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不二—青之帝王》幺*

6、前锋 将领

　　“回将军，末将已经摸清敌军粮库所在，不过，周围环境很隐蔽，无法进行大规模进军。末将请命，让末将带几个好手把冰帝的粮库烧了。”
　　手冢观察桌面的地图，耳边响起菊丸的声音，挑眉淡淡问道：“军师以为可否？”
　　乾低眉研究着地图半响后答道：“以地图来看，地势比较曲折，易守难攻，无法占为己用唯有烧粮以断敌方供给。但如此一来，冰帝势必会加紧进攻步骤，大规模战争将无法避免，死伤难以估计，故，末将以为，烧粮，并不是上上之策。”
　　“在烧粮同时我们正面进攻，攻冰帝一个措手不及。如能夺下冰帝军旗，势必增长我方士气。而，冰帝必定会有所顾忌往后退去。”桃城挑眉建议道。
　　海堂偏着脑袋淡淡道：“此计可行。不过，要在自己没被斩杀之前先攻进敌军后方再斩落对方将领的首级可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们是冰帝的狼鹰之军。不是害怕，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回桃城倒是没有唱反调，而是随着海堂的语调摸着后脑勺轻笑道：“这倒也是，冰帝将领骁勇善战，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我们想到的计策他们一定也会有所考虑。不过，前后夹攻之势却也是现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
　　虽然已经说过要誓死战死沙场，但是，当真正面对强敌时还是难免退缩了。无形之中，所有人的心理已经输了一截。手冢冷眼凝视一个个锁眉的将领，抬头淡淡道：“我取冥户亮首级，尔等只要进攻冰帝左右军即可。”
　　听着手冢的声音，四人不约而同道：“将军，万万不可。明日之战你还是留在军营吧。”要是让别人先下手的话，那么，这计策就反过来用了。而且，以实际情况来看，从未经历过沙场的少年将军与对方身经百战的将军相对抗的话，谁先控制谁，一目了然。
　　手冢不顾四人的反驳，依然淡淡道：“我一定会在对方碰到我之前先拿下对方将领的首级，你们只要记住这点就可以了。”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那，不用对方攻上来，我方已经不攻自破了。手冢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如果要奠定稳定的军心，明日一战只有胜利。
　　“将军，让末将当前锋。”海堂突然跪地请求道。
　　转眼望着跪地的人，手冢起身扶起海堂，一双冷眸目不转睛地凝视海堂道：“海堂将军只要做好左军进攻之事即可，其他无需考量。”
　　坚定沉稳的眼眸让从不显色于脸的海堂一阵激动，双手抱拳毅然道：“末将领命。”
　　说服没用，乾也只能再三嘱咐道：“将军，如果你出事，我们青国就真的完了。为了我们这些追随你的战士，请将军一定要平安归来。”
　　“军师无需担心。”手冢转身坐下淡淡道。
　　看着镇定冷漠的手冢，桃城最后那一丝惧怕也消散不见了，冰帝，来吧。老子明天一定要让你们好看。想着，桃城立马灿烂地笑道：“末将一定守护右军，维持右军进攻攻势。”
　　手冢轻轻点头，而后收起地图，站起身道：“菊丸英二听令。”
　　“末将在。”
　　“明日三更时点燃冰帝粮仓。信号弹发出之后立即给我撤出冰帝军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战斗。”
　　“是。末将听令。”
　　“海堂薰听令。”
　　“末将在。”
　　“你埋伏在冰帝军营左侧，看见信号弹之后立即挥军进攻。”
　　“末将遵命。”
　　“桃城武听令。”
　　“是。”
　　“明日三更，信号弹一起，你立马进攻冰帝右侧。在冰帝四军合成合战之前打乱冰帝阵脚。”
　　“末将听令。”
　　战争一触即发。

　　人影散去，帐内一阵安静。明日之战，在所难免，先把马术练习好吧。想着，起身抬脚，刚要朝外走去，身后突传来那少年的声音：“将军，我有事与你商量。”
　　回身，入眼的是戎装待发的少年。手冢大惊之下清冷的丹凤眼倏地睁大，俊脸瞬间变色，不用语言，单单只是看着少年清澈的蓝眸，手冢就知道他意欲何为。
　　手冢快步走到不二身边，伸手摘下盖住了暖色发的头盔淡然道：“你无需出征，你只要照顾好伤员即可。”
　　轻轻晃动着凌乱的发，不二目不转睛地望着身前的人从容道：“将军，让我当你的前锋吧。”
　　连戴头盔之前需把发丝挽起都不知道的孩子却说要上战场，换谁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是下意识要保护他的手冢。他觉得菊丸不适合战争，他更加不想眼前少年的双手沾染鲜血。
　　手冢一边解开不二的衣胄一边冷声道：“前锋有我就行，你留在后方。”
　　伸手扣住手冢的手，不二抬头，冷着脸，漠然道：“将军觉得我需要受到保护吗？将军太小看我了。明日，我一定会替将军夺下冰帝军旗。”
　　从未有过的冷漠，从未有过的坚决，从未见过如此漠然的少年，陌生震撼手冢的心灵。
　　是的，身为军人，就没有后退的余地，军队，更不允许懦弱的存在。道理虽然明白，但是，他想保护他，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
　　手冢低眉凝视着满脸坚定神色的人，轻声淡淡道：“夺下冰帝军旗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义务。如果你真的要上前线，你去支援菊丸英二。”如果一定要战斗的话，我只想把你放在没有尖刀的地方。
　　看着终于软化了的手冢，不二后退一步，整理自己的衣胄淡笑道：“英二不需要支援，将军需要的是前锋将领，而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位置。如果将军不相信我的能力，可以用乾军师的考核制度考核我。如果，将军没有异议，那么，将军带我去前锋营吧。”说完，不二抬脚作势就要朝外走去。
　　扣住不二微凉的手腕，手冢侧脸低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从未坚持过什么的人，为何突然如此坚决，只为了填补前锋将领的空位吗？
　　“将军的目的是什么？”不二回眸，淡然笑问道。
　　手冢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候。想要知道更多，但却被他眯起的眼眸遮掩了所有的真实。由熟悉到陌生，由冷入柔，原来不过是转身之际的事。
　　目的？我本没有任何目的。你让我怀有大刀阔斧的壮烈情怀，你让我掉进唯有前进不可犹豫的泥淖深渊，一切，我甘愿负担。在我决定负担所有的时候，你却一脸无辜地问我目的何在。是的，你不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感觉从未有过的真实。
　　我的目的何在？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所求的不过是生存。在满是硝烟没有生命保障的战场上生存下去，带着你，带着所有的将士活着走出战场。
　　手冢目不转睛地凝视不二微笑的脸庞镇定道：“完整地将你们带出战场。”由我卷入的，就由我来承担所有。
　　已经动怒，已经动摇了，已经对我有所怀疑，可，为何，说出来的话依旧是这样的任性？带我们活着离开吗？你死寂的生命已经被点燃，你已放弃了之前的沉沦与无所谓。那么，我也该做回自己了。
　　强硬，不过是为了让你明白我的决心。你已知晓我的意图，我没必要再冷漠。

　　不二勾起嘴角，恢复到平常的温和的军医，柔声道：“我的目的与将军一样，带着所有的将士迎接春天的阳光。将军，我不会出事。就如将军对将士们所承诺的，我一定会在自己受伤之前完成任务。所以，将军，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可以了。剩下的，由我来守护。”
　　保家卫国，斗志不是假的，一切都不是敷衍。他要战斗，他要站在最前线，他要当他的前锋军。手冢不再试图说服他：“战争不是儿戏。”他依旧要把现实的残酷说地清楚明白，他知道他心意已决，所说的，不过是为了让他更好的照顾自己。
　　不二点头答道：“我知道。我比将军预想的知道的更多。”他不想说太明白，只是想表达，他并不是纤弱的少年。

　　很清楚他并不是一个如外表那么柔弱的少年，但是，当听到他亲口所言时，手冢还是受惊了。惊讶，惊疑，他所呈现出来的坚决与强硬，让人如此震惊。可，不管有多少困惑，最后统统只化为一句：“我带你去前锋营。”你想要的，你所坚持的，我想要的，我所决定，一切，全部放在这场战争之中吧。

　　不二一来到前锋营立马受到所有战士的欢迎。不管受过伤没受过伤的，早就对这位笑颜温柔的少年军医心生好感。因为不二精湛的医术以及他的平易近人的微笑。虽然对军医接手前锋军这事略感惊讶，但，当看着不二温柔的笑脸时，所有的难以置信均化为热忱的微笑，笑着迎接不二的到来。
　　笑还未咧开，嘴角已经僵住，只因军医身后的人。看着跟随军医而来的少年将军，欢乐的笑闹立马静了下来，两种截然相反的待遇让手冢暗自叹气。
　　不二察觉空气之中流淌的尴尬气息，挑眉轻柔道：“各位，将军难得来访，可不能这个样子哦。”
　　叹气归叹气，但手冢依旧一脸雷打不动的表情冷声道：“明日三更时分前锋军由军医率领。”
　　不二抱着被手冢拿下的头盔微笑道：“将军绝对不会拿你们的生命开玩笑。我更不会拿大家的生命当儿戏。”

　　听着不二话，所有人才从惊怔中回神，一些胆大的人立马追问道：“军医，你除了医术，原来还会打仗啊。”
　　“军医，你箭术怎么样？”
　　“军医，你马术如何？”
　　“军医，我们比试一下武力吧。”
　　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扰，意外的合拍让手冢微微蹙眉，他竟不知道这少年与战士相处的如此融洽。不过，鉴于以上所有的问题也正是手冢想知道的，所以，手冢压下所有的困惑，安静地等待不二的回答。
　　那少年笑得好不灿烂，语调一如既往地柔和中性：“箭术比将军好点，马术比将军好点，武力也比将军好点……”不二还未作答完，就被人打断道：“军医，那你不是什么都比将军厉害啊。”
　　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人，不二屈指摇头笑道：“不，我有一样比不过将军。”
　　“咦？是什么？”
　　正当所有人翘首以待的时候，手冢也正一脸冷漠的侧耳倾听着，不二挑眉，回头望望身边的手冢，转头望着一群充满好奇的战士们，最后，不二才慢条斯理地笑道：“我的脸没有将军的硬。偷偷告诉你们，将军的脸是大理石做的呢。我已经验证过了。”话一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丝毫没意识到，他们取笑的对象是眼前的将军大人，就连始作俑者都笑弯了身段。
　　唯一没笑的是身为主角的手冢将军。
　　看着笑得毫不避讳的少年，手冢伸手揉着太阳穴淡淡道：“你研究一下战术，我先出去了。”说完，抬脚朝营帐外走去。
　　直到听到手冢冷淡的声音，战士们才一个个一脸后怕地掩起了嘴角。直到看见了那笔挺傲然的背影，所有战士才忆起刚刚竟然大不敬地公开取笑自己的顶级上司。意识到到这点的战士一个个一脸慌乱地望着依旧含笑的少年军医，将军不会生气吧。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担忧。
　　将众将士的脸色看在眼中，不二朝抬手揭起帘幕的少年将军问道：“将军，你生气了吗？”明显的笑意，张扬的调侃，手冢不回头也知道，那少年嘴角一定上扬的厉害。他根本没担心过自己生气，他只是为他的手下问出了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手冢转身，抬脚走到不二身边，双手环抱在胸前，低眉淡然道：“我没有生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还有一点军医比不上我。”说完，手冢伸手揽过只到自己下颚处的少年以作对比说道：“那就是身高。”低眉，看着一脸呆怔的少年，手冢这才满意地勾着嘴角转身朝账外走去。

　　意料之中，身后响起的是那少年后知后觉的怒吼：“从今天起，我要努力吃饭。我发誓，绝对要长的比你高。”
　　随后，又是一阵哄堂的笑声。
　　这样的怨怒，才是一个少年应该拥有的情绪。
　　叫嚣的声音随风吹散，但，那少年的一言一行自然留在了记忆的最深处。他说，箭术比将军好点，马术比将军好点，武力也比将军好点……一切都比自己厉害吗？你的真实，我要用多久时间才能看透。
　　脚踏大地，眼望天空，手放身侧，风沙刮着冷漠的脸庞，手冢仰天轻叹一声，暗想道：暴风雨之前都像此刻的安静吧。你说会没事，所以，我相信，一切都会没事的。

　　冰帝皇宫。
　　迹部挑着自己的灰发一脸含笑地问着被栗发少年按跪在地上的人问道：“自由了一个月，感觉如何？”
　　想要挣扎肩上的力道，但发觉这是不可能的事，挣脱无果的人高抬头颅淡淡道：“在哪都一样是囚牢，并无任何感觉。”
　　勉强扬起的脸带着不屈服的倔强，迹部已经对这样的冷漠与不甘习惯了。嘴角含笑，眼眸散着冷漠的光芒，以一副藐视天下的表情冷笑道：“也是，普天之下，没有我冰帝到不了的地方。本帝王警告你，如果再要给我闹出事端，别怪本帝王赶尽杀绝。”说完，迹部的眼若有所指地定在低头安立于一边的少年。
　　清楚地知道他意指何处，跪地的人微微低下扬起的头颅，软化了之前的强势淡然道：“我说过，他已经死了。帝王你为何不给我一个痛快？”
　　迹部伸手抚摸着妖艳的泪痣淡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在本帝王找到他之前，本帝王会一直好好招待你。好了，给本帝王押下去吧。”
　　“是，帝王。”说完，栗发少年拖着一脸冷漠的人走下富丽的宫殿。

　　闭上酸涩眼眸，迹部冷冷地望着嘴角含笑的人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或者，他真的死了也说不定。”忍足挑眉淡淡道。
　　冷漠地剜了忍足一眼，迹部硬着声音警告道：“忍足，不要给本帝王杀你的理由。”
　　忍足轻摇蓝色的发，勾起嘴角佩服道：“帝王，你可真够固执呢。”
　　迹部姿势不改，一脸高傲地淡淡道：“本帝王的优点无需你提醒。”
　　“帝王可有想过，找到他之后怎么安排吗？”忍足无意与迹部争论毫无意义的话题，干脆顺着迹部的心意问道。
　　迹部甩着修长的手指轻柔道：“需要什么安排吗？找到当然是不放手了。”
　　“帝王觉得这可能吗？”忍足抬眉暗笑道。
　　迹部撇着嘴角冷漠道：“只要是本帝王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说完，也不看忍足的刚启开的嘴唇立马淡淡道：“前线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知道他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忍足低眉将收到的奏折概括出来道：“南方天气多变，将士一时无法适应气候变化，多数将士未战已生冻疮。所以，冥户决定先休整一段时间。我看，进攻的时机也快了。”
　　迹部起身朝内殿走去，边走边道：“就当是让青国多活一个月吧。没事了，你下去吧。”
　　忍足跪地应声道：“是，帝王。”
　　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忍足这才叹气暗自喃道：“帝王，我们谁更固执呢？”垂下的蓝发遮住了那从不显露在外的苦涩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