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不二—青之帝王》幺*

2、缘起 战祸

　　“听说了吗？带兵的是手冢将军的孙子。”
　　“要是手冢老将军还在就好了。”
　　“虎父无犬子，手冢老将军与手冢将军都有战神之称，相信手冢家的子孙也不会差。”
　　“可是，听说手冢老将军的孙子什么都不会。”
　　“听说是陛下下的密诏，不准许手冢将军孙子习武，并且还不准那个孩子接触任何的军事事宜。什么都不会的孩子真的可以带兵打仗吗？”
　　“所以，很多人都传言手冢将军其实是被陛下秘密暗杀的……”
　　“嘘……这话不能乱说的。”
　　“来了，来了……”

　　随风而来是一阵宏伟嘹亮的马踏地面而发散开来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队整齐规划的骑兵部队。迅速而来，快速而去。只见领头的人身着严谨的军服，从帽檐下流泻出来的金褐色发丝比冬日的阳光还要耀眼，清冷的丹凤眼散发的冷厉气息让所有人屏息而待。
　　眨眼之间，眼前什么都没有留下。
　　宁静的街市因为骑兵的到来而变得喧闹起来，本开好的道路因为一个孩子突然闯入而陷入混乱之中，手冢看着站在路中央舔着冰糖葫芦的小孩，清冷内敛的眼忽的闪动着锐利的光芒，即使说散开依旧避免不了要踩踏孩子的趋势，手冢拼命拉着缰绳，用劲全身的力气依旧无法控制脱缰的马。
　　眼看就要撞上小孩，突然眼前白衣一闪，再回神时，眼前什么都没有。
　　因为紧急拉着缰绳让温顺的马突然变得躁动起来。本就不会骑马的手冢更加无法控制□□的马，一个激烈的颠簸之后，手冢重重地倒在了路边，而，没了主人的马一溜烟就不见了。
　　扶着疼痛的手肘，手冢刚要起身，清冷的眼前突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
　　像是回到那年的那天，挣扎着要站起身的手冢听见了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轻柔关切的声音：“呐，你怎么可以不回手，这样可是很容易受伤的哦。”
　　而，这一次，听见的却是：“这样掉下来，就算受伤了也无所谓吗？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呢。”
　　惊疑地抬起金褐色的脑袋，入眼的是十年前的那张笑脸。
　　岁月并未在这个孩子脸上留下什么，一样温暖的微笑，一样温柔的脸，一样轻柔的声音，一样的是湛蓝如天空的眼眸，疼痛的，手肘，心口，全身都激烈地疼痛。冷冷的眼眸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手冢任由眼前的白衣少年握住了自己的手。
　　虽然什么都没有变，但是手冢知道，这个人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孩子。微笑如旧的脸庞多了一种让人无法捕捉的冷漠。
　　不二抬头凝视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的手冢，挑眉轻声笑道：“呐，你不会说话吗？”应该不是哑巴吧。
　　听着轻松的笑语，手冢这才从惊怔之中清醒过来，散漫的眼神逐渐聚集而后锐利，看着身影消瘦的少年，手冢站直身，收回手，扶着受伤的手肘，低眉冷声道：“谢了……”这个孩子，记得自己。这是手冢唯一的想法。
　　声音与眼神一样冷漠，不二伸手扶着手冢的胳臂笑道：“我帮你治疗一下。”这些年过去，悲伤越发深沉了。
　　手冢伸手推着不二淡淡道：“不用了。”不需要，这样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依旧是拒绝。依旧是冷漠，依旧是无所谓。
　　不一样的是，这次，你回应了我的话。
　　既然来了，我是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放开扶着手冢的手，不二突然后退一步，单膝跪地，高扬起栗色的脑袋，坦然从容道：“将军，请允许我加入军队。”
　　手冢低眉冷视着突然跪下的人，紧抿的嘴角越发冷漠僵硬：“为何要参军？”为何突然有这样的请求？这个人，怎么也不像是呆在军队的人啊。
　　不二收起微笑的嘴角，一字一句坚定说道：“为了保家卫国。”
　　手冢双眼死寂地凝视不二认真坚决的脸庞，僵硬的脸庞微微抽搐起来。保家卫国？为这样的国家？值得吗？让人民陷入水深火热的国家，值得守护吗？
　　就在手冢陷入思绪之中时，周围突然响起一片叫声：“为保家卫国。将军，收我入伍吧……”
　　回神之际看见周遭一直旁观的人群突然一个个跪地大声呼叫着，“将军，收我们入队吧。”所有人匍匐在地，双手贴合地放在地面之上，低垂着头，一次次地请求道：“将军，让我们去保家卫国吧。”
　　如雷贯耳的呼声让手冢冷漠死寂的心一寸寸咧开，匍匐在地磕头的人群让手冢冷漠的外衣一点点开裂。笔挺的身躯微微侧过，伸手紧握腰侧的佩剑，手冢冷声道：“尔等可知城外的是冰帝十万大军？”
　　不二微微睁开眼眸，湛蓝如天空的眼透彻出一份坚定的誓死意念：“保家卫国乃是每个国民的应尽责任，就算战死疆场也不枉这一生，将军收下我们吧。”
　　“将军收下我们吧……”震耳欲聋的呼唤声终将手冢咧开的冰冷之心扬起激昂的斗志。保家卫国，本就是每个国民应尽的义务……
　　这样的国家，不值得付出，不值得守护。但是，我会让一切不值得的付出变成有所得的收获。
　　手冢弯腰，扶起不二，降下长长的金褐色发丝，弯下笔挺的身躯，扬起孤冷的嘴角镇定而清冷道：“跟我走吧。”
　　西风吹起，散落了一地的枯叶，吹起了战士的斗志，激昂了一个冷漠之人的心……

　　绷带一圈圈地缠绕手冢红肿的手肘，白色的绷带在不二的指间流转，像是被风吹过的柳枝一样的晃动着。手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个人跟随自己来到军营，但是，看着低垂着栗发的少年，手冢突然发觉这一切都无所谓。
　　虽然困惑这个少年掌心的厚茧来自何处，迷惑这个少年为何会记得只见过一面的自己，很多疑问，但是手冢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静地低垂着栗发脑袋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少年。
　　兴许是手冢是视线太过直接了，兴许是手冢双眼之中的困惑太过凝重了，低垂着头的不二忽地抬头，抬眼，看着手冢沉默的俊脸，不二咧嘴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手冢淡淡道：“没有？”转过凝视不二的眼，但用力过度，受伤的手肘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抬头，看着手冢紧抿的嘴角轻轻溢出的痛呼声，不二蹙眉轻柔道：“不要乱动。”原来是会痛的人呢。
　　终于包扎好了，不二看着一手固定在胸前的手冢，挑眉笑道：“好了。”
　　转过别着的脸庞，抬头，注视着月光下的少年，手冢冷着声音道：“为什么要参军。”军队，是没有生命保障的地方。为什么要进来。
　　不二关上医药箱，挑眉轻笑道：“我说过，要保家卫国的。”
　　手冢站起身，依旧冷眼问道：“保何处的家卫哪方的国？”
　　被看穿了吗？不二低头整理医药箱，低眉淡笑道：“将军真会开玩笑。我守护的当然是我脚下的土地。”
　　看不见那双弯着的眉眼下掩藏着怎么样的真实，无法怀疑这微笑的人的话，手冢转身迈出账外，边走边道：“你留在帐内。”军队是人蛇混杂的地方。
　　凝视抬脚离去的笔挺背影，不二突然说道：“将军不打算活着回去吧。”
　　突来凌厉的声音让手冢慌乱的转过身，昏暗的光线将对面的少年隐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无法相信刚才那句话是出自他的口，手冢双眼凝聚冷芒，冷声道：“战场本就无法保障生命，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原来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是却在乎别人的生命。
　　不二抬脚，拿过披风，缓步走到手冢面前，抬头，弯着眉角笑道：“呐，将军，你不会让我们无辜战死的，对吧。既然收下我们，相信将军一定能把我们活着带出战场。所以，将军，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呢。”说完，不二踮着脚将披风披在手冢身上。
　　惊疑自己隐藏至深的想法竟一眼就被识破的手冢在听着不二的话说突然惊觉无形之中掉入眼前少年的圈套之中。一开始就看透了自己，所以才会请求要加入军队然后无意之中带动了周围的人以至于让背负着如此多生命的自己身不由己的想要战斗。这就是他的目的吗？“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手冢后退一步冷眼问道。

　　看着后退一步的手冢，不二轻笑道：“我是将军收下的军人。将军就叫我军医。外面很冷，将军速去速回。”说完，不二推着手冢往营帐外走去。
　　看着手冢逐渐远去的背影，不二弯起的嘴角忽的放下，温柔的脸庞瞬间冷厉起来。
　　手冢家族唯一的幸免者。看见了熊熊烈火之后，再也露不出笑容了吧。听见了族人的悲惨的叫声之后再也无法安心地生活了吧。

　　被束缚的命运，是不是想以死解脱？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神毫无掩饰的宣告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找不到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找不到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他，只想结束孤影单只的生活。一切，只因为心已经死了。这就是这个人的悲哀。

　　但是，我不会让你选择死亡。

　　冬季的风冷冽的肆意。
　　手冢微微拉拢披风，抬眼望着遍处席地而坐的士兵，咧咧西风，吹得战士一个个哆嗦发颤。战士们一个个围着在风中摇曳的篝火取暖。
　　远远的是战士粗狂的声音。
　　“冷的有点过分了。”
　　“是啊。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去呢？”
　　“肯定能回去的。”
　　“将军既然收我们就一定能把我们带出去。”
　　“将军是那种一承诺就势必完成的人。”
　　“是啊，这就是手冢家族的人啊。”
　　果然被束缚了吗？他到底是谁？手冢望着营帐的方向想着。片刻之后，手冢转身，抬脚继续往前走去。绝对信任的声音已经远去，紧接而来的又是一阵喧闹声。
　　“骗鬼，在这黑夜你可以看见敌方将军的样子？”
　　“我没有骗人。我真的看见了冰帝将军的长相，一看就知道是征战多年的人。”
　　“不是征战多年能出来打仗吗？一听就知道是胡诌的……”
　　“你……我不跟你们说了。”
　　匆匆跳起身，菊丸转身埋头就跑开。却不曾想刚转过弯就与一人相撞。本就心中不顺的菊丸抬头就是一句：“走路不看路的吗？”刚抬头就被眼前的人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惊疑片刻之后菊丸立马单膝跪地求饶道：“小人不知是将军，多有冒犯请降罪。”在军队，拥有如此冷漠眼神的，除了刚到的将军就无其他人了。
　　手冢冷眼俯视低下张扬红发的少年，虽然手被撞的声痛，但手冢却没有呼声，只是冷着嘴角淡声问道：“你看得见冥户亮？”
　　冥户亮？惊怔一秒以后菊丸这才抬起头坚定道：“回将军话，小人确实看见了。”
　　手冢放下扶着左臂的手，双眼凌厉地凝视菊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手冢注视的有点后怕的菊丸降下视线双手相抱成圈道：“回将军，小人叫菊丸英二，是一名伙头工。”
　　西风吹得脸颊生痛，手冢挑眉问道：“你参军多久了？”
　　菊丸有问必答道：“小人自幼在军中长大。多少年已经不记得的了。”
　　看着哆嗦的菊丸，手冢拢紧披风问道：“这支军队的情况你都清楚吗？”
　　“回将军，小人不单清楚我军情况还知晓一些敌军的情况。”菊丸依言答道。
　　抬眼看了看喧闹的周遭，手冢转身道：“跟我进帐内细说。”
　　“是。”菊丸低头回应之后这才站起身跟随手冢而去。

　　冰帝军营
　　“亮，帝王有令，命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青国国都。为何要在此停留？”
　　“我们虽然耐冷，但是青国国都的冬天湿冷的很。很多战士都生冻疮了。需要先休整一段时间。”
　　“可是，帝王给我们的期限是一个月。亮，你相信一个月能攻下青国都城吗？”
　　“青国已经是一只老迈不能动弹的猫。只要半个月我就可以拿下青国。况且，青国已没有领兵的将军。”
　　“这，到是真的。听说青国的将领是在宫中担任司仪的手冢国光。青国以为我们冰帝是吃素的吗？”
　　“消息传给帝王了吗？”
　　“已经派信使快马加鞭回帝宫。”
　　“不知道帝王会如何看待这事？”
　　“不管如何，我们只要攻下青国都城就可以了。”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他们这一停留就是两个月。最后，不光一寸土地没往前推进反而往北退回至冰帝国界线上并与青国订立了在迹部景吾有生之年永不侵犯的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