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20、血亲陷阱

　　"爸......妈......"

　　阚舜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迈步。林九鸢死死拽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

　　"别过去！"她厉声警告，"那是陷阱！"

　　谷莫凡的笑声在冰川上回荡，那只血红的竖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十八年不见，儿子都认不出父母了？"他拍了拍身旁两个囚犯的肩膀，"阚天工，你儿子比你想象的要冷漠啊。"

　　囚犯中那个瘦削的男人缓缓抬头，凌乱的白发下是一张与阚舜禹七分相似的脸。他的眼神涣散，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但当目光落在阚舜禹身上时，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舜......禹......"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走......快走......"

　　女人也抬起头，她曾经美丽的面容如今布满伤痕，但那双眼睛依然温柔："孩子......别过来......"

　　阚舜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父母的声音、神态、甚至是那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理智告诉他，谷莫凡不可能让他们活到现在——除非有更可怕的图谋。

　　"你想要什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掌心的印记灼热发烫。

　　谷莫凡抚摸着地魔兽的鳞片："很简单，用天工鉴换你父母的命。"他打了个响指，黑衣人将刀架在阚天工夫妇的脖子上，"一鼎换两命，很划算吧？"

　　青铜鼎在阚舜禹怀中震动，传递出混乱的信息："天工鉴·辨真篇：血脉相连，虚实难辨......"

　　"证明他们是真人。"林九鸢上前一步，"谷家的幻术天下闻名。"

　　谷莫凡的竖眼眯起："聪明的小姑娘。"他猛地扯开阚天工的衣襟，露出胸膛——那里有一个与阚舜禹掌心印记一模一样的青色符号，只是已经黯淡无光，"天工印记做不了假吧？"

　　印记确实无法伪造。阚舜禹感到一阵眩晕，父亲胸前的印记与他血脉相连，那种共鸣感骗不了人。

　　"舜禹......"林九鸢担忧地看着他，"就算他们是真人，也可能已经被谷家控制了。"

　　谷莫凡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大笑道："说得好！"他突然掐住阚天工的后颈，"来，告诉儿子你现在为谁效力？"

　　阚天工浑身颤抖，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机械地回答："为......谷大人......效忠......"

　　"看到没？"谷莫凡得意地说，"你父亲可比你识时务多了。"

　　阚舜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谷家不仅囚禁了他的父母，还把他们变成了傀儡！愤怒如岩浆般在胸中翻涌，掌心的印记几乎要烧穿皮肤。

　　"别冲动。"林九鸢低声警告，"他在激你。"

　　谷莫凡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三秒钟考虑。三......"

　　"我给你鼎！"阚舜禹突然喊道，"但你要先放了我母亲！"

　　"舜禹！"林九鸢惊呼。

　　谷莫凡挑了挑眉："孝子啊。"他示意手下将女人往前推了几步，"好，先放一个。"

　　女人踉跄着向前走，眼中泪光闪烁："孩子......对不起......"

　　阚舜禹也向前走去，青铜鼎举在胸前。两人在中间地带相遇，女人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庞："你长大了......"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女人的指甲突然暴长，如刀锋般刺向阚舜禹的双眼！同时，她的腹部裂开，一条蝎尾般的骨刺直取他的心脏！

　　"小心！"林九鸢的飞刀及时赶到，击偏了骨刺。

　　阚舜禹急速后退，但脸上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更可怕的是，伤口立刻开始发黑，毒素迅速蔓延。

　　"哈哈哈！"谷莫凡大笑，"真是母子情深啊！"

　　女人——或者说伪装成他母亲的怪物——身体扭曲变形，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里面漆黑的甲壳。那是一只人形毒蝎，面部还保留着部分女性特征，但已经狰狞如恶鬼。

　　"幻形蛊......"林九鸢挡在阚舜禹前面，"谷家用活人培养的怪物！"

　　阚舜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视线开始模糊。他强忍剧痛，催动天工鉴的医术篇解毒，但效果甚微。这种毒素似乎专门针对守鼎人血脉设计。

　　"你以为我会真的留着你父母？"谷莫凡讥讽道，"十八年前他们就死了，尸体都喂了饕餮！"他拍了拍身旁的"阚天工"，"这个也是假的，不过演得更像一些。"

　　假阚天工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一只与毒蝎女相似的怪物。两只怪物一左一右向阚舜禹逼近，蝎尾高高翘起，毒液滴在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鼎给我，给你解药。"谷莫凡伸出手，"否则你会看着自己的肉一块块烂掉，最后变成一滩脓血！"

　　林九鸢护在阚舜禹身前，短刀在手："你先给解药！"

　　谷莫凡的竖眼闪过一丝不耐："杀了那女的，活捉天工传人！"

　　两只幻形蛊同时扑来。林九鸢挥刀迎战，但寡不敌众，很快落入下风。阚舜禹试图帮忙，但毒素已经扩散到全身，动作变得迟缓无力。

　　眼看林九鸢就要被蝎尾刺中，一道银光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地斩断了一只幻形蛊的蝎尾！紧接着，更多的银光如雨点般落下，将两只怪物钉死在冰面上。

　　"龙影！"谷莫凡脸色大变，"你们敢坏我好事？"

　　一个银发身影从冰川上方跃下，正是龙影七卫之首白鳞！她手持一柄银色长刀，刀身上刻满了龙形符文。在她身后，六名龙影战士迅速散开，将谷莫凡团团围住。

　　"谷家违背盟约，私自挖掘玉衡鼎。"白鳞的声音冷如冰霜，"族长有令，杀无赦！"

　　谷莫凡狞笑："就凭你们？"他猛地吹响骨哨，地魔兽发出震天咆哮，扑向龙影战士。

　　混战中，白鳞冲到阚舜禹身边，扔给他一个小瓶："喝下去！"

　　林九鸢警惕地挡在中间："凭什么信你？"

　　"爱喝不喝。"白鳞冷笑，"反正死的不是我的人。"

　　阚舜禹咬牙喝下药水。剧痛立刻减轻，肿胀也开始消退。他惊讶地发现，这解药竟然与玄鳞给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帮我们？"他艰难地问道。

　　白鳞一刀劈开袭来的幻形蛊："族长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瞥了眼战局，"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能跑就跑！"

　　地魔兽已经撕碎了两名龙影战士，谷莫凡站在它背上，白骨杖挥舞，召唤出更多黑雾。龙影的阵型开始崩溃，白鳞也不得不加入战团。

　　"走！"林九鸢拉起阚舜禹，"趁乱去找玉衡鼎！"

　　两人借着混战的掩护，绕到坑洞另一侧。谷家的工作人员早已逃散，坑洞周围只剩下各种仪器和设备。阚舜禹探头向下看，只见洞底深处隐约有青光闪烁。

　　"在下面！"

　　他们顺着绳索滑入坑洞。越往下，寒气越重，呼吸都凝成了白霜。洞底堆满了破碎的冰层和奇怪的骨骼化石，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祭坛，坛上放着一尊青铜鼎——正是玉衡鼎！

　　但与之前的鼎不同，这尊鼎被九条锁链牢牢固定，每条锁链上都挂满了符咒。更诡异的是，鼎口不断喷出黑雾，又在空中凝结成各种狰狞的形状。

　　"它在镇压什么......"林九鸢警惕地环顾四周。

　　阚舜禹的掌心印记剧烈跳动，青铜鼎传递来警示："天工鉴·警示篇：鼎下有物，凶险万分......"

　　他小心地靠近祭坛，发现鼎身上刻着一行小字："玉衡镇尸，启则天倾。"

　　"下面是僵尸？"林九鸢倒吸一口冷气，"谷家想干什么？"

　　阚舜禹摇头："不是普通的僵尸......"他想起博达曾经提过的传说，"是旱魃！"

　　旱魃，传说中的上古尸王，所到之处赤地千里。如果玉衡鼎镇压的真是这种东西，一旦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谷家疯了？"林九鸢难以置信，"放出旱魃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或许......"阚舜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他们不是要放出旱魃，而是要喂养饕餮！"

　　正说着，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坑洞剧烈震动，冰块和碎石纷纷坠落。谷莫凡的狂笑声从上方传来："多谢你们帮我找到玉衡鼎！"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地魔兽！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整个坑洞，利爪直取祭坛。阚舜禹和林九鸢勉强避开，却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洞壁上。

　　"阻止它！"阚舜禹强忍剧痛，催动青铜鼎。

　　青光射向地魔兽，但怪物只是晃了晃脑袋，继续破坏祭坛。它的爪子已经扯断了三条锁链，鼎身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黑雾喷涌得更加强烈。

　　白鳞和剩余的龙影战士也跳下坑洞，加入战斗。银刀与黑爪交锋，火花四溅。但地魔兽皮糙肉厚，龙影的攻击几乎伤不到它。

　　"鼎要倒了！"林九鸢大喊。

　　阚舜禹咬牙冲向祭坛，在最后一条锁链断裂的瞬间扑上去，用身体抵住倾斜的玉衡鼎。鼎身冰冷刺骨，接触的瞬间，他的血液几乎冻结。更可怕的是，黑雾如活物般缠绕上来，顺着毛孔钻入体内。

　　"舜禹！"林九鸢想上前帮忙，却被地魔兽的尾巴扫飞。

　　阚舜禹感到意识开始模糊，黑雾在体内肆虐，与天工鉴的力量激烈冲突。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怀中的青铜鼎突然自动飞起，与玉衡鼎相撞。

　　两鼎相碰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道耀眼的青光从碰撞点爆发，瞬间充满整个坑洞。地魔兽发出痛苦的嚎叫，白鳞和龙影战士也不得不遮住眼睛。

　　当光芒散去，阚舜禹惊讶地发现两尊鼎已经合二为一。新鼎的体积没有变化，但鼎身上的纹路更加复杂，青光中夹杂着丝丝黑气。更神奇的是，祭坛下的震动停止了，黑雾也被吸回鼎中。

　　"不可能！"谷莫凡从洞口探出头，竖眼中满是震惊，"玉衡鼎怎么会被天工鉴融合？"

　　白鳞抓住机会，银刀直取地魔兽的眼睛。怪物吃痛，疯狂地扭动身躯，撞塌了大片洞壁。谷莫凡见状，吹响骨哨，地魔兽立刻跃出坑洞，带着他逃之夭夭。

　　"追！"白鳞命令剩下的龙影战士，"别让他跑了！"

　　但她自己却留了下来，警惕地盯着阚舜禹和新鼎："你做了什么？"

　　阚舜禹自己也一头雾水。他抱起融合后的鼎，发现重量增加了不少，鼎内还多了一层黑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天工鉴·融鼎篇......"他读出鼎身新浮现的文字，"九鼎归一，可镇乾坤......"

　　林九鸢艰难地爬起来："你没事吧？"

　　阚舜禹摇头，看向白鳞："现在可以告诉我，龙影到底想要什么了吧？"

　　白鳞收起银刀："族长会亲自解释。"她指了指鼎，"但我要警告你，那黑色的东西是'饕餮精血'，非常危险。"

　　"饕餮精血？"阚舜禹心头一震，"为什么会在玉衡鼎里？"

　　"因为三千年前，大禹就是用饕餮的血铸造了九鼎。"白鳞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敬畏，"鼎既是封印，也是......饲料。"

　　这个信息如同晴天霹雳。阚舜禹突然明白了谷家的计划——他们不是要破坏九鼎，而是要唤醒鼎中的饕餮精血，让凶兽彻底复苏！

　　"我们必须尽快集齐剩下的鼎。"他急切地说，"谷家已经......"

　　话音未落，坑洞上方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边缘，黑袍猎猎作响，手中白骨杖闪烁着血光。

　　"太迟了，孩子们。"谷擎苍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玉衡鼎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他张开双臂，额头的竖眼完全睁开，血光如探照灯般笼罩整个坑洞。融合后的青铜鼎剧烈震动，鼎内的黑色液体沸腾起来，仿佛在呼应那道血光。

　　"跑！"白鳞一把推开阚舜禹，"他要引爆饕餮精血！"

　　三人拼命向坑洞另一侧的逃生通道跑去。身后，谷擎苍的咒语声越来越响，青铜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通道口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身后传来！

　　冲击波将三人掀飞出去。阚舜禹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看到一团黑红相间的蘑菇云冲天而起，云中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冷漠地俯视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