危难之际，反倒成了错处……”
她……受教了！
宋扶摇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了书籍。
课舍沉寂，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有些人甚至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但所有人都知道，宋扶摇生气了。
之后，那些若有若无的流言蜚语，像是烈日当空之下的水滴被蒸发了一样。又像是见不得明光的臭虫，躲进了黑暗。
宋扶摇也没再关注赵无忧的情况，娘亲说得对，她的确该专注于修行。
宋扶摇的心里似乎憋着一口气，而这一口气直到半年后的又一次学堂大比，才让她发泄了出来。
这一次，宋扶摇在没有用尽灵力，仍有余力的情况下，拿了一个更好的名次，地字榜第七。这说明她半年来不曾懈怠，一直砥砺前行。
有人前进一步，自然就有人退步了。
平安书院这一次拿到最好名次的还是丁炳春和江云烟。
但这一次，江云烟还是天字榜第九，丁炳春却成了天字榜第十。
宋扶摇抬头看了一下最终的榜单排名，她和江云烟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缩短。
书院大比之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宋扶摇除了在家里缓解宋夫人孕中的情绪，帮忙做些家务之外，其他的时间大多耗费在了去书院修行上。
今日，宋扶摇如往常一样在书院里进学。她身后属于赵无忧的位置已经被赵明欢取代，因为赵无忧不会再来书院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宋扶摇心中难免咯噔一下，就在她怀疑是不是赵无忧……
先生解释了原因，他说，“因为赵无忧身体的缘故，他的父母决定带他去府城治疗，今后他就不会再来平安书院读书修行了。”
众学子对此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赵无忧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书院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毕竟，赵无忧以前就常常因为身体不好，隔三差五的缺席。他和书院里的同窗们关系一般，此时也没人觉得不舍。
而宋扶摇呢……她着实松了口气。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赵无忧昏迷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赵无忧病发的太快，太严重，还没等到霞书院长来到，他就在她怀里咽气了。吓得宋扶摇猛然从梦中惊醒。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宋扶摇的心里都惴惴不安。她怕有一天听见赵无忧的死讯。
……还好……还好。
相比起他们这个偏僻的小镇，府城大夫的医术应该更高超一些。
宋扶摇用手指翻了一页书。
愿赵无忧沉疴早愈，自此身康体泰，福寿绵长。
先生在前面侃侃而谈，引经据典，传授心得，宋扶摇聚精会神，笔耕不缀。
就这样，时如逝水，悄然流逝。
秋尽，岁除，又春回。
三月季春，天地交泰，万物昭苏。
冻雷惊笋，暖气催花，百卉含英。
春盛之日，宋家有麒麟儿降生于世。诞于芳盛，得气之先。
宋夫人为之取名，凌霄。
只盼他身负凌云之志，来日荣登九霄。
这一日，宋扶摇从书院回来后就看见自家门前。有很多红色的鞭炮残渣。她想到了什么，心中大喜，朝着院中奔去。
她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带着欢欣雀跃，她知道，她确定，娘生了！
她跑得飞快，连身上的书箱都不曾放下。直到跑到了宋夫人的卧室门前，然后被宋老爷一把拦下。
宋扶摇有些着急，“爹，你拦我干嘛？娘是不是生了？娘还好吗？我想去看娘。”
宋老爷：“你外祖母和你几个姨母都在里面呢。”
屋内的人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宋夫人朗声问道：“是阿摇回来了吗？”
宋扶摇高兴的应道：“娘，是我回来了。”
说着宋扶摇就想往屋里去，但宋老爷拦在门口一动不动。宋扶摇有些气恼，“爹，你干嘛，你挡到我的路了。”
宋老爷只是低头看着她，摇头，“你外祖母说了，不能让你进去。”
宋扶摇不解，“为什么？”
宋老爷沉默不语。
宋扶摇皱着眉，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宋夫人又开口了，“阿摇你先回去，等过段时间再来。”
宋扶摇虽然不明白，但是她很听宋夫人的话，只好乖乖的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宋扶摇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放下沉重的书箱，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宋夫人卧室另一边，她在靠窗的位置蹲下，探出头从一条缝隙中看进去。
屋内的几人还没有发现，只是一味地闲聊。
宋扶摇听见外祖母说：“如今，可不能让阿摇看见她弟弟，会冲撞了他。这孩子主阳主日，生的时间好。阿摇生的时间也很好，但是她是女娃，命格太阴，又太硬。会冲撞了这孩子。”
宋夫人有些纠结，“可是阿摇很期待这个弟弟。我怎么忍心让她一直看不见弟弟呢。”
“说是最近一段时间不让她看，又不是一直不让她看。等到这孩子长大了，自然需要阿摇这个姐姐陪伴的。”
外祖母语重心长道：“总之啊，你别犯糊涂。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阿摇受点委屈算什么，大不了之后你给她买一些好吃的，再买几身衣服，好好补偿补偿她不就好了。”
宋扶摇心中思绪翻滚，突然，宋夫人看见了她，连忙呵斥，“阿摇！你在干什么！”
宋老爷也急忙跑了出来，怒道：“你这孩子，说了不能看不能看，怎么非要来看？还不赶紧回你的房间去。”
宋扶摇很少见到宋老爷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被吓了一跳，有些呆愣。不由自主地就点头，转身，飞奔离去。
在她奔跑的途中，有几滴水珠从她眼眶滑落，消散在风中。
回到房间，宋扶摇关好房门。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些话里。
什么叫做她不能看弟弟？
什么叫做命格太阴，会冲撞弟弟？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弟弟来了，她就得让步？
不是说弟弟是陪她玩闹，会听她话的人吗……
娘亲刚才是在吼她？因为她偷看？还是因为娘亲觉得她偷看这个举动会“冲撞”到那个小婴儿。
此刻，宋扶摇还没看见那孩子，却已经有点讨厌了。
她打开书箱，里面的笔墨纸砚杂乱不堪，想来是刚才奔跑的原因。
她把这些从书箱里拿出来，开始了每日的刻苦修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降生：被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