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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进展 ...

  •   云上城外已搭起密密麻麻的钢制脚手架,蓝色的防尘幕布从顶垂到底,像给这座玻璃建筑套了件沉闷的外套。

      风过时,幕布被吹得鼓鼓囊囊,隐约能看见里面坍塌的轮廓,除了隔绝了危险,幕布似乎还起到了遮羞的作用。

      祁忻云推开临时通道的铁门时,金属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走进内部,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腥味,地面已经干透,中央的巨型鱼缸,像一个堆满玻璃碎片、水草残茎和金属支架的垃圾站。

      祁忻云站在一楼空地,仰头往上看。

      云上城,本就不像宣传图里的那样壮观,统共三层楼,总层高跟五层楼的居民住宅差不多,这么算来每层高的楼层不算太高,从下往上还在慢慢收窄,站在底层往上望,视线会被倾斜的玻璃幕墙挡住,像是掉进了漏斗里,让人胸口闷得发慌。

      “组长,我觉得这里很奇怪。”江鲸泓站到祁忻云身侧,也仰着头打量,“错层的设计,像音乐厅的舞台。”

      “确实。”祁忻云收回目光,脚下碾过一块碎玻璃,他抬脚躲开,“现场并没有类似次声波装置的,也没找到相关可疑的痕迹。”

      江鲸泓对比着案件日志,说道,“坍塌后所有人都被紧急转移,之后一直有同事守在这里,也不可能有人进来销毁证据。”

      “那会不会是……设备自己坏了?”麦隽蹲在鱼缸残骸旁,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弄着一根暴露在外的电线,“比如工作时过载,自己烧没了?”

      “燃烧会有灰烬,高温会让周围的金属变形。”年文艺从包里掏出个紫外线灯,对着地面照了照,紫色的光束里浮起无数灰尘,“就算烧成粉末,也该留下点残留物,不可能凭空蒸发。”

      “一定用了什么手段。”祁忻云的目光依次扫过墙壁上残留的展品挂钩,摇摇欲坠的玻璃灯架,“一种能随着坍塌自然消失的手段。”

      “这就需要从一开始就设计好。”江鲸泓突然开口,指着天花板上的承重架,“比如在玻璃里掺某种遇水就化的纤维,或者在结构胶里混进会被分解的成分,这些都得在建造时就动手脚。”

      祁忻云的眉峰动了动,想起了什么,说道,“范明远说过,关念筹备画展时病得厉害,却非要事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他转过身,看向麦隽,“你去医院找范明远,问他把画展筹备的所有资料都要过来,从最初的设计图到最后的验收单,一点都别漏。”

      麦隽应声离开时,路西哲正蹲在二楼坠落的展品堆里,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几张画纸。

      画框早就碎了,画布被玻璃划破好几道口子,颜料混着灰尘结成硬块。

      “这些是关念的作品。”他把画纸放进江鲸泓递来的样本袋里,拉链拉到一半时顿了顿,“上面有颜料残留,或许能提取点东西。”

      “和匿名信的墨水成分对比一下。”祁忻云说道。

      路西哲抬眼时,镜片反射着碎玻璃的光,“你怀疑是关念自导自演?他的动机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但…”祁忻云的语气很笃定,“柯愈说过,关念有问题,我相信他的判断。”

      四人分散收集线索,年文艺去到了总控室,路西哲检查了几个VIP休息室,江鲸泓跟着祁忻云来到了三楼。

      之前原风平提到过三楼,说是他自己的私人地方不对外开放。

      三楼的格局比想象中复杂,推开那扇厚重的长虹玻璃门,迎面是三间并排的房间,每间都带着独立的落地窗。

      最外侧的房间最是宽敞,墙边立着整排玻璃展柜,里面整齐码着拍卖图鉴与价目表,展柜旁的长桌上还散落着几份未签完的合同副本。

      显然,这里是用于拍卖洽谈的地方。

      往里走是间稍小的会客室,玻璃茶几上摆着套精致的茶具,烟灰缸里积着三四个烟蒂。

      “坍塌时原风平大概率就在这儿。”祁忻云示意江鲸泓将烟蒂装进样本袋。

      年文艺走到第三个房间门口,门上的电子锁亮着红光,屏幕上显示电压低。

      他从背包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指尖在按钮上快速点了几下,破流器瞬间中断了电子锁的电流。

      一声轻响后,门锁的红光灭了,门应声弹开条缝。

      门后竟是间画室。

      画架立在窗边,上面还绷着块未完成的画布,颜料盘里的油彩凝固成块,墙角堆着几卷未拆封的画布,标签上印着关念的名字。

      “奇怪。”年文艺皱眉,目光扫过画架上的铅笔草稿,“组长,你过来看看,这个云上城是临时展厅,关念的画室该在青鸟画廊才对,怎么在这里也设了个画室?”

      “说不定跟原风平有关。”江鲸泓想起什么,“上次我和组长来这里,见过他俩拉扯,原风平攥着关念的手腕不放,那架势可不像是普通合作关系。”

      两人正说着,路西哲也沿着楼梯上来了。

      路西哲一进门就被画室角落的沙发吸了目光,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沙发扶手上有几处浅褐色的干涸痕迹,边缘泛着些微的白。

      “这是什么?”年文艺也凑过去,指尖刚要碰,就被路西哲按住。

      “别乱碰。”路西哲的表情有点微妙,“这个应该是…”

      江鲸泓探头看了两眼,一脸正直地猜测道,“根据干涸后的结晶状态,像是含蛋白质的生物□□残留。”

      空气静了两秒。

      路西哲拍了拍江鲸泓的肩,“行啊小江,专业。”

      年文艺没接话,飞快地取样,顺手还收了几根沙发缝里的头发。

      祁忻云站在画架前,盯着关念那幅未完成的风景看了许久,连路西哲走近了都没察觉。

      画布上是片被夕阳染暖的麦田,笔触松松的,连风拂过麦浪的弧度都透着一股温柔,没什么扎眼的亮色,让人看着心里很平静。

      “看什么呢?”路西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顺着祁忻云的目光扫过画布。

      祁忻云这才回过神,“这幅画和楼下展厅的那些风格差很大。”

      “艺术家嘛,风格多变也常见。”路西哲蹲下身,翻了翻脚边的画稿,“不过确实,这儿的看着舒服多了,像……像他自己真心想画的东西。”

      “嗯。”祁忻云应了一声,又把目光落回画上,眉头微蹙,“但同一个人,画风外面反差也太大了。”

      正说着,年文艺突然“咦”了一声,从画架下的抽屉里摸出个平板电脑。

      机身是暗灰色的,边缘有点磕碰的痕迹,屏幕亮着时,除了几个系统自带的软件,首页还趴着个奇怪的APP图标。

      “组长,你看这个。”年文艺把平板递过去。

      祁忻云目光接触的瞬间,整个人一顿,那个图标他认得,正是柯愈父母的笔记本上的那个手绘的小鸟图案,同样是线条简单,同样在鸟喙处还特意点了点金色。

      年文艺试着点开APP,屏幕立刻跳出来登录界面,要输账号密码,还得验证指纹,“得带回局里破解。”

      祁忻云没说话,目光又落回那幅未完成的画上,心里先是轻轻松了口气,又跟着紧起来。

      这次似乎,离那个叫“远景创界”的影子近了一步。

      ***

      当监护仪的警报声彻底沉寂,在橙黄色的夕阳里,医生终于摘下听诊器宣告柯愈脱离危险,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病房里,一缕温润的香气悄然漫开,青瓷碗盛着乳白的鱼汤,枸杞与党参在汤面浮沉,浮油凝着细密的金圈。

      柯愈舀起一勺送进嘴里,旋即,混合着微微发苦的生姜味在舌尖散开,喉间登时泛起酸涩。

      他捏着勺子的手微微发抖,“我跟你有仇吗?”

      谷音也不想勉强柯愈,只好接过汤碗和勺子,凶巴巴说,“良药苦口你懂不懂,营养都在里面,味道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柯愈吵不动架,只好躺了回去。

      谷音斜倚着窗台,从果篮拿了个橘子,拖长音调道,“多亏甘总英明神武,没把你受伤的事漏到你姨妈姨父那儿。”

      他忽然将橘子抛向空中,袖扣在月光下一闪,“不然你猜,专案组会不会被解散?”

      “什么意思?”柯愈将本来注视着天花板的眼神转移到了谷音身上。

      “字面意思。”谷音把橘子皮精准抛进垃圾桶,撞击声清脆刺耳。

      病房的空调发出细微嗡鸣,柯愈捏着病床扶手,“什么叫专案组被解散?谁要解散专案组?”

      柯愈顿了顿,余光瞥见对方紧绷的肩线,试探地问,“我姐姐?啊?”

      “嗯,你手术的时候,她对着祁忻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谷音低头剥橘子,声音闷在胸腔里,补充道,“我想拦的时候,她的脾气已经发完了。”

      输液管的水嘀嗒坠落,柯愈死死咬住后槽牙,想象祁忻云被质问时沉默的模样。

      他的喉间化作铁锈味的苦涩,缓缓问,“我姐她…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吧……”谷音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苦笑,“为什么只有我们家宝贝少爷受伤了?!维护局必须给甘氏一个交代!休想搪塞我!我要书面说明!我要追究责任,追究到底!”

      柯愈猛地咳嗽起来,震得监测仪发出急促警报。

      谷音慌忙按住呼叫铃,轻拍他的后背,“你激动什么!”

      “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谷音语重心长道,“不然,就算忻云要来医院,我都拦着他,免得他碰到你姐,两个人都尴尬。”

      柯愈看着谷音没说话,忽然觉得肋骨缝里漫出酸涩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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