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21、龙影族长

　　阚舜禹在剧痛中醒来，眼前一片模糊。他感到自己躺在一张坚硬的床上，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碾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视线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简陋的石室里，墙壁上挂着几盏青铜油灯，火光摇曳。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男子面容刚毅，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却呈现出银白色，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哪里......"阚舜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阵剧痛击倒。

　　"别乱动。"男子按住他的肩膀，"你断了三根肋骨，内脏也有损伤。"他递来一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汤，"喝了。"

　　阚舜禹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龙影族长，敖广。"男子简短地回答，"也是救你命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昆仑山、玉衡鼎、谷擎苍的突袭、那场毁灭性的爆炸......阚舜禹猛地睁大眼睛："林九鸢呢？青铜鼎呢？"

　　"你的小女友在隔壁养伤。"敖广指了指右侧的石壁，"至于天工鉴......"他顿了顿，"暂时由我保管。"

　　阚舜禹的心沉了下去。他尝试感应掌心的印记，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曾经灼热的联系被切断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敖广的银白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是我做的。谷擎苍引爆饕餮精血时，天工鉴自动护主，消耗了大半力量保护你。"他站起身，从一旁的石台上取来一件东西，"它现在很虚弱。"

　　那是融合后的青铜鼎，但鼎身上的纹路已经黯淡无光，鼎口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更奇怪的是，鼎内原本的黑色液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浅浅的银色液体。

　　"这是......"

　　"龙血。"敖广轻抚鼎身，"没有它，天工鉴已经碎了。"

　　阚舜禹伸手想拿回鼎，却被敖广阻止："别急，我们得先谈谈。"他坐回床边，"你知道为什么龙影一直追捕守鼎人吗？"

　　"因为你们想独占天工鉴。"

　　"错。"敖广摇头，"我们是在阻止一场灾难。"他的银白右眼突然亮起微光，"三千年前，大禹铸九鼎镇压饕餮，但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用饕餮的血作为鼎的媒介。"

　　石室的门突然打开，白鳞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青铜匣子。她向敖广行礼后，将匣子放在床边，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敖广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块古老的龟甲，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龙影世代守护的秘密，记载着天工鉴的真相。"

　　阚舜禹勉强坐起身，看向龟甲。文字古老难辨，但青铜鼎的感应让他能够理解其中的内容。随着阅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天工鉴......是饕餮的一部分？"

　　"准确地说，是饕餮的'意识'。"敖广的声音低沉，"大禹当年无法彻底消灭饕餮，只能将它一分为九——肉身镇压在九幽之下，力量分散在九鼎之中，意识则被炼化成天工鉴。"

　　这个真相如同一记重锤。阚舜禹想起自己每次使用天工鉴时那种奇异的共鸣感，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引导他......

　　"所以谷家......"

　　"谷家是饕餮的血脉后裔。"敖广冷笑，"他们世代相传的使命就是集齐九鼎，重聚饕餮。"他指向青铜鼎，"现在，他们已经成功唤醒了玉衡鼎中的精血，接下来会越来越快。"

　　阚舜禹的思绪一片混乱："那你们龙影......"

　　"龙影的祖先是大禹的副手，负责监视九鼎。"敖广的银眼闪烁着，"我们世代隐居，只在饕餮即将复苏时现身。"他苦笑一声，"但这一代谷擎苍太狡猾，他渗透了守鼎人组织，甚至......"他顿了顿，"甚至策反了部分龙影成员。"

　　"玄鳞。"阚舜禹想起那个神秘的传信人。

　　敖广点头："他是我的亲弟弟，也是龙影的叛徒。"他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一幅地图前，"现在局势已经很危急。谷擎苍得到了玉衡鼎的精血，饕餮的力量正在快速恢复。"

　　地图上标注着七个红点，其中三个已经变成了黑色。阚舜禹认出那是剩下的青铜鼎位置——天璇、天枢和摇光。

　　"我们必须在谷家之前找到这三尊鼎。"敖广转身，"而你，是唯一能安全融合它们的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阚天工的儿子。"敖广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上一任天工传人。"

　　阚舜禹的心跳加速："你认识我父亲？"

　　"不仅认识，我们还一起对抗谷家。"敖广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十八年前的那场'车祸'，其实是谷擎苍亲自带人伏击。你父亲用最后的力量将你传送出去，自己却......"

　　"他还活着吗？"阚舜禹声音颤抖。

　　敖广沉默片刻："我不知道。现场只找到了你母亲......的尸体。"他递过一个小布袋，"这是她留下的。"

　　阚舜禹颤抖着打开布袋，里面是一枚青玉吊坠，上面刻着"舜禹"两个字。这是他五岁生日时母亲送给他的礼物，后来在"车祸"中遗失了。

　　"谷擎苍......"他握紧吊坠，指节发白。

　　"报仇之前，你得先恢复力量。"敖广指向青铜鼎，"天工鉴需要补充能量，而最适合的媒介是——龙血。"

　　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道伤疤："我的血只能暂时维持它不碎，要想完全恢复，需要更纯净的龙血。"

　　"哪里能找到？"

　　"龙墓。"敖广的声音带着敬畏，"东海之下，蛟人族的圣地。"

　　阚舜禹想起井元亨和蛟人族："蛟人族还活着？"

　　"只剩最后一批了。"敖广叹息，"谷家这些年一直在猎杀他们，夺取龙血。"他拿出一枚鳞片，"这是井元亨临死前托我交给你的。"

　　鳞片呈深蓝色，边缘带着血迹。阚舜禹接过时，它突然亮起微光，井元亨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小子......蛟人族欠你一条命......拿着鳞片去归墟......找'潜龙'......"

　　声音戛然而止。鳞片的光芒也熄灭了，变成一片普通的鱼鳞。

　　"井元亨在昆仑山爆炸中救了你和林九鸢。"敖广解释道，"他自己却被谷莫凡的地魔兽重伤，临死前让我转告你，潜龙还活着。"

　　阚舜禹握紧鳞片："那我们现在就去东海。"

　　"不急。"敖广按住他，"你的伤至少要养三天。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林九鸢的情况不太好。"

　　阚舜禹心头一紧："她怎么了？"

　　"龙影的箭毒发作了。"敖广领着他来到隔壁石室，"玄鳞给的解药只是暂时的。"

　　林九鸢躺在一张石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她的右肩伤口已经溃烂，周围皮肤上蔓延着银色的纹路，像蛛网一般。

　　"怎么会这样......"阚舜禹跪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龙影的箭毒针对守鼎人血脉设计。"敖广站在门口，"她体内有微弱的守鼎人血统，可能是祖上某位守鼎人的后裔。"

　　阚舜禹想起博达曾说过，林家祖上确实出过几位风水大师。他转向敖广："怎么救她？"

　　"两种方法。"敖广竖起两根手指，"一是找到下毒的人，逼他交出完整解药；二是用天工鉴的医术篇强行驱毒，但需要大量能量。"

　　"玄鳞在哪？"

　　"不知道。"敖广摇头，"自从昆仑山一战后，他和谷家的人一起消失了。"

　　阚舜禹看向青铜鼎："那就用第二种方法。"

　　"风险很大。"敖广警告，"以天工鉴现在的状态，强行使用可能会......"

　　"我不在乎。"阚舜禹打断他，"告诉我怎么做。"

　　敖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首先，你需要完全激活天工鉴。"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青铜匕首，"这是我的信物，拿着它去东海，蛟人族会认的。"

　　阚舜禹接过匕首，发现刀身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眼处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红宝石。

　　"其次......"敖广突然割破自己的手掌，让血滴在青铜鼎上，"我的血能暂时强化天工鉴，足够你救她一次。"

　　鲜血接触鼎身的瞬间，银光大盛。鼎内的龙血沸腾起来，迅速蒸发成雾气，又被鼎身吸收。黯淡的纹路重新亮起，虽然不如从前耀眼，但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

　　"谢谢。"阚舜禹真诚地说。

　　敖广摇摇头："不用谢我。救她之后，你们必须立刻前往东海。"他严肃地说，"谷擎苍已经去了那里，目标是蛟人族守护的最后一座龙墓。"

　　"龙墓里有什么？"

　　"纯正的龙血，还有......"敖广的声音低沉下去，"天枢鼎的下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鳞匆匆跑进来，脸色凝重："族长，探子回报，谷家的大批人马正在向东海集结！"

　　敖广脸色一变："比预计的还快。"他转向阚舜禹，"没时间了，你现在就救她，然后立刻出发。"

　　阚舜禹点头，将青铜鼎放在林九鸢胸前。他深吸一口气，催动掌心残存的印记力量。青光从鼎身流出，缓缓渗入林九鸢的伤口。银色纹路开始消退，但速度很慢。

　　"再快一点......"他咬牙加大输出。

　　鼎身突然剧烈震动，裂纹开始扩大。敖广见状，立刻又割破手腕，让更多的血流在鼎上。银光与青光交织，终于将林九鸢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

　　她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舜禹......"

　　阚舜禹如释重负，差点瘫倒在地。敖广扶住他："你们必须立刻出发。白鳞会带你们走密道，直通海边。"

　　"你呢？"

　　"我留下断后。"敖广的银眼闪烁着决绝的光，"谷擎苍不会轻易放过龙影的据点。"

　　白鳞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包括一些干粮、药品和一张详细的海图。她帮林九鸢坐起来，简单说明了情况。

　　"带上这个。"敖广最后交给阚舜禹一个青铜罗盘，"它会指引你们找到潜龙。"

　　告别之际，敖广突然叫住阚舜禹："还有一件事......"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在龙墓见到我弟弟，告诉他......"

　　一声巨响打断了谈话。整个石室剧烈摇晃，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他们来了！"白鳞拉起林九鸢，"快走！"

　　敖广推着阚舜禹向密道跑去："记住，天工鉴既是钥匙也是牢笼！如何使用它，取决于你！"

　　密道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阚舜禹看到敖广拔出长剑，银眼迸发出刺目的光芒。门外传来地魔兽的咆哮和谷莫凡的狂笑，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黑暗的密道中，三人拼命奔跑。身后，龙影最后的据点正在陷落。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凶险的东海之行，以及沉睡在龙墓中的古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