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15、风云将变

　　"新雨？"阚舜禹的声音在空荡的金字塔内回荡，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又猛地停住，"不，这不可能......"

　　站在阶梯尽头的少女微微一笑，金色瞳孔中流转着不属于人类的光泽："你亲眼看着我咽气的，对吗？"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双重音调，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但你忘了，这里是归墟——生死界限最模糊的地方。"

　　阚舜禹的掌心印记剧烈灼痛，青铜鼎传递来警告："天工鉴·辨真篇：非生非死，虚实难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

　　"水新雨"歪了歪头，这个曾经熟悉的动作此刻显得异常陌生："我是她，又不全是她。"她举起手中的青铜鼎，"就像这是开阳鼎，又不完全是开阳鼎。"

　　金字塔内部突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墙壁上的壁画。那些壁画描绘着古老的场景：九尊巨鼎镇压着一头羊身人面的怪物；无数人在鼎前跪拜；后来画面变得血腥，人们互相残杀，鼎器被分散......最后一幅画显示，九鼎中的三尊沉入了海底。

　　"三千年前，大禹铸九鼎镇压饕餮。""水新雨"轻抚壁画，"但他低估了人心的贪婪。九鼎被争抢分散，饕餮的封印逐渐松动。"她转向阚舜禹，"归墟是最后的屏障，三尊鼎沉入此地，形成了这个气泡空间。"

　　阚舜禹紧盯着她手中的青铜鼎："那是开阳鼎？"

　　"一部分。""水新雨"的手指划过鼎身，"就像我，也只是水新雨的一部分——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的......执念。"

　　掌心的刺痛突然加剧，一段信息强行闯入脑海："天工鉴·通幽篇：魂魄离散，可聚可散......"

　　"你是她的残魂？"阚舜禹脱口而出。

　　少女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聪明。锁心蛊吞噬了我的三魂七魄，但最强烈的执念留了下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常，完全是水新雨本来的音色，"我想见你最后一面......"

　　这个转变让阚舜禹心脏猛地一缩。无论眼前的存在是什么，它确实拥有水新雨的记忆和情感。

　　"你想要什么？"他强忍酸楚问道。

　　"合作。""水新雨"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双重音调，"我知道你集齐了三尊鼎——天玑、天权，加上你最初得到的摇光。而我手上有开阳鼎的线索。"她走下阶梯，青铜鼎在她手中泛着奇异的蓝光，"帮我彻底复活，我帮你集齐九鼎。"

　　阚舜禹的青铜鼎突然震动，投射出一段文字："天工鉴·警示篇：魂魄交易，代价难偿......"

　　"怎么复活？"他谨慎地问。

　　"水新雨"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伸手指向金字塔深处："那里有一口'返魂泉'，配合开阳鼎的力量，可以重组魂魄。"她的金色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只需要一点引子——你体内天工鉴的一半力量。"

　　阚舜禹后退半步："一半力量？"

　　"舍不得？""水新雨"突然冷笑，"为了救博达的孙女，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反而犹豫了？"

　　青铜鼎再次震动，这次传递的信息更加清晰："天工鉴·通幽篇：返魂泉实为'噬魂泉'，饮者永世为奴......"

　　阚舜禹的警惕心瞬间拉满。这个自称水新雨残魂的存在，显然在撒谎！

　　"让我看看开阳鼎。"他假装考虑提议，暗中积蓄力量，"如果真的能复活你，一半力量算什么。"

　　"水新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容变得危险："舜禹，你从来不会撒谎。"她突然抬手，一道蓝光从鼎中射出，击中阚舜禹的胸口！

　　剧痛如烈火焚身，阚舜禹跪倒在地，青铜鼎差点脱手。那道蓝光如同活物，在他皮肤下钻行，所过之处血管暴起，呈现诡异的青黑色。

　　"别挣扎了。""水新雨"缓步走近，"这里是归墟，我的领域。"她的身形开始变化，皮肤浮现鳞片，手指变得细长尖锐，"乖乖交出天工鉴，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阚舜禹强忍剧痛，催动掌心印记。青光与蓝光在体内交锋，每一秒都像被千刀万剐。就在"水新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他猛地将青铜鼎砸向地面！

　　"天工鉴·破妄篇！"

　　鼎身与地面碰撞的刹那，一道环形冲击波扩散开来。金字塔内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破裂，露出真实面目——哪有什么古老城市，他们依然在漩涡边缘！所谓的金字塔不过是沉船堆积的废墟，而"水新雨"的真身赫然是一条半人半鱼的怪物，鱼尾缠绕在废墟顶端，上半身勉强保持着人形，但面部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幻形鲛！"阚舜禹认出了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以记忆为食的怪物！"

　　幻形鲛发出刺耳的尖啸，鱼尾猛拍废墟，激起无数碎石。它手中的"青铜鼎"也现出原形——一根扭曲的珊瑚杖，顶端镶嵌着发光的蓝色晶体。

　　"愚蠢的人类！"它的声音不再伪装，变成纯粹的嘶吼，"我要把你的记忆一点点抽出来，让你在永恒的痛苦中......"

　　威胁戛然而止。一支青铜箭突然穿透它的胸口，蓝色血液喷涌而出。幻形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箭矢，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坠入漩涡深处。

　　阚舜禹转头看去，林九鸢站在不远处的一艘沉船上，手中青铜长弓还在颤动。她的潜水舱卡在沉船桅杆上，舱门大开。

　　"快上来！"她大喊，"漩涡要失控了！"

　　阚舜禹刚要移动，脚下的废墟突然崩塌。他坠向漩涡中心，慌乱中抓住一根突出的船桅。青铜鼎脱手飞出，被漩涡的力量卷向深处。

　　"不！"他奋力挣扎，想要追回宝鼎，却被一股暗流冲得失去方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从漩涡深处射出，精准地缠住他的手腕。那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将他拖向安全区域。阚舜禹惊讶地发现，这股力量的源头竟然是坠向漩涡深处的青铜鼎！

　　"天工鉴·御物篇......"他恍然大悟，立刻集中精神引导这股力量。

　　青光如同绳索，将他和青铜鼎连接起来。借助这股拉力，他艰难地游向林九鸢所在的沉船。就在他即将触到船身的瞬间，漩涡突然加速旋转，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再次拖向深渊。

　　林九鸢纵身一跃，抓住他的手臂。两人在漩涡边缘僵持，随时可能被一起卷入。阚舜禹看到她的潜水服已经被割破多处，氧气面罩也裂了一道缝，但她死死抓住沉船的铁链，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放手！"他喊道，"你会被卷进去的！"

　　林九鸢的回答被水流冲散，但她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青光突然大盛，青铜鼎从漩涡深处冲出，如同一颗青色流星般飞回阚舜禹怀中。

　　与此同时，漩涡中心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深处苏醒，两只车灯大小的眼睛缓缓睁开，冰冷的目光让海水都为之冻结。

　　"那是......"阚舜禹的心脏几乎停跳。

　　"饕餮的分身！"林九鸢终于将他拉上沉船，"归墟直通饕餮的封印之地！"

　　两人跌跌撞撞地爬向潜水舱。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沉船开始解体。就在他们即将进入舱门的瞬间，一根巨大的触手从漩涡中伸出，缠住了林九鸢的脚踝！

　　"舜禹！"她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就被拖向深渊。

　　阚舜禹不假思索地扑上去，一手抓住舱门边缘，一手抓住她的手腕。触手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的肩膀几乎被扯脱臼。眼看两人都要被拖下去，青铜鼎突然自动飞起，鼎耳狠狠砸在触手上。

　　怪物吃痛，触手稍微松了一瞬。阚舜禹趁机将林九鸢拉回，两人滚进潜水舱，舱门在触手再次袭来前的刹那关闭。

　　"启动！快启动！"林九鸢拍打着控制面板。

　　潜水舱的推进器喷出急流，但触手已经缠了上来，将舱体挤压得咯吱作响。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青光从青铜鼎中迸发，穿透舱壁击中怪物的眼睛。饕餮分身发出痛苦的嚎叫，触手终于松开。

　　潜水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海面。透过舷窗，阚舜禹看到漩涡深处，那只巨大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他们，目光中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它记住你了......"林九鸢虚弱地说，"饕餮的本体还在封印中，但它的分身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阚舜禹抱紧青铜鼎，感受到其中新增的力量："我们找到了开阳鼎的线索。"

　　"什么线索？"

　　他指向鼎身上新出现的纹路——那是一片海域的精确坐标，中央标记着一个红点："鼎在幻形鲛的老巢。它用珊瑚杖模拟鼎的力量，说明它见过真鼎。"

　　潜水舱冲破海面，月光洒在波涛上。远处，一艘熟悉的灰色面包车停在岸边，井元亨正向他们招手。更远的海平线上，几艘快艇正疾驰而来，船头站着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守鼎人还是谷家？"林九鸢眯起眼睛。

　　"都不是。"阚舜禹的掌心印记突然刺痛，"是第三方势力......"

　　青铜鼎传递来最后的警示："天工鉴·预兆篇：龙出南海，风云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