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苗的异常修仙记事簿》韩佩祎

2、一师两徒

　　自王虎出事那年起，林青苗上山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帮着家里挖野菜，有时是替于婶婶拾些枯竹枝，青竹坡的每一片竹林、每一块草地，都快被她踩出熟路来。只是旁人不知道，打从地裂吞牛那天起，林青苗眼里的青竹坡就变了模样 —— 不单是藏在石缝里的草药、长在竹林边缘的野果会透出微光，连蹦跳的青蛙、筑巢的小鸟，甚至爬过草叶的甲虫，身上都裹着淡淡的彩光。

　　她见过翠绿色的青蛙，蹦跶时绿光跟着晃；见过橙红色的山雀，翅膀扇动时像飘着两团小火苗；还有次在溪边看见只甲虫，壳上泛着紫莹莹的光，吓得她以为是太爷爷说的 “精怪”，蹲在旁边看了半天才敢走。最稀奇的是去年夏天，她在竹林深处见过条手腕粗的花蛇，身上绕着圈土黄色的光，当时她没敢靠近，只远远看着蛇钻进石缝，现在想来，那光竟和后来遇到的大蟒蛇有些像。

　　起初她只当是自己眼花，直到有次挖荠菜时，顺手把几株泛着绿光的挑出来单独放着。回家后柳氏煮荠菜粥，误把那几株绿光荠菜混了进去，粥端上桌时，满屋子都是清甜味，连平时总说野菜糙口的奶奶都多喝了两碗，直夸 “今年的荠菜咋这么鲜”。后来她又试着采了株带绿光的蒲公英，晒干了给咳嗽的小弟煮水，往常得喝三四天的咳嗽，两天就好了大半。

　　林青苗这才琢磨出不对劲：带光的生灵，竟是些宝贝。野菜更嫩，野果更甜，草药药效翻着倍，连她偷偷观察过的绿光青蛙，跳得都比普通青蛙远些。她不敢声张，只悄悄把这事告诉了太爷爷。林老栓抽着旱烟，沉默半晌，摸了摸她的头：“丫头眼里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是福气，也是本分，别乱用，也别让人知道。”

　　打那以后，林青苗每次上山，都会把带绿光的草药挑出来，洗净晒好，托去镇上帮工的爹偷偷卖给药铺。药铺掌柜起初嫌量少，可试过几次后，发现这草药药效比普通的好上太多，渐渐愿意出双倍价钱收。一来二去，林家的日子竟慢慢松快起来 —— 柳氏不用再为了省半袋米跟粮店老板磨嘴皮子，奶奶的针线筐里多了两匹细棉布，小弟也能偶尔喝上碗米糊，连太爷爷的旱烟，都换成了稍好点的烟丝。

　　转眼林青苗就满九岁了。这年春天雨水足，坡上的野菜长得格外旺。她挎着竹篮上山，刚走到常去的那块乱石坡，就看见两个陌生身影 —— 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却精神矍铄，手里拄着根木杖；旁边跟着个男孩，跟她差不多大，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褂，背着个比他还高的竹篓，脸绷得紧紧的，像块没揉开的面团。林青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发现俩人身上都没什么光亮，倒跟村里的普通人没两样，只是老头周身好像绕着层说不出的 “暖意”，让她觉得亲切。

　　“丫头，这坡上的‘活血草’，你是咋挑的？” 老头突然开口，声音清亮。林青苗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铲子差点掉在地上。她看了看自己的竹篮 —— 里面的活血草分成两小堆，一堆是普通的青绿色，另一堆泛着淡淡的绿光，是她刚挑出来的。

　　“我…… 我看叶子尖儿，尖儿更绿的就好吃些。” 林青苗胡乱编了个理由，心里却犯嘀咕：这老头咋盯着她的草药看个不停？

　　老头没追问，反而蹲下身，从她篮里捏起一株带绿光的活血草，闭着眼感知了片刻，又捏起普通的对比，嘴里念念有词：“这株灵气浓些，那株淡些，可你咋分这么准？连半分差错都没有……” 旁边的男孩也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草药，眉头皱了皱，却没说话 —— 林青苗后来才知道，他们只能模糊感应到 “有灵气” 和 “没灵气”，哪像她这样，能清清楚楚看见绿光区分。

　　这老头就是邱老头，身边的男孩叫江澈。两人借口 “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落脚”，又说 “看青竹村风景好，想多住些日子”，竟真在林家对面找了间空屋住了下来。那屋子原是村里五保户的，老人去年走了，一直空着，邱老头给了村长些银钱，简单收拾了下就住了进去。

　　村里人起初还有些好奇，可见邱老头每天要么在屋前晒草药，要么就去村头跟林老栓下棋，江澈也总是安安静静地跟着邱老头，或是自己去山上拾柴，渐渐也就习惯了。林老栓和邱老头倒成了棋友，每天吃完午饭，俩人就搬着竹椅坐在院门口对弈，楚河汉界间杀得热火朝天，偶尔还会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 —— 上次邱老头悔棋，林老栓气得把烟杆往桌上一拍，烟锅里的火星子差点燎着竹桌，最后还是柳氏端来两碗凉茶，俩人才算消了气。

　　“青苗丫头，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学些药理吧？” 一天下棋时，邱老头突然对林青苗说。林青苗正蹲在旁边帮奶奶剥笋，闻言眼睛一亮 —— 她早就觉得邱老头不一般，他晒的草药，有好几样她都能看见绿光，而且邱老头讲起草药来，头头是道，比镇上药铺的掌柜还懂行。

　　“愿意！谢谢邱爷爷！” 林青苗赶紧跪下磕头，生怕老头反悔。

　　打那以后，林青苗就成了邱老头的徒弟，江澈自然成了她的师兄。邱老头教她认草药、辨药性，还教她怎么炮制药材，只是教到 “选灵草” 时总犯难 —— 他只能说 “你摸着手感润些的、闻着香些的就是”，可林青苗一眼就能看见绿光，分毫不差。江澈话更少，除了教她怎么用柴刀挖药、怎么辨别有毒的植物，平时基本不说话，跟林青苗的沉默寡言比起来，倒像是俩 “闷葫芦” 凑了对。有次林青苗采了串带红光的野山楂，想分给江澈，递到他面前时，他愣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 “谢谢”，耳朵尖都红了，逗得林青苗差点笑出声 —— 她后来才知道，江澈根本没看见山楂上的红光，只觉得这野果比平时吃的甜些。

　　不过江澈虽话少，却极会照顾人。每次上山采药，他都会走在前面，帮林青苗拨开带刺的灌木；遇到陡坡，会伸手拉她一把；林青苗的竹篮满了，他会默默接过来，挂在自己的竹篓上。林青苗心里感激，却也不好意思多说，只能偶尔采些带绿光的野草莓，悄悄放进江澈的竹篓里 —— 她知道江澈尝不出 “灵气味”，但至少能让他吃到最甜的果子。

　　这天俩人又去后山采药，目标是长在悬崖边的 “岩松”。那岩松据说能治咳嗽，带绿光的岩松药效更是普通的三倍。江澈先爬上悬崖，把绳子系在树上，再让林青苗顺着绳子爬上来。俩人刚采了几株岩松，林青苗突然瞥见悬崖底下的草丛里，晃过一团土黄色的光 —— 那光比她上次见的花蛇亮多了，还带着股让人发怵的压迫感，一看就不是善茬。

　　“别动。” 江澈突然按住林青苗的肩膀，声音比平时沉了些 —— 他虽没看见黄光，却感应到了浓郁的 “凶气”。林青苗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正从草丛里钻出来，鳞甲黑得发亮，吐着分叉的舌头，身上裹着圈土黄色的微光，正往悬崖这边爬来。

　　林青苗吓得腿都软了，江澈却很镇定，从背上抽出柴刀，紧紧握在手里。大蟒蛇爬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悬崖底下，仰头看着上面的俩人，尾巴在地上拍得 “啪啪” 响。突然它猛地一蹿，身体缠上了悬崖边的树干，眼看就要爬上来。

　　江澈挥着柴刀就砍了过去，可蟒蛇的鳞甲太硬，柴刀砍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白印，反而激怒了它。蟒蛇尾巴一甩，狠狠抽在江澈的胳膊上，江澈闷哼一声，柴刀掉在了地上。

　　“师兄！” 林青苗急得大喊，想弯腰去捡柴刀，却被江澈一把拉住。只见江澈后退两步，双手快速结了个奇怪的印，手指翻飞间，林青苗看见他掌心慢慢亮起一团白光 —— 这光就像柴刀一样泛着金属光泽。“去！” 江澈低喝一声，白光从他手心飞出去，“呼” 地一下砸向大蟒蛇。光团砸在蟒蛇身上的瞬间，土黄色的微光突然炸开，蟒蛇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身体疯狂扭动起来，鳞片纷纷脱落。更诡异的是，跟上次地裂吞牛时一样，蟒蛇的身体竟慢慢分解成无数小方块，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咔嚓” 一声碎掉，最后变成一团小小的黄色光团，消散在空气里。

　　林青苗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传来邱老头的声音：“澈儿，下手轻些，别吓着你师妹 —— 你这‘净灵术’用得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抬头一看，邱老头正踩着一根竹枝，慢悠悠地从天上飘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刚摘的野梨，咬得 “咔嚓” 响，跟逛自家后院似的。只是他看了眼蟒蛇消失的地方，眉头皱了皱：“这妖兽的土属性灵气还挺浓，可惜没看清具体品相……”

　　林青苗愣了愣，小声问：“师傅，您看不见它身上的黄光吗？”

　　邱老头和江澈同时愣住了。邱老头放下野梨，凑过来：“丫头，你能看见啥？”

　　“光啊，黄色的。” 林青苗指着刚才蟒蛇待的地方，“它身上绕着圈土黄色的光，比上次见的花蛇亮多了。”

　　邱老头眼睛突然亮了，拉着林青苗的手追问：“那你看这岩松，是什么光？”

　　“绿光呀，” 林青苗指着篮里的草药，“有的亮些，有的暗些，亮的药效更好。”

　　邱老头和江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邱老头摸了摸林青苗的头，语气都变了：“丫头，你知道吗？我们修士只能感应到灵气的‘有无’和‘浓淡’，从来没人能看见灵气的‘颜色’，更别说区分属性了 —— 你这本事，可是天下独一份！”

　　“啊？” 林青苗傻了，她还以为师傅师兄都能看见呢。

　　邱老头从怀里掏出个透明的水晶球，郑重地说：“丫头，你把手放在上面试试，让师傅看看你的灵根。” 林青苗依言把手放上去，水晶球先是没反应，过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阵淡淡的白光 —— 既不是江澈法术的白光，也不是任何属性的灵光，就是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色的白光。

　　“无属性灵根！还自带‘观灵辨性’的天赋！” 邱老头激动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难怪你能看见不同颜色的灵气，这是天生的本事啊！丫头，师傅我一个退役的“三阶毒杀者”没成想能见到你这么大个宝贝！好！好！好！”

　　江澈也在旁边补充，声音比平时响了些：“以后你跟着师傅修炼，能比别人少走好多弯路 —— 你能直接看见灵气属性，修炼法术、辨认灵草都能事半功倍。”

　　林青苗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眼里的彩光不是眼花，还是天下独一份的本事。她看着邱老头手里咬了一半的野梨，又看了看江澈胳膊上被蛇尾抽红的印子，突然觉得，或许未来的日子，真的能不一样了 —— 不单是家里的日子会好起来，她自己，也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从那以后，林青苗不仅学药理，还跟着邱老头学修炼。邱老头总说 “捡到宝了”，教她法术时格外用心；江澈依旧是个闷葫芦，却会在她修炼出错、气得跺脚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在她指着灵草说 “这是火属性红光”“那是水属性蓝光” 时，认真地记在心里。青竹坡的竹林依旧沙沙响，只是林青苗眼里的世界，再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懂的彩光 —— 现在，有师傅和师兄，陪着她一起，探索这满是灵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