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已》二月雪人

7、太可恶了

　　他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一杯水之后向窗外看去，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他站在床边发着呆，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陆之言。

　　宋子成胡乱的抓了抓头发，总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既来之则安之，他站在窗前愣了愣，又缩回被窝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滴滴滴滴滴滴”，清晨的第一声闹铃叫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宋子成，他有些不太清醒，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肿，黑眼圈也有点明显。

　　虽然睡得不踏实，可他今天一天精力还挺充沛的，上课的时候虽不困，却总是走神。

　　不知何时，下课铃声早已经响过了，偌大的教室里人都走光了，要不就是出去吃饭了，要不就是回家或出去玩了，只有宋子成一人坐在后排望着墙上不断转动的闹钟发起了呆。

　　已经快六点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可他还没想好，今晚要不要去唱歌。

　　今天周三，按照惯例得唱，可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宋子成心有余悸，一时拿不定主意。

　　白天忙的不可开交，无暇想其他的事，可现在，不得不想，不得不去面对。

　　他抓了抓头发，背着包，走出了教室，临经过食堂，买了一个鸡蛋灌饼和一杯皮蛋瘦肉粥 ，从学校到酒吧，差不多走二十分钟，正好在路上把打包的晚饭吃完。

　　这一路走的提心吊胆，在离酒吧大概还有两百米的时候，他戴上了帽子口罩，刚进门就直接往化妆室溜，干净利落的把门锁上。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给王树发信息说自己不去的时候，想挣钱的欲望最终还是战胜了他对陆之言的不满。

　　一想到陆之言，宋子成那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他需要钱，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一些不相关的事而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叮叮叮”

　　18：25的闹铃在此刻响了起来，宋子成这才从刚才的发呆中回过神来，该换衣服了。

　　说是化妆室，其实宋子成根本不需要化妆，底子好，皮肤也好，就算脸上有细小的瑕疵，可在舞台上演唱，又不是怼着脸看，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一到，宋子成对着镜子笑了笑，虽僵硬、不自然，可比那一直丧着的脸好多了。

　　他双手发抖地拿着话筒看似镇定般地走上舞台，刚出来的第一眼，他就往那隐秘的角落看去，只一眼，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陆之言不在。

　　看到陆之言没来，宋子成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不经意间往上勾了勾，只觉得自己像劫后余生，得以逃脱般庆幸。

　　可他并没有因为在这一秒没看到陆之言而完全放松下来，一整晚，两个多小时的演出，他视线定格最多的地方就是那拐角处。

　　演出结束他背着包骑着车就走了，没有一分一秒的停留，尤其是在快到巷子口的时候，由于昨天刚发生过的事，他心跳的越来越快，呼吸急促，几乎是每骑几米就回头往后看看，只有等他开门到家的时候心才真正定下来。

　　难道自己上次说的话起效了？

　　一连好几天宋子成都没看到陆之言，陆之言也没来找他，宋子成觉得陆之言都给他留下阴影了，每次上班都心惊胆跳的。

　　远在法国出差的陆之言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路上那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车，突然，“叮“的一声，手机响了。

　　他挑了挑眼皮，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来的信息，接着按住语音，说了句话。

　　“知道了，我明天回去亲自找他”。

　　像是还不错的心情被这一条信息打乱了，陆之言眉头紧锁，轻点着脚尖整个人往上顿了顿，直到手指翻着祁朝给他发来的照片，眉毛这才稍稍松弛下来。

　　照片中是穿着一身卫衣卫裤，站在台上唱歌的宋子成，可能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在场，所以照片中的他看起来放松极了，整个人随着音乐节奏摇摆起来，全身心投入到音乐的海洋中。

　　陆之言紧紧盯着照片笑了笑，随后低声喃喃道“真性感”！

　　崔秘刚从机场接到一脸疲惫的陆之言，本以为陆之言会让他直接把他送回家休息，谁成想，陆之言刚上车的第一句，就是去咖啡店。

　　到了店门口，陆之言也没有下车，只是把车窗降下，崔俊宇从后视镜中无意瞥见陆之言的眼睛似乎在店里寻找着什么，好像是没找到，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

　　“去附属医院”，陆之言关上窗靠坐在座椅上冷冷地说道。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崔俊宇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来这，为什么看一眼就走。

　　看着陆之言眼睛里的红血丝和那比较重的黑眼圈，崔俊宇斟酌了一下，说“陆总，您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

　　陆之言原本微微闭上的眼睛睁开了一两秒，随后又闭上了，“想不到陆之泽在法国还有他自己安排的人，这一趟可没少给我下套，不过才区区19岁，心思这么深，看来，还是我小看他了”。

　　崔俊宇皱了皱眉，“陆总，那他安排的人要不要处理掉”？

　　“不用，别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京北附属医院院长办公室。

　　“刘院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陆之言一把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显然没有敲门，把正在看文件的刘远吓了一跳。

　　刘远看到陆之言，脸色大变，但随即迅速露了个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倒了杯茶递给陆之言，“陆总，您怎么来了”？

　　陆之言没喝，嗤笑了一声，抬起眼皮看了站在他面前的刘远一眼，“怎么，我来不得”？

　　刘远一听，连忙解释道“陆总怎么可能来不得，只是听说你刚从法国回来，还以为你会在家休息”。

　　“哎”，陆之言叹了口气，右手不断敲打着茶杯壁，故作苦恼地说：“还有事情没办完，怎么休息的了”。

　　陆之言说完顿了顿，直奔主题：“我上次让崔秘通知你的那件事，怎么，很为难”？

　　刘远没有立刻回答，思索了几秒，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说道：“陆总，你说的那件事我真的没法做啊，我是医院的院长，对每个病人都有责任，俗话说医者父母心，我这，我……”。

　　“哦，是吗”？陆之言打断了他的话，嗤笑了一声，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站起身，缓缓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刘远，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到的话，我看，你这个院长也别做了，还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吧”。

　　说完，他就要朝门外走去，临门一脚时，说：“给你一天时间，尽快解决好，不然，卷铺盖准备走人”。

　　院长室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周遭气压极低，陆之言早已走远了，只剩下刘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大敞着的门，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刘远脸上那难看的表情，仿佛大祸临头了一般。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关上门，顺着墙往下滑，直到瘫坐在地上，他仰着头，低声暗骂道：“陆之言，你太狠了”。

　　刚上完早八的宋子成正准备去咖啡店，刚从教室走出来几步，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他看到没有提示骚扰电话，手指一滑，电话瞬间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你是宋子成吗”？

　　“是的”。

　　“我是附属医院的院长刘远，找你有点事要说”。

　　刘远？

　　宋子成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刘院长，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子成问完，可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反应，宋子成还以为是信号不好，正想开口询问，听到那边传来犹犹豫豫的声音，似乎难以开口。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医院白血病患者之所以能够医药费报销和做一些免费的检查，都是因为每年有人捐款”，说到这，他停了停。

　　这宋子成知道，当初他刚来京城给宋子安找医院的时候，确实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这三年来宋子安一直在这治疗。

　　“嗯，怎么了”？宋子成问道。

　　“是这样的，因为医院白血病患者较多，而这个捐款的人可能是因为资金不足，所以，就是，就是你弟弟现在享受到的报销优惠可能都会取消”。

　　宋子成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又听到刘远说：“事情就是这样，那我挂了，再见”。

　　“滴滴滴滴滴滴”

　　电话挂断的声音不停响着，宋子成还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发起了愣，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事怪怪的，随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凌初。

　　“凌医生，我想问一下，你知道你们医院白血病患者的医疗费报销可能会被取消吗”？

　　“什么，你听谁说的，没收到通知啊”？凌初一脸疑惑。

　　宋子成眉头皱了皱，想了几秒，又问道“你知道每年给医院白血病患者捐款的人是谁吗”？

　　“这个名字我记不太清，但好像听说过，之前有一次他来，我们还举行了迎接仪式，我想想啊，好像是一家珠宝公司的老板，姓陆，叫什么我记不清了，怎么了？”

　　空气寂静了几秒，宋子成的手抖了抖，手机差点没拿住，他低骂了一声艹，“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而已，凌医生，那我就不打扰你上班了，我先挂了”。

　　挂完电话的宋子成整个人发着抖，怒意涌上心头，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每一个细胞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太可恶了，陆之言，太可恶了。

　　他千怕万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有宋子安是自己的软肋，可陆之言不仅揪着他不放，还要火上浇油，逼得他毫无一点退路。

　　宋子成笑了起来，明明是难过的，可为什么在此时笑了起来，他不知道。

　　眼下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遂了陆之言的愿，他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流出来的泪，眼神迷离，整个人心不在焉地往校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