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画圈》桜莯

8、蚂蚁标

　　第五章仓库秘踪
　　2058 年 5 月 9 日上午 11 点，至岸化工厂的原料库外，阳光透过钢架结构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朱明韧和叶简禾跟着工信局工作人员走进仓库时，钱至岸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攥着平板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腹在屏幕边缘的磨痕上反复摩挲 —— 那是长期紧张时留下的习惯性动作。
　　“钱厂长，我们想查 5 月 3 号卖给味正的钛粉和白色粉末，采购量和成分都要核实。” 朱明韧拿出电子搜查令，平板扫过仓库入口的验证系统，绿色的通过标识亮起时，他特意观察钱至岸的反应，“请配合，否则我们有权调用工信局的原料监管系统，直接提取未加密的原始数据，到时候所有记录都会同步到市局数据库。”
　　钱至岸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神躲闪着看向西侧堆着的普通化工原料，迟迟没动。直到工信局工作人员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操作仓库管理员的终端，他才像被针扎了似的，赶紧朝管理员使眼色：“调、调出来吧，按他们说的做。”
　　电子台账在全息屏上展开，5 月 3 号的记录一行行跳出来：“钛粉 50 公斤，白色粉末 20 公斤，收货方：味正食品”，备注栏却是空白。叶简禾立刻拿出平板，点开二类解密软件 —— 这是刘和谦昨天对接工信局获取的味正原料采购系统权限，如今正好用来核查至岸的供货记录。蓝色的扫描光线扫过全息屏，几秒钟后，隐藏的加密文字浮现：“白色粉末为工业级神经毒素，稀释比例 1:100，仅限章启民指定人员提取”。
　　“这白色粉末…… 我只是按章总的要求供货，不知道是毒素。” 钱至岸的声音发颤，却刻意挺直脊背，甚至还抬手理了理衣领，试图维持厂长的镇定，“他说要用来做‘特殊原料添加剂’，给的价格是市场价的三倍，我想着只是生意，就没多问。”
　　“没多问？” 叶简禾挑眉，调出平板里的转账记录 —— 这是刘和谦凌晨刚恢复的章启民账户流水，“这笔 20 万怎么解释？5 月 2 号转账，备注‘保密费’，附言还写着‘原料事宜闭环’，要是普通生意，需要额外付 20 万让你‘保密’吗？”
　　钱至岸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指尖攥得平板边缘泛白，指节都有些发青：“是、是章总说怕原料配方泄露，影响他们食品的竞争力，让我别对外说…… 我也是被他蒙在鼓里！” 他突然指向原料库东侧的普通储物区，声音都有些变调，“要是说藏东西，他之前提过要租那边的储物架，说后续还要补购原料，你们可以去看看！我真的不知道别的了！”
　　朱明韧和叶简禾对视一眼 —— 钱至岸的反应太刻意，像是早就准备好这套说辞，甚至连 “引导方向” 的动作都显得僵硬。但两人还是按流程过去勘查，朱明韧拿出三类扫描仪，对着储物架上的原料逐一检测，屏幕上始终显示 “未检测到钛元素及神经毒素残留”。
　　“钱厂长，你确定章启民只提过这里？” 朱明韧关掉扫描仪，走到钱至岸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们的扫描仪能检测 72 小时内的微量残留，哪怕只是沾过一点钛粉，都会有反应。要是真藏过东西，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钱至岸的眼神彻底慌了，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货架，货架上的试剂瓶 “哐当” 晃了晃，几滴液体溅在地面。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重复：“我、我真的不知道…… 可能他后来换地方了？” 话音刚落，叶简禾的平板突然弹出团队群消息 —— 刘芷宁同步了 TR-205 卸货后的轨迹，红色的路线在地图上清晰标注：“5 月 7 日 23:15，往返至岸化工厂西侧仓库，停留 28 分钟”。
　　屏幕右下角 “TR-205 数据恢复进度 90%” 的字样还在闪烁 —— 刘芷宁从昨天上午 45% 的进度，每小时同步一次更新，凌晨 2 点突破 70%，今早 10 点终于恢复到关键轨迹，完全符合初秉砚在第二章要求的 “持续跟进、及时同步”。
　　“西侧仓库在哪？” 叶简禾立刻抬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TR-205 来过这里，还搬运过重物，载重曲线显示约 40 公斤，正好和‘剩余钛粉 35 公斤’的记录接近。”
　　钱至岸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连退三步靠在墙上，眼神里满是绝望。工信局工作人员见状，直接调用工厂的地图系统，西侧仓库的位置在全息屏上亮起，还标注着 “仅限厂长及章启民授权进入” 的权限说明。
　　“打开它。” 朱明韧看向钱至岸，指了指西侧仓库的方向。钱至岸的手在身侧攥成拳，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却迟迟没动。直到工信局工作人员拿出二类权限卡，准备强制解锁，他才突然开口：“别、别开！里面…… 里面没什么重要的！”
　　这句话彻底暴露了他的知情。朱明韧没再跟他纠缠，跟着工信局工作人员走向西侧仓库，刚拉开卷帘门，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就飘了出来 —— 和实验室里钛粉的气味一模一样。仓库地面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叶简禾用扫描仪一扫，屏幕立刻跳出 “钛元素残留浓度 0.8mg/m?，检测到神经毒素微量痕迹” 的结果，还在角落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密封袋，上面印着 “至岸化工厂专用” 的标识，袋口残留的白色粉末，和之前检测的神经毒素完全匹配。
　　“钱至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朱明韧回头看向跟过来的钱至岸，语气冰冷，“这里的残留痕迹，加上 TR-205 的轨迹，足以证明你不仅知情，还协助章启民藏匿危险物品。”
　　钱至岸的肩膀垮了下来，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瘫坐在地上：“是、是章启民逼我的！他说要是我不帮他藏东西，就把我挪用工厂资金的事捅出去！我没办法…… 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说着，却不敢看朱明韧的眼睛 —— 没人相信，一个能收下 20 万保密费、配合隐□□素的人，会只是 “受害者”。
　　一旁的工信局工作人员收起平板，脸色严肃地走到钱至岸面前，亮出电子执法证：“钱至岸，根据《苏市化工原料监管条例》，你厂存在‘未经备案储存危险化学品’‘协助他人隐匿违规原料’等多项违规行为，现责令至岸化工厂从即日起停业三天，接受全面彻查，所有原料台账、出入库记录须同步提交至工信局专项小组，不得擅自销毁或修改。” 话音刚落，他便让随行人员贴上 “停业整顿” 的电子封条，封条上的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同步上传至监管系统备案。
　　同一时间，市局实验室里，秦松津正盯着三类质谱仪的屏幕，指尖在操作面板上快速调整参数。实验台上，李明的尸检样本被分成三份，分别标注 “血液”“肝脏”“左臂皮肤残留”，旁边还放着从至岸西侧仓库提取的白色粉末样本 —— 从昨天上午 “待分析” 到今天上午出结果，正好用了 8 小时，完全符合三类质谱仪的检测周期。
　　“嘀 ——” 质谱仪发出提示音，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谱逐渐清晰。秦松津立刻俯身观察，眉头微蹙：“李明体内的神经毒素，与至岸仓库的白色粉末匹配度 99.6%，但毒素分子上附着了微量的食品添加剂成分，像是…… 罐头里常见的防腐剂。” 他赶紧取出味正食品的罐头样本，用二类萃取仪提取成分，对比后发现，两者的添加剂成分完全一致，“看来毒素确实被添加进了味正的罐头里，李明应该是误食或接触了被污染的罐头。”
　　接着，他拿起李明额头 “工蚁标” 的钛粉样本，放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钛粉颗粒直径 50 微米，表面有特殊的氧化层，和至岸供货的钛粉工艺一致 —— 误差率低于 0.3%，确认‘工蚁标’就是用这批钛粉绘制的。” 他将检测数据同步到团队群里，还附上 “毒素与罐头添加剂关联” 的备注，心里却隐隐不安 —— 若毒素已混入罐头，那些从拓荒者俱乐部关联企业采购罐头的福利院、老人院，恐怕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下午 6 点半，市局会议室的灯陆续亮起，外出调查的众人陆续归队 —— 朱明韧和叶简禾带着至岸化工厂的检测报告，郭宥宁和刘和谦揣着李明的录音备份（刘和谦刚用新获取的权限修复了部分杂音），秦松津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毒检报告，刘芷宁则抱着 TR-205 的轨迹分析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难掩专注。
　　初秉砚刚走到中央 5D 投影前，就听见 “咕噜” 一声 —— 是朱明韧的肚子在叫。紧接着，叶简禾的肚子也跟着 “咕噜” 响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地笑了。“看来大家都饿坏了。” 初秉砚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按了下桌上的呼叫键，“先吃饭，案子再急也不能饿着肚子。”
　　话音刚落，两台二类送餐机器人就滑了进来，机械臂端着银灰色的恒温箱 —— 这些机器人搭载了最新的类真芯片，能通过团队共享库的饮食记录、健康数据自动匹配餐食。“哇，还是热的！” 钟昱恒眼睛亮了亮，伸手去拿自己的那份 —— 恒温箱打开，里面是他早上提过的枸杞桂圆粥，还有一份清蒸鱼，鱼腹里塞着姜丝去腥，显然是机器人根据他 “爱吃清淡、怕腥” 的偏好准备的。他刚端出来，就看见初秉砚的恒温箱也弹开，里面是同款枸杞桂圆粥，还多了一份山药排骨汤，汤面飘着几颗红枣，正是钟昱恒早上在群里备注的 “初队胃不好，需要养胃餐” 的搭配，心里瞬间暖烘烘的。
　　刘芷宁打开自己的恒温箱，发现里面是蟹黄汤包和银耳羹，汤包的褶皱整齐，羹里还加了莲子 —— 都是她之前在团队聚餐时提过 “爱吃” 的食物。她抬头就看见朱明韧正对着自己的恒温箱笑，里面居然也是一模一样的蟹黄汤包和银耳羹，显然机器人记住了两人 “都喜欢蟹黄味” 的共性，朱明韧朝她眨了眨眼，刘芷宁的耳尖瞬间泛红。
　　郭宥宁的恒温箱里是一份蔬菜鸡肉沙拉，沙拉酱单独装在小盒里，旁边还有一杯温柠檬水 —— 她有轻度乳糖不耐受，且习惯晚餐吃低卡餐，机器人连 “沙拉酱要低脂” 的细节都没漏掉。她拿起叉子，笑着对刘和谦说：“看来机器人比我自己还记我爱吃什么。”
　　刘和谦刚打开自己的恒温箱，就闻到熟悉的香味，里面是一份红烧肉盖饭，肉炖得软烂，酱汁浓稠，还配了一小碟酸豆角。他愣了愣，随即失笑：“这机器人连我家丫头说‘爸爸爱吃红烧肉配酸豆角’的话都记住了。” 原来闲聊时他在群里提过一次女儿的吐槽，没想到被机器人收录进了偏好库。
　　叶简禾的恒温箱则是一份酸奶麦片水果粒，酸奶是无糖的，麦片里混着奇亚籽，水果粒选的是低 GI 的蓝莓和草莓 —— 她昨天提过要控制糖分摄入，机器人不仅记住了，还特意搭配了养颜的莓果。她舀了一勺，调侃道：“以后我有男朋友，得让他向我们的机器人取取经。” 坐在对面的秦松津听到这话，下意识抬眼看向送餐机器人，金属外壳上的指示灯正规律闪烁，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秦松津的恒温箱里是一份菌菇汤，汤里有香菇、杏鲍菇、蟹味菇三种菌子，旁边还放着一小盒煮鸡蛋，蛋白剥得完整，只留了一点点蛋黄 —— 机器人知道他 “怕胆固醇高，只吃蛋白” 的习惯。叶简禾凑过去看了看，调侃道：“法医哥，机器人都知道你需要补营养，还把蛋黄给你留了一点点，怕你营养不均衡。” 秦松津耳尖微红，小声说：“菌菇汤的菌落数应该很低，蛋白的蛋白质含量也够……” 惹得众人都笑了，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
　　恒温箱里的热气渐渐包裹住整个房间，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偶尔有磁悬浮车的灯光闪过。
　　初秉砚看着钟昱恒平板上的 “周一齐” 条目，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 一个运输负责人突然辞职、被送精神病院，一个验收员刚调岗就配合造假，章启民的布局，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早。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送餐机器人收回恒温箱时的轻微声响。没人说话，却都明白彼此的心思 —— 至岸的仓库残留、秦松津的毒检发现、李明录音里的 “赵老板危险”，还有尚未查清的拓荒者俱乐部，像一根根线，正慢慢织成一张网，而网的中心，还在黑暗里等着他们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