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情报险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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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晟一直留意这边，适时开口。
“听闻侯爷近日新得一幅吴道子真迹？”
温途林果然被吸引，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书画收藏。
温春沅稍松一口气，借机起身，柔声道：“失陪片刻。”
她循着侍女指引，前往净房。行至廊庑僻静处，却见那青袍文士亦在不远处，似在等候什么人。见温春沅向这边过来，他目光微闪，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姑娘有些眼熟，可是永安县四季茶馆温掌柜？”
温春沅步履未顿，面色不变道：“阁下认错人了。”
那文士却急道：“小人受友人所托，有要事相告，周家并未罢休，已在侯府内外布下眼线，欲对姑娘和段大人不利，今夜宴散，归途恐有埋伏，请务必……”
他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冷喝。
“何人在此纠缠？”
段晟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面沉如水，带着威压的视线如冰刃般刺向那青袍文士。
文士脸色一变，匆匆拱手，旋即转身疾步离去，瞬间消失在阴影中。
温春沅回头看向段晟。
他走到她身边，用看蠢货的目光审视着她：“无事？”
“他说周家有埋伏。”温春沅低语。
段晟冷笑：“此人方才与百花商行二掌柜有过接触，意在挑拨，或引我们自乱阵脚，不必理会。”他顿了顿，看她一眼，“应对得不错。”
温春沅知他指方才席间之事，微微抿唇。
二人返回宴席，温途林等人神色如常，仿佛并未察觉那段小插曲。宴至中途，宾客酒酣耳热，气氛愈加热络。温沐宁更是献舞一曲，身姿翩跹，目光却始终如缠蛇盘在段晟身上。
舞毕，满堂喝彩。温沐宁香汗微沁，款步至段晟席前，亲手执壶为他斟酒，面上含羞带怯。
“晟哥哥，宁儿敬你一杯。”
众目睽睽之下，此举近乎逼宫。所有目光皆聚焦于此，温途林与林氏亦含笑看着。
唯段晟静坐不动，并未举杯，只淡淡道：“段某公务在身，不宜多饮，谢温小姐美意。”
温沐宁笑容僵在脸上，执壶的手微微颤抖，场面一时极为尴尬。
林氏忙笑道：“段贤侄真是恪尽职守。宁儿，身为段大人的未婚妻，今日又是你十七岁的生日宴，该懂点事了，莫要扰了段大人。”
温沐宁本来还眼圈微红，泫然欲泣，听见母亲的话，才狠狠瞪了温春沅一眼，悻悻退下。
温春沅垂眸，心下暗叹：她怕是已把我当做情敌，这梁子估计是结下了。即是结下了，那气一气她又何妨。
“阿晟，这是你的未婚妻？”温春沅也学她，声音娇柔，问完后还用方帕装模作样擦了擦眼下不存在的泪。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丝竹声恰在此时一歇，这句矫揉造作的问话便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起些许回音。所有目光霎时钉在温春沅身上，惊疑、探究、鄙夷，兼而有之。
温沐宁猛地攥紧了手中绣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一双美目瞬间盈满水光，难以置信地看向段晟，心里那一丝期待落空后，又狠狠剜向温春沅。
段晟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抬眸看向身侧女子。她眉眼低垂，侧颜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无辜，唯有那微微颤动的睫羽，泄露了一丝刻意为之的狡黠。他心下好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却未否认那称呼，也未多看温沐宁一眼。
这含糊的态度，更引得众人揣测纷纷。
温途林与林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头微蹙。这元姑娘言行突兀，段晟竟也纵容？莫非此女身份并非“故友之女”这般简单？
林氏复又挂上笑脸：“元姑娘说笑，宁儿与段贤侄确有婚约在身，只是如今孩子们都大了，自有主张，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多加干涉。”她这话看似开明，实则再次强调了婚约的存在，又将温沐宁置于懂事矜持的位置。
温春沅却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抬起脸，露出一抹恍然又略带失落的笑容：“原是如此……倒是我唐突了。只是见温小姐这般品貌，又与段大人如此……相配，心下羡慕，才忍不住多嘴一问。段大人莫怪。”她说着，余光悄悄扫过温沐宁，见她气得脸色发白，心中那点因被当作情敌而无端卷入麻烦的郁闷总算散了些许。
段晟瞥她一眼，见她演得投入，便配合地略一颔首，语气平淡无波。
“无妨。”
恰此时，乐声再起，舞姬翩跹入场，总算稍稍打破了现场尴尬凝滞的气氛。宾客们重新开始交谈饮酒，只是那目光仍不时瞟向主桌这边。
温沐宁再坐不住，借口更衣，起身离席。经过温春沅身旁时，脚步微顿，极轻极冷地哼了一声。
温春沅垂眸，自顾自夹起一块荷蕊糕，只当未闻。就这点手段，连她领导刁难人的皮毛都比不上。她领导最经典最气人的一句话就是：“还是第一版更好。”
宴席继续，酒过三巡，气氛重归热络，仿佛方才那小小插曲从未发生。温途林与几位官员推杯换盏，言谈间愈发涉及朝堂事务，虽未再明提灾情粮价，却屡屡暗示如今户部艰难，各处都需打点，希望御史台在监察时能“体谅实情”。
段晟始终应对得体，不置可否，只偶尔几句，便能将对方试探轻轻挡回，或引向更深处的疑点。温春沅在一旁静静听着，默默记下与温侯往来密切的几张面孔，以及他们言语中透露的蛛丝马迹。
【工部李侍郎，与温侯三次举杯对饮，提及“漕运新渠”工程拨款受阻，情绪：焦灼。】
【光禄寺少卿，向温侯敬酒时，手指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系统分析疑似暗号。情绪：谨慎。】
【那位青袍文士再次出现，与百花商行二掌柜于廊下短暂交谈后离去。系统提示：追踪其行动路线，疑似前往府邸西侧院落。】
西侧院落？
她正暗自思忖那处会是何地，忽觉袖口被轻轻一扯。侧目看去，没想到是段晟。他并未看她，只以指尖沾了杯中酒水，在案几上极快地写下两个字：“慎言，随我。”
温春沅微微颔首。
不多时，段晟起身，向温途林拱手道：“侯爷，段某不胜酒力，欲往园中醒醒酒，失陪片刻。”
温途林正与人谈得兴起，闻言笑道：“贤侄请便。府中园景尚可一观，若不嫌弃，让宁儿……”
“不必劳烦温小姐。”段晟打断他，语气疏离，“元姑娘似乎也有些闷，不妨一同走走。”
温途林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笑容微深：“也好，也好。元姑娘，便请代我好生陪伴段贤侄。”
温春沅柔顺应下，起身随段晟离席。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侯府花园。寒月冷光，倾泻在亭台楼阁、假山池沼之间，静谧轮廓勾出片片朦胧。远处宴席的喧嚣渐次模糊，唯闻夏虫低鸣，清风过竹。
行至一僻静处，四面假山遮挡，段晟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方才胆子不小。”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温春沅眨眨眼：“大人是指哪句？是问未婚妻那句，还是后来夸你们相配那句？”
段晟轻哼一声：“伶牙俐齿。可知方才一言，足以让你成为温沐宁乃至整个温侯府的眼中钉？”
“便是不说，难道她们就瞧我顺眼了？”温春沅无所谓地笑笑，“从大人带我踏入这侯府开始，我便已是她们的靶子。既然如此，何不气一气她们，自己先痛快些？”
段晟凝视她片刻，月光下她眸光明亮，带着一种混不吝的豁达，与这京中矫揉造作的贵女全然不同。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笑意，转瞬即逝。
“歪理。”他评价道，却并未反驳，转而说起正事，“方才席间信息芜杂，你可注意到异常？”
温春沅稍收敛笑意，正色道：“温侯与工部、光禄寺官员往来密切，言谈间多次提及款项、漕运。百花商行的人虽坐得远，但与几位官员有过眼神交流。还有那个青袍文士，”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似乎往西侧院房去了。”
“不错，那文士我已让人暗中跟着。西院书房是温途林处理要务之处，平时防守严密，必有蹊跷。”
“大人是想……”温春沅心下一动。
“今日宴席，温途林为显好客，府中护卫多调往前院维持秩序，书房守卫或许比平日松懈。”段晟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声音压得更低，“我需设法拖住温途林，你可有办法潜入书房一探？”
温春沅一怔：“我？大人，民女的命也是命。”呵呵，合着是带她来以命换情报的。
“你机变百出，连周永昌的小黑盒都能使，区区书房，难不倒你。”段晟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况且，此事关乎百花商行囤积居奇、勾结官员之关键证据，若能找到，便可解北地灾民之急。”
最后一句，重重敲在温春沅心上。她想起城外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想起系统任务，又想起段晟予她的文书和玉簪。
深吸一口气，她点头道：“好，我去试试。但如何进去？又如何避开守卫？”
段晟自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绢帛，迅速展开，竟是一幅简略的侯府地图，其上标注了几条路径与换岗时间。
“这是……”温春沅讶然，突然觉得眼前一幕莫名熟悉，这御史是正经来的吧？
“御史台并非毫无准备。”段晟指尖点向西院一处侧墙，“此处有一狗洞，平日废弃，已被杂草掩盖，可通内外。守卫每半炷香巡逻一次，间隙足够你潜入。书房门锁应是特制，你的工具或可派上用场。”
他竟连狗洞都查到了。温春沅心下骇然，这位御史大人果然手段通天。
“进去后，优先查找与百花商行、户部粮仓、漕运相关的账册、信件。注意机关暗格，温途林生性多疑，必有隐藏。”段晟交代得极快，“无论成败，一炷香后必须撤回，在此处汇合。若遇险情，旋动玉簪，我会尽快赶到。”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显然早有此意。温春沅仔细取下发间玉簪，重重点头：“明白。”
“一切小心。”段晟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先行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影婆娑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情报险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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