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蚯蚓生存实录》小禾才吃王木木

2、第 2 章

　　马车一路辘辘向西南驶去。车厢内帘子紧垂，空气里混合着檀木香与灰尘的气息，闷得人心口发慌。两名舞姬并肩而坐，随马蹄起伏而轻轻晃动。

　　程欣——不，秋影，正缩在角落里，眼神依旧有些恍惚。她穿越至此不过一日，前一刻还在暗无天日的机关箱里，下一刻却目睹血流成河。如今又被塞入马车，像一件货物般被押解前行。她记得自己不过是在实验室偷偷跳了个舞，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了这里？

　　她望着帘外的光影斑驳，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也太快进了吧？穿越小说里的金手指、系统、背景介绍呢？我还在缓冲阶段，就直接给我拉进“美女绑架套餐”了？

　　江涵慵懒地靠在车壁上，姿态妩媚，哪怕衣衫因赶路略显凌乱，仍掩不住那份刻意修出的风情。她侧眸看向对面沉默的秋影，抿唇一笑：“你倒是怪得很，平日里最怕安静，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被吓傻了？”

　　秋影抬眼，努力撑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心里却慌得不行。她甚至一瞬间想回答“对，我刚穿越，吓得不敢说话”，可话到嘴边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只轻声道：“没什么。”

　　江涵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呵，影月楼养了你这么些年，眼看要大放光彩，却落到这般下场。你若不长点心，可真要被人一口吞了。”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上位者”对“同伴”的施舍意味，把万象楼的来历娓娓道来。

　　“万象楼，位于西南千余里，原与万阁同宗。楼主万茂羽，与万阁阁主王泽松是表亲。昔年同气连枝，后来因利益分裂，势同水火。”

　　“今日出手之人，便是万象楼的主事人万茂羽。他身边那位长相平庸的中年人，你看见了？”

　　秋影努力回忆，想起那个存在感很低、却站在楼主身边的男人，点点头。

　　“那人名叫青山，是万茂羽新收的门客。此人来历不明，却有极高的手段，辅佐万象楼不过数月，便收服数派，气焰正盛。江湖中都说，青山是万象楼崛起的关键。”

　　秋影：“……”
　　——这不就是男二配置？开局光环自带。

　　江涵见她没吭声，挑眉冷哼：“你不会连章裘是谁都不晓得吧？”

　　秋影：？？？

　　江涵见状，果然翻了个白眼，“你真是什么都不学，枉费影月楼白白养你。”

　　她压低声音，“章裘，小字阿弥。万茂羽最信任的心腹。常年弯腰，半遮面目，鲜少开口。”

　　秋影听到这里，忍不住心头一凛。
　　——好嘛，boss、军师、心腹，配置全齐活了。

　　马车继续晃荡，气氛一度陷入古怪的沉默。终于，江涵似乎耐不住寂寞，轻轻伸出手，掌心浮起一团淡蓝色的火光。火焰不甚炽烈，却稳定而清晰，照亮了她精致的脸庞。

　　“幻术，人人都会。”江涵的声音娇媚里带着一丝优越感，“秋影，你不是最有天分吗？来，试试。”

　　程欣的心凉了半截。

　　天分？她除了中学数学，没半点玄幻功底啊！

　　可江涵眼神逼人，她只得硬着头皮模仿。嘴里胡乱背了点“天灵灵地灵灵”式的咒语，手掌心努力聚气，结果“噗”的一声，竟冒出一股黑烟。

　　黑烟呛得她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涵：“……”

　　江涵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声音压低：“秋影，你在耍我？”

　　程欣吓得连忙摆手，声音都破音了：“没、没有！真没有！”

　　她心里疯狂吐槽：
　　——拜托啊，我连手法教程都没解锁！再逼下去，能整出个大烟雾弹把咱俩都呛晕！

　　江涵狐疑地眯起眼，目光锋锐。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收起幻火，语气凉凉：“你连最基础的‘聚影火’都不会？平日里你可是影月楼最勤快的。”

　　程欣硬撑着：“……兴许是路途劳累，气息不稳。”

　　江涵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我是场景转换线-------------------------

　　接下来的几日，马车一路向西南行进。

　　江涵时而同车外的侍从调笑，时而在马车里整理妆容。每当程欣缩在一角假装睡觉，她都能感觉到对方似有若无的目光。

　　“秋影，你是不是故意装傻？”某日，江涵忽然开口，盯着她，“你连媚功的起手眼神都用不对。”

　　程欣差点没一口气噎死。她努力眨眨眼，试图模仿江涵那种勾魂的眼波。结果眨得太快，像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江涵怔了怔，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你这是媚功？倒像是癫痫。”

　　程欣满脸通红，心里想把脑袋塞进被褥里。

　　——这不是她不努力，是真的硬件不支持啊！

　　江涵笑了半天，忽然又止住，目光深深看着她：“可怪，真怪。你往常虽不及我，但眼神自有股清媚。如今却半点都没有……秋影，你究竟怎么了？”

　　程欣心里一凉，强自镇定，轻声道：“人……总会变的。”

　　江涵沉默了片刻。

　　马车一如既往地摇晃，吱呀作响，车轮碾过石子和坑洼，传来沉闷的颤动。窗外是阴沉的天色，夜幕像墨一样压下来，偶尔有夜鸟的低鸣穿透荒野。马匹喷着白雾，蹄声沉重而有节奏，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车内两人好几天没有洗漱身子，看着有些狼狈。幸亏都是美人，多少也是狼狈的美。

　　江涵抱着手炉，面色若有若无的冷淡，眼神时常掠向秋影。她自小便与秋影一同被挑选、调教，可心里却明白——秋影虽貌美绝伦，却无半分真本事。影月楼的舞姿、幻术、媚功，样样需要心境与悟性，秋影仿佛就是那个唯一什么都学不进去的异类。

　　然而这几日，江涵似乎想通了什么。她叹气般开口：“秋影，若到了万象楼，你再这般傻傻的，只怕很快就……活不下去。你虽然容貌胜我，但光靠脸活不了多久。”

　　秋影抬眸，愣愣望着她。她心中翻滚，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自己根本不是原来的“秋影”。她是程欣，一个莫名其妙从现代穿到这里的理科生，什么幻术媚功全不会。她只好低声道：“我……我脑子乱得很，好像什么都记不清。”

　　江涵冷哼：“失忆？呵，荒唐至极。不过……”她盯着秋影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别开眼，“罢了，左右我与人同车，你死了，于我也不利。”

　　她从怀中取出几片薄如蝉翼的绢纸，上面勾画了些奇异的线条与手势，指尖一一比划，气息微微流动，空气中竟隐隐浮现出几抹影影绰绰的幻象。

　　“这是最基本的幻术。”江涵压低声音，“你随我学，至少能在遇险时保命。”

　　秋影强打起精神，跟着模仿。可她的眼前，却忽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当江涵结印之时，她眼里的世界仿佛瞬间瓦解，空气中的光影不是流动的幻象，而是一块块细小的颗粒，像像素一样抖动着，拼凑成虚假的幕布。她甚至看见江涵的手指划过，像是在“编辑屏幕”的光标，把像素重新组合。

　　程欣瞪大眼，差点惊呼出声。

　　她努力模仿，可一旦聚神，眼前的世界就被像素化，山水变成格子，江涵的面容也变成方块。那种错乱感让她头皮发麻。

　　江涵却误会了，以为她魂不守舍，皱眉斥道：“秋影！这般心不在焉，你如何学得会？！”

　　秋影急忙低头，掩住眼里的惊惧。她心想：这……难道是我的金手指？可这也太诡异了，别人看幻象，我看见的居然是“像素”？

　　她无法解释，也不敢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可效果自然一塌糊涂。

　　几日后，江涵似乎终于放下成见，不再对她冷嘲热讽，甚至在宿营时耐着性子再三指导。程欣却始终不得要领。她不敢与江涵说自己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只能每当借口离开马车去林中如厕时，偷偷尝试。

　　那夜，林间风声呼呼，月光透过枝桠洒落斑驳影子。秋影蹲在林间，手指微微勾动，努力在眼前的像素点里抓住规律。她屏住呼吸，把这些格子一点点拼凑，像是在用“乐高积木”构建。

　　渐渐的，格子拼成了耳熟能详的轮廓——圆脑袋，短手短脚，一条闪电尾巴。

　　“皮……皮卡丘？！”程欣目瞪口呆。

　　小小的黄色像素形象，在她眼前竟真真切切地晃了晃，耳朵动了动。虽然模糊、像是早期8-bit游戏里的版本，但分明就是皮卡丘。

　　“不会吧……这不是幻术吧？是……是我脑子在渲染？”程欣忍不住想笑，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皮卡丘还“啾”了一声，像素感极重，却活灵活现。

　　程欣一时哭笑不得：别人用幻术迷惑人心，自己这幻术倒好，居然直接把童年回忆拼出来了？

　　她正要伸手去触碰，忽然背脊一凉。树林里一阵风，像有目光在暗处注视。

　　程欣猛然收手，皮卡丘瞬间化为一堆散乱的像素，嗖地散进空气中。她强自镇定，装作解衣带的模样，心里却紧张到极点。

　　她没发现，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树阴影里，一道弯腰佝偻的身影静静伫立，面庞半遮，只露出一双幽暗的眼睛。正是章裘。

　　他没有声张，只把这一切冷冷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