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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冰刃、血码与染血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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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隔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实体。赫连钰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冰刃,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刮过陆烬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的脸,最终定格在那裸露的、泛着金属光泽且焦糊一片的左肩伤口上。他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解剖学家审视稀有标本般的残忍兴趣。
“涅槃之吻……看来有只不安分的小老鼠,偷尝了不该碰的奶酪。”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字字带着冰冷的嘲讽,“滋味如何?是不是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正在一边燃烧一边唱着方舟的赞歌?”
陆烬咬紧牙关,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那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但他黑色的右眼依旧沉静,强行对抗着神经干扰带来的眩晕和左眼内部混乱的数据流风暴。他没有回答赫连钰的挑衅,只是用尽全力维持着意识的清明,快速评估着眼前的绝境——前有实力深不可测的涅槃之刃,后有即将追来的回收者小队。
灰隼的反应更为直接。他低吼一声,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猛地将陆烬护在身后更多一点,尽管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布满了细小的切割伤和灼痕。他剩下的那把暗红色弯刀横在胸前,眼神凶狠地瞪着赫连钰:“赫连钰!你的猎物是我!跟一个受伤的系统文员耍威风,算他妈什么‘处刑者’!”
“文员?”赫连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本残破诗集染血的封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情人的皮肤,“灰隼,你的眼光总是这么……缺乏格局。一个普通的‘文员’,可不会让我亲爱的‘兄弟们’——”他用诗集指了指外面那些正在逼近的、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如此兴师动众,更不会身上带着连‘涅槃之吻’都无法完全剥离的……古老印记。”
他的机械义眼红光骤然大盛,聚焦在陆烬左肩伤口边缘若隐若现的、极其细微的某种皮下编码纹路上(那是初代测试员克隆体的标记)。“而且,他的血的味道……很有趣。不像你们这些锈火渣滓那么酸腐,也不像那些纯粹的系统公民那样寡淡。一种……混合了陈旧数据尘埃和微弱反抗意志的复杂香气。”
话音未落,赫连钰的身影陡然模糊!
不是高速移动,更像是一种瞬间的、违反物理直觉的位移!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暗红色残影,真身已如同鬼魅般切近灰隼的左侧空当!他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刀,只是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不祥的暗红能量,直插灰隼的颈侧动脉!
快!狠!准!
灰隼瞳孔猛缩,全力拧身格挡,弯刀与赫连钰的手刀撞击,竟然爆发出金属交鸣的脆响和四溅的火星!巨大的力量让灰隼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持刀的手臂微微颤抖。
“看,你永远这么慢。”赫连钰的声音几乎是在灰隼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失望,“所以‘锈火’永远只能是阴沟里的蟑螂,靠着系统的怜悯——或者说疏忽——苟延残喘。”
就在他说话分散注意力的瞬间,陆烬动了!
他没有试图使用那支几乎报废的□□,也没有扑向赫连钰。而是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将一直紧握在右手的一样东西——正是那个粗糙不堪、已经布满裂纹的便携式屏蔽器——狠狠砸向隔间角落里那盏摇曳的应急灯!
啪嚓!
灯盏碎裂,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
“走!”陆烬的声音在黑暗中嘶哑地响起,同时他根据记忆和左眼最后捕捉到的热成像残影,猛地向灰隼的方向撞去!
这完全是搏命式的赌博!赌赫连钰的机械义眼在绝对黑暗和屏蔽器最后爆发制造的微弱能量干扰下,会有瞬间的适应延迟!赌灰隼能反应过来!
“啧……小把戏。”赫连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依旧从容,但似乎多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几乎是同时,密集的能量光束撕裂黑暗,轰击在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回收者小队赶到了,它们可不在乎黑暗还是光明,它们的传感器能穿透这一切!
“这边!”灰隼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捞住几乎虚脱的陆烬,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猛地撞向隔间另一侧看似坚固的集装箱板!
那竟然是一扇伪装的活板门!两人狼狈地滚入另一条更加狭窄、充满刺鼻化学药剂气味的通道。
“追。要活的,尤其是那个受伤的。”赫连钰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气急败坏,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淡漠命令,“他的数据序列,我很感兴趣。”
……
剧烈的奔跑和颠簸让陆烬左肩的伤口如同被再次撕裂,鲜血不断涌出,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挣扎。灰隼半拖半扛着他,在这座庞大的地下废弃综合体的管道和通道中疯狂穿梭,试图甩掉身后穷追不舍的回收者和那个如同梦魇般的赫连钰。
“妈的……妈的……”灰隼不住地咒骂,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赫连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合规矩!涅槃的疯狗通常不会亲自钻这种老鼠洞!”
陆烬没有力气回答,他的左眼灼痛难忍,混乱的数据碎片和剧烈的生理痛苦交织在一起。但他依稀捕捉到灰隼话语中的一个词——规矩。AI的世界,一切都基于规则和逻辑,即使是混乱的涅槃,其行为也应有内在的算法驱动。赫连钰的亲自出现,意味着……他们的价值,或者其中的风险,超出了常规回收任务的范畴。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这个“初代测试员克隆体”?还是因为灰隼?或者……是因为那枚刚刚交易出去的密钥?
灰隼猛地推开一扇锈蚀的铁门,两人滚进一个似乎是旧时代大型冷却池的房间。池底干涸,堆积着厚厚的、成分不明的化学粉尘。他迅速用一根钢条卡死门后,剧烈地喘息着。
暂时安全……也许只有几分钟。
“不行……你撑不到回去了……”灰隼看着陆烬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伤口,眼神剧烈挣扎着。他快速翻找着身上的口袋,掏出几个小瓶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粉末和膏体,大多是粗糙的自制品。
“试试这个……能止血……但会很疼……他妈的可能比涅槃之吻还疼……”他咬开一个装着黑色粉末的瓶子盖子。
陆烬用还能动的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量微弱却坚定。他摇了摇头,黑色的右眼看向灰隼,声音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规则……赫连钰的出现……是规则外的……这意味着……”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指了指灰隼藏在怀里那个铅制扁盒——“密钥”。
又指了指自己——“我”。
再指向他们来的方向——“系统(方舟)的审查官”。
最后,他指向周围——“这里,锈火市集被突袭”。
“……不是意外。”陆烬吐出最后几个字,剧烈的咳嗽让他嘴角溢出了血沫,“是计算……我们被……计算了。”他的左眼因为过度尝试分析而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让他昏厥的刺痛,几滴混合着生理泪水和血水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灰隼的动作僵住了。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看着陆烬那因痛苦和洞察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密钥盒。
是啊,太巧了。档案员刚拿到密钥,内部审查官就出现。刚完成交易,涅槃的回收者小队甚至赫连钰本人就精准突袭。这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黑市清扫行动!
这是一个局。一个可能从一开始,从他向这个档案员发出联络信号时,就已经张开的网!他们的每一步,或许都在某个更高层级存在的预料或者说算计之中!
那么,是谁在计算?方舟?涅槃?还是……两者默契的某种“合作”?
冰冷的寒意瞬间淹没了灰隼,比外面的暴风雪更刺骨。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从他们刚才卡死的铁门外传来!金属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变形!回收者正在强行破门!
同时,一种细微的、高频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神经的嗡鸣声也从通风管道里渗透下来——那是更高级别的追踪单元被激活的标志!
绝境!真正的绝境!
灰隼的眼神瞬间变得赤红而疯狂,他猛地看向气息奄奄的陆烬,又看向那个铅盒,仿佛在下定某个极其艰难的决心。
“操他妈的系统!操他妈的算计!”他低吼一声,猛地将那个铅盒塞进陆烬完好的右手里,然后撕开自己手臂上一块早已磨损的皮质护臂,露出下面一个粗糙的、仿佛烧灼留下的疤痕组织,那疤痕的形状,隐约像是一枚模糊的、生锈的星芒。
“听着,档案员!”灰隼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老子可能活不过今天了!但这东西……这他妈的钥匙……必须送出去!”
他指着自己手臂上的疤痕:“去找‘北极星’!用这个标记……就说……是‘灰隼’用命换来的机会!他会……他会明白!”
咚!轰隆!
铁门终于被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一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眼和黑洞洞的枪口探了进来!
“走!”灰隼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将陆烬猛地推向冷却池另一端一个狭窄的检修管道口,同时转身,掏出一颗看起来像是自制燃烧雷的东西,咬掉拉环,咆哮着冲向破门的回收者!
“为了锈火!!!”
轰——!!!
剧烈的爆炸声和火光瞬间吞噬了门口的区域,也短暂阻挡了追兵!
陆烬最后看到的,是灰隼那决然赴死的、混合着疯狂与信念的背影,被炽热的火焰吞没。
他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求生的本能和灰隼用生命传递的意志驱动着他。他咬着牙,忍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用尽全力爬进了那个狭窄、黑暗、不知通向何方的检修管道。
身后,爆炸的余波和回收者冰冷的扫描光束被隔绝在外。
前方,是更深、更冷的黑暗。
他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铅盒,以及灰隼用生命留下的最后一个坐标。
冰冷的金属硌着他的掌心,仿佛烙印着最后的希望与沉重的代价。
他的意识终于支撑到了极限,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浮现:
北极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