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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守鼎真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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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表叔?"阚舜禹后退半步,青铜鼎紧抱在胸前,掌心印记隐隐发烫。洞穴中的空气仿佛凝固,青铜灯的青光映照在费品生脸上,勾勒出陌生的轮廓。
费品生——或者说占据表叔身体的存在——缓缓抬起手,掌心的青色印记比阚舜禹的更加深邃,纹路也更加复杂。"我是费品生,但不仅仅是你的表叔。"他的声音低沉而古老,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我是第七代守鼎人,费无咎。"
"第七代......"阚舜禹的瞳孔收缩,"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装作普通人?"费无咎苦笑一声,眼角的皱纹在青光下格外明显,"因为守鼎人的职责不仅是守护,更是等待。等待真正的天工传人出现。"他直视阚舜禹的眼睛,"我等了三十七年,终于等到你。"
阚舜禹的大脑一片混乱。那个嗜酒如命、满嘴脏话的表叔,竟然是守鼎人?那个在废品站浑浑噩噩度日的男人,背负着如此重大的使命?
"证明给我看。"他警惕地说,青铜鼎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费无咎叹了口气,突然念出一段晦涩的咒语。洞穴墙壁上的纹路应声亮起,交织成一幅浩瀚的星图。星图中央,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其中天枢、天璇、天玑三星已经点亮,其余四星黯淡无光。
"九鼎对应九天,七星镇守七方。"费无咎的声音带着吟唱的韵律,"三千年前,大禹铸九鼎镇压饕餮,设七星守护传承。我们费家,世代守护天权星位。"
星图流转,显现出一幅幅历史画面:上古时期的祭祀场景,九鼎排列的阵法,饕餮被封印的瞬间......最后定格在一座熟悉的建筑上——费品生的废品站。
"废品站地下,埋着天权鼎。"费无咎说,"那是七星鼎中最重要的一尊,也是谷家一直找不到的关键。"
阚舜禹的掌心印记突然剧烈跳动,一段尘封的记忆被唤醒——童年时,他曾无意中闯入废品站后院禁区,看到表叔对着一块古怪的金属板跪拜。当时以为只是表叔又喝醉了,现在想来,那金属板上的纹路与青铜鼎如出一辙!
"所以......"他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你收养我,是因为......"
"因为你是阚家最后的血脉。"费无咎的眼神复杂,"守鼎人一族中,唯有阚氏能与天工鉴完美共鸣。你的父母并非死于车祸,而是被谷家所害。"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胸口。阚舜禹双腿发软,扶住石台才没有跌倒。父母模糊的面容突然清晰起来——父亲总是抚摸他的掌心,说那里有"家族的荣耀";母亲每晚给他哼唱的摇篮曲,歌词里藏着晦涩的符文......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声音嘶哑。
"时机未到。"费无咎走近一步,"天工鉴的觉醒需要契机。过早暴露,只会让你成为谷家的靶子。"他苦笑一声,"我本想让你平凡度过一生,直到你在废品站意外激活了那尊鼎......"
洞外突然传来异响,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费无咎脸色骤变,一把拉住阚舜禹:"他们找到这里了!"
"谁?"
"不是守鼎人。"费无咎快速熄灭青铜灯,"是谷家的'尸傀',他们用饕餮之血炼制的怪物!"
黑暗中,阚舜禹感到表叔的手冰冷得不似活人。两人贴着墙壁移动,费无咎熟门熟路地找到一条隐蔽的隧道。隧道狭窄潮湿,阚舜禹不得不弯腰前行,青铜鼎在怀中微微震动,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表叔......费前辈,"他压低声音,"水新雨真的死了吗?"
费无咎的脚步顿了顿:"锁心蛊与饕餮同源,理论上......"
"理论上?"
"天工鉴的终极奥秘是'逆转阴阳'。"费无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但需要集齐九鼎之力。现在,我们只有三尊半。"
隧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费无咎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青铜钥匙,插入锁孔。门开的一瞬间,刺眼的光线让阚舜禹眯起眼——他们竟然直接来到了废品站的后院!
熟悉的废铁堆,熟悉的机油味,甚至连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都还在播放着戏曲。一切如常,却又完全不同。
"三天前我就感应到天玑鼎归位。"费无咎快步走向废品站角落的一间小棚屋,"谷家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们集齐九鼎。"
他推开棚屋的门,里面堆满了废旧电器。挪开几台破电视后,露出地面上一个青铜圆盘,上面刻着与星图相似的纹路。
"站上去。"费无咎命令道。
阚舜禹刚踏上圆盘,地面就突然下陷,形成一个垂直的通道。他来不及惊呼,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缓缓下降。费无咎紧随其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青铜灯。
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广阔,中央矗立着一尊两人高的青铜鼎——天权鼎。与阚舜禹见过的其他鼎不同,这尊鼎通体漆黑,鼎身上的纹路不是常见的云雷纹或星图,而是无数细小的文字,密密麻麻如蚁群。
"《天工开物》的原始铭文。"费无咎的声音带着敬畏,"大禹亲手所刻。"
阚舜禹怀中的青铜鼎突然剧烈震动,挣脱他的怀抱,飞向天权鼎。两鼎相撞的瞬间,没有发出金属碰撞声,而是如同水乳交融般合为一体。新鼎的体积没有变化,但黑色与青色交织,形成一种深邃的墨绿色。
"果然......"费无咎激动地颤抖,"天工鉴开始自我修复了!"
阚舜禹的掌心印记灼热难当,海量信息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脑海。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看到无数陌生画面:上古战场、祭祀仪式、青铜铸造、星象推演......最后定格在一座雪山之巅,九尊巨鼎环绕着一只被锁链束缚的巨兽。
"九鼎......位置......"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费无咎连忙扶住他:"别抗拒,让传承流淌。天工鉴在告诉你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费无咎脸色大变:"尸傀找到入口了!"
他快速结印,天权鼎射出一道黑光,在墙壁上形成一幅动态地图。图中标着七个光点,其中三个已经点亮,分别对应影湖、七星塔和废品站的位置。
"记住这些位置!"费无咎大喊,"去找玄诚道长的徒弟,他能帮你找到开阳鼎!"
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费无咎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令牌塞给阚舜禹:"拿着这个,去城南的'古今阁'找沈青河的师兄!"
"你不一起走?"阚舜禹抓住他的手臂。
费无咎笑了笑,那笑容与表叔如出一辙:"总得有人断后。"他拍了拍阚舜禹的肩膀,"记住,真正的天工鉴不在鼎中,而在......"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天花板破开一个大洞,一只巨大的骨爪伸了进来。那爪子足有脸盆大小,白骨上缠绕着黑气,指节处嵌着红色晶体。
"走!"费无咎一把推开阚舜禹,转身面向骨爪。他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浮现出与天权鼎相同的文字,"从后面的通道走,直通下水道!"
阚舜禹还想说什么,地面突然倾斜,一个暗门自动打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骨爪已经整个伸了进来,后面连着一条白骨森森的手臂。费无咎大喝一声,双臂交叉,身上的文字脱离皮肤,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
"去找剩下的鼎!"他的声音开始变形,"记住,万物皆可......"
暗门突然关闭,将费无咎和骨爪隔绝在另一边。阚舜禹在黑暗中坠落,后背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他咬牙爬起,发现身处一条狭窄的下水道,远处有微弱的光亮。
青铜鼎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柔和的青光。他伸手握住鼎耳,一段新的信息浮现:
"天工鉴·遁甲篇:以气御形,可通幽冥......"
他尝试着按照指引运转体内残存的力量,掌心印记微微发亮。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完全融入黑暗。这不是隐身,而是某种更高明的遁术,连气息都完全消失。
顺着下水道前行,阚舜禹的大脑仍在处理刚才的信息。表叔的真实身份,父母的死因,天工鉴的真相......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但最让他揪心的,是费无咎未说完的话。
"万物皆可......鉴?"他喃喃自语。
下水道的尽头是一处废弃的排水口,外面是城郊的荒地。阚舜禹解除遁术,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天色已近黄昏,远处城市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模糊不清。
他掏出费无咎给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沈"字。城南的"古今阁",沈青河的师兄......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的线索。
青铜鼎突然震动,投射出一幅新的画面:一座古色古香的书店,门口挂着"古今阁"的牌匾。画面拉近,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个穿长衫的老者正在整理书籍。老者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处是一个平整的切口。
"井元亨说过,沈青河有个师兄......"阚舜禹握紧令牌,"看来他知道下一尊鼎的下落。"
他刚迈步向城南方向走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阚舜禹,我们等你很久了。"
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三个穿黑色制服的人,胸前佩戴着九鼎环绕眼睛的徽章。为首的是个年轻女子,短发利落,眼神锐利如鹰。她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怪的枪,枪口对准阚舜禹的胸口。
"守鼎人第七小队,奉命带你回去。"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交出天工鉴,可免一死。"
阚舜禹抱紧青铜鼎,掌心印记微微发烫。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守鼎人并非如费无咎所说的守护者,而是另一股想要控制天工鉴的势力!
"如果我说不呢?"他暗中积蓄力量。
女子冷笑一声,扣动扳机:"那就带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吧!"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阚舜禹的瞳孔中,映出一颗缠绕着符文的子弹,正以慢动作向他飞来。而在这生死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子弹表面刻着两个小字:
"谷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