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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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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玉公路。
我偷了我哥的车,从主宅逃了出去。
晚上的风很大,隆隆作响,油门一脚踩到底,轰隆声如雷贯耳,心跳疯狂跳动,肾上腺素极速飙升,我双眼闪烁兴奋的光芒,一切烦恼抛之于外,车速不断上升,跳跃不止的数字。
成为我的兴奋剂。
“砰”的一声。
粗壮的树干被车拦腰斩截,车前盖翘起,顶出大窟窿,火焰开始跃腾。
好晕。
再次睁眼,眼皮沉重,仿佛放了千斤顶在眼皮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白色,好疼,像被车轮碾压过一样,尤其是脑袋,灌了水一样,隆隆的作响。
我艰难的调控身体,刚抬起一根手指。
惊喜之声,便如雷贯耳的传来,“让让醒了,快去叫阿岱。”是楚鹤。
那哥呢?是嫌我麻烦吗?
楚鹤的脸顶替白色色块,眼里满是惊喜之色。
断片的记忆回笼,我去飙车,然后撞在树上,然后……
那我现在应该是在医院。
楚鹤的脸被挤开,是哥。
我挣扎起身,想抱抱哥,可是,我没有力气,喉咙上下滚动,还没发出声音,眼泪就先行一步,留了下来。
哥,
我好疼。
哥伸出手,擦干我眼框溢出来的眼泪,“哥哥,回来了。”哥轻柔的把我扶起,让我半躺在床,我说不出话,直直的,死硬的拽我哥的衣服,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哥给我倒了杯水,慢慢扶着,小心的让我喝进去。
喉咙得了水的滋润,好受多了,我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我找不到你,哥。”我惯会撒娇耍赖,好不容易见到哥,我就要把我的全部苦倒豆子似的全部倒出来,换取哥的同情和怜悯,让哥时时对我疼惜。
这次太痛了,我不仅要说还要哭。
看到哥,哥在我身边,我就不怕老头子了。
我湿漉漉的瞧他,眼泪挂在眼角,将落不落,好不可怜。
“哥哥,他们都欺负我,爷爷说让你把我赶出去,我好怕,我不想离开你,我当你最乖的让让,不要抛弃我。”
“抛不下,哥哥只有你一个。”哥哄我,把我搂在怀里。
“可是爷爷他会赶我走。”
“哥和你一起走。”
我心满意足,又跟哥说了好些话,全是惹哥心疼的。
“啪”门被打开。
楚鹤和沈松领着医生进来了,沈松手上还拎了好几碗粥。
哥侧身,想让医生给我检查,我拉住他,不想让他离开我,哪怕一步,也不行。
哥反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大,轻易就将我的手覆盖,掌心温厚有力,牢牢圈住我。
医生检查完,说了一堆,我没注意听,全身感觉都在哥的手里,温热的温度,传递到皮肤,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我看他,从上到下,他低垂头,仔细听医生的话,原本不算柔和的面容更加冷俊。
楚鹤和沈松留下粥,便随着医生一起出去了。
“哥。”我挠了挠哥的手心。
“让让。”哥握着我的手,突然叫我的名字,我直愣愣的看他,哥扯了嘴角,像是笑了,他拉高我的被子,掩了掩,确保我盖好被子,不漏风,搭起小桌子,动作利落的拆开沈松带来的粥,“要不要喝点粥。”
我没摸清他现在什么脾气,就按着他给出的指示做,我刚点头,粥就送到嘴边了,我张开嘴,咽下去。
哥不说话,我直觉感到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刚才医生说了什么,早知道我就认真听了。
哥接连喂我,一口咽下,下一口就马上上来。
这几天过的快,几乎都是在床上躺着,没怎么动,我心惊胆战的等哥找我算账,也没等到你,哥没问我为什么飙车,就好像这件事没发生一样,但我依旧小心翼翼,这会没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算账了。
我盘算应该回答哥的话术,该怎么回话才能让哥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我不想看到哥不开心。
阳光很好,我嘴里含着哥刚喂给我的橘子,香甜,多汁。
听说叫啥南丰蜜桔。
我从他手里吃了半个橘子,这几天楚鹤和沈松,结伴而来,又结伴而去。
吃完橘子,哥抽出一张湿巾,擦干净手,又抽出湿巾,帮我擦脸,擦手,弄完之后,他大马金刀坐在我面前,手随意搭在腿上,盯着我看。
要来了吗?秋后算账了。
我定定神,回想我这几天想好的话术,胸有成竹。
哥拿过手机,划开,一个视频停留在上面,点开,播放。
汽车的轰鸣声。
声音很大,小小的病房里都是它的声音,视频加速了。
没多久,就放到我撞在树上这一段,视频结束了。
“哥…我能解释。”我连忙开口,争取把死刑改为无期,最好刑满释放。
哥把手机一收,双手交叠,身体往前倾,显然是进攻的姿势。
我咽下恐惧而生的口水,小心的开口,“哥哥,………”刚脱口哥哥两字,哥就握住我的手腕,从手腕到手肘,我怕的要死。
舌头打结,话都不会说了。
哥缓缓站起身,手到我的后脑,“怕什么?”
“我不怕,哥,你别欺负我。”
哥身体往下压,“是你欺负我吧,让让。”哥继续说,“你才多大,就敢飙车,把自己命不当回事,你是有多大能耐,敢这么造。”
我环住哥的腰,开始卖可怜,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大的跟黄豆一样。
胸有成竹,没竹了。
“我害怕,哥,爷爷赶我走,他们嘲笑我,你也不在我身边,我怕,我真的怕,怕你不要我了,哥,我不想和你离开,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不起,哥,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倒豆子一样,认错,承诺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倒,哥一生气,什么腹稿都忘了。
哥放在后脑的手收紧,我紧紧贴他。
哥再次为我擦干眼泪。
“哥知道。”
“哥都知道。”
心脏收紧,榨出血花,我抽着鼻子,开始控诉,“哥,你凶我。”
“不凶你怎么知道错。”
“放心吧,让让,这件事没完。”
闷雷炸响,雨随之而来,淅淅沥沥的,随风拍打在窗户上,又往下流,慢慢等的滑出一道痕。
我睁开眼,看向外面的雨滴。
又过了几天,我一觉睡到晌午,迷糊的睁开眼,哥亲昵的拍我的脸,哄我吃饭,看起来,他心情不错。
哥把我安顿好,站了起来,我拉他的衣摆,想让他坐下,这样我们可以离得更近,哥站起来,给我一种随时要走的感觉。
哥摆手示意不坐,同时,门打开了。
楚鹤打在前头,沈松落在后面,中间是一群人,缩头缩脑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是鼻青脸肿。
打眼我就看见那个二叔家的浪荡子,跟那一群人相比,他更惨。
我头一次见楚鹤冷脸,很新奇,看到那个浪荡子的丑态,我直接笑出声,一旁,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刀,就这么站着,慢条斯理给我削苹果。
银色的刀刃从鲜红的果皮入手,露出白色的果肉,果皮越削越长,耷拉挂在手旁。
我半躺,从上到下打量他们,尤其是浪荡子。
视线对上,他们不屈,不甘心,甚至仇恨。
那又如何。
他们依旧得在我嘲笑的眼神下,卑恭屈膝,低声下气,跟我道歉。
“再弯点,没诚意啊。”我说,浪荡子瞬间抬头,充满忿恨的眼神,最低下的姿态,我可太喜欢了。
他们聚在一起,为了噱头,嘲笑我,辱骂我,对我指指点点,发笑时,定想不到会有这一天,我站在他们的头顶,以不屑的姿态,去踩踏他们所谓的自尊。
自尊捏碎的足够,我就把他们赶出去了,看了碍眼。
我和楚鹤对视上,他还冷着脸,我心里一紧,不会又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果然没错。
楚鹤大步踏前,急逼我的床边,我没敢吭声。
“陈让!!!”
惊天动地。
“谁让你去飙车的,你几岁啊,就敢飙车,你是猫,有九条命啊,飙车还敢不看指示灯,直愣愣的往上冲,要不是撞上树,我看你都要飞出天外,去当外星人……………”
楚鹤骂的不狠,却实在搞笑,我死命憋,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要不然,小命不保。
我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松,我哥管不住楚鹤,沈松就不一定了,楚鹤从小到大最听沈松的话,因为楚鹤喜欢沈松,我很早就知道,情窦初开的楚鹤,不敢开口表白,也不想一个人憋着,就拉我倾诉,让我分担他少年心事。
沈松立马就get到我急迫的求助,等了几分钟,趁楚鹤骂完歇气的时候,沈松上前一拉他的胳膊,“歇会。”
“嗯。”楚鹤应声,跟沈松走了。
我狡黠的和哥对视,哥从苹果上切下一块果肉,塞进我嘴里,很甜,但苹果还是不好吃。
养伤。
养伤。
养伤。
无聊透了,哥严格管控我玩手机的时间,说是怕我玩手机玩入迷,会忘身上的伤,瞎扯淡,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手机上有人给我骂我,死老头子,我都在医院了,他也不歇歇,哥每次收手机,都是为了删信息。
没手机玩,哥也不知道去哪了,早出晚归的。
我问他是不是要回去。
他听到我的问话,睁开眼睛,躺在陪护床上,我想他抱我睡,他不让,说会压到我的伤口,不方便,我不想离哥太远,就加了一张陪护床。哥摇头,“没有,不回去了。”
我有点好奇,“为什么?”
“她醒了,那边用不上我。”
静默几分钟,他再次开口。
“现在,我们让让需要我。”哥很少对我说这种话,按他来讲,这些漂亮话,就是空白无用的废话,没有必要说,他从来不会如此直接表达情感。
我需要他,所以他回来。
是蜂蜜吧,灌进心里,这不是无用的话,是我采摘,酿下的蜂蜜。
“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
“哥,你会一直站在我身后吗?”
“会。”
“哥,你会一直爱我吗?”
“会。”
“爷爷逼你呢?”
“也会。”
我开心极了,我也会一直爱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