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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垫脚石 ...

  •   五年。
      夏日的燥热难耐随着秋风的泛起,又历经寒冬,热意变成冷气,辗转几番,五年时间从指缝中溜去。
      今年是我和哥过得第五年年夜。
      “让让,过来。”哥大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大雪纷纷扬扬,森然的色泽衬的他英气十足,暖黄的灯光,却显温暖。
      我从台阶上站起,拍拍屁股,跑到我哥身边,“哥哥。”
      他伸手轻拍我肩头,把雪拂下,手指带冷意在我的后脑处按揉,“怎么在门外坐着?”哥询问我,顺手解下围巾,系在我的脖子上,“等下又要着凉了。”
      “我喜欢看雪嘛。”我对哥撒娇,说实话,我不喜欢系围巾,我总是弄不好,每次围完,都会从这头掉到那头,很麻烦的。
      “走了,爷爷再等我们。”
      “等你才对,哼。”
      我不想见那个老头子。
      “让让。”哥含笑的叫我的名字。
      哼,我不情不愿的跟哥进门,老爷子在棋室,过了穿堂,推开门,老爷子面前早已摆好棋局。
      一坐下来,老爷子就开始挑刺,手机不让玩,话也不让说。
      就是一个邪恶的格格巫。
      手机被收缴了,一盘棋要下好久,闲的没事,我托起下巴,百无聊赖的看棋,主要是看哥。
      我有些无聊,想走,棋桌下,扯了扯哥的衣摆,哥回头看我,藏在棋桌下的手,做出要偷偷溜走的动作,大眼眨巴眨巴看外面,示意我要走。
      哥没回话,下了一子,趁老爷子看棋时,也学我偷偷扯我衣摆,然后,拍拍我的腿,意思是让我留下。
      好吧。
      我收起心思,继续看棋。
      “岱远,今年年后回主宅住,你也要十八了。”坏老头发话了。
      岱远我哥的小名,本来是大名的,但我哥的亲妈觉得这名太咬文嚼字,在登记的时候,就给换了。
      我没多大反应,在我心里,无论我哥去哪,肯定都会带上我。
      果然。
      “我和让让一起回。”
      老头子横眉竖眼的,一看就不满。
      你这个老格格巫,我就回。
      “陈让还小,在外面…………”
      我哥直接打断,“爷爷,我还没十八。”
      听听,我哥这意思是,我不回,他也不回。
      陈家规矩也是有病,主宅只能主家人能住,还得满十八岁。
      我抬起头,傲娇的看向老头子,眼睛都要飞上天去,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老爷子乜我一眼,我头抬得更高。
      半分不惧。
      哥持一枚白子,下到棋盘上,“爷爷,承让了。”
      哟,老头子输了。
      老头子讲究文人风骨,见我一脸嘲笑他的意味,当着我哥的面,他拉不下脸来冲我发火,只能甩袖子,风轻云淡的把这事揭过去。
      老头子吃鳖,这一屋子的文人雅物我都看顺眼了。
      哥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收敛一点。
      我收了模样,侧身躲在哥身后,老头子抿口茶,这事就过去了。
      说是年后,其实第二天不到,老头子就让哥把东西搬过来,顺带我一起。
      冬意阑珊。
      刚搬来,就要早起,天杀的老头子。
      我起不来,六点,我从没起过这么早的床,天灰蒙蒙亮,我大半张脸蒙在被咧,迷迷瞪瞪的瞧,“让让。”哥揉我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叫我起床,我迷糊的转头,唔了声,好困。
      整个人像是被拿强力胶水粘在床上一样,根本起不来。
      哥俯身,把我的被子往下拉,到我胸膛的位置左右,双手一起插进我的腋下,直溜的把我提起来,房间暖气打得高,出了被窝也不觉得冷,但我还是被冷到的模样,塞进我哥的怀里,哼哼的叫。
      哥把我捞起来,大手顺势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我八爪鱼似的,缠在我哥身上,不肯下来,哥抱着我,到洗漱间,他放下我,让我站定,“好了好了,睡美人该起床了。”哥揉捏我的脸,试图让我清醒。
      哥很少会跟我说不着调的话,此话一出,整颗心,就像灌了奶油,甜滋滋,软软的,一按就塌下的那种。
      热水敷脸,一阵舒适,哥开始往我脸上涂东西,我不懂,瓶瓶罐罐的,好几瓶,一起往我脸上招呼。
      弄完后,哥拉我下楼,吃早餐,我像往常一样,朝他伸手要抱抱,哥没抱我,改为揽我的肩。
      我有点委屈,撇嘴,以示对我哥的不满。
      哥瞧我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笑了笑,揽着肩膀的手,上抬,轻轻摩挲我的脸颊,明显是安抚的意味。
      下楼就碰见老头子,真讨厌。
      “现在七点。”
      哼,我鼻孔出气,不理他。
      “昨天睡晚了,爷爷我和让让先走了。”
      哥拉着我,直接走人,我心里雀跃。
      我哥很爱我,我知道。
      冬雪纷纷扬扬,我烦燥的吐出一口气,雾气迅速成形,我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的踢脚下的石子,手机界面停留在和哥的聊天框。
      距离哥离开我,已经三天了,想他。
      搬进主宅后,就没有一件好事发生,全他娘的倒霉。
      年后,李老爷子不幸去世,没留下遗嘱,李家人撕破脸皮,人人都想占大头,我哥他妈也不例外,却偏偏在回国的路上出了车祸,身为儿子,年近成年,担着陈家继承人身份的我哥,成了出面的不二人选。
      更让我糟心的是我哥没带上我。
      凭什么!
      这一切都怪老头子,他把我身份证收走了,压着我哥不得不上了飞机,我哥没敢告诉我,还是我得知他走的那一天飞奔回家拿身份证,碰上老头子的时候知道的。
      “陈让,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收心。”
      收你妈个屁的心,我满脑子只有哥。
      “让让,哥舍不得你,过几天就回来。”
      屁,这都三天了,还不回来。
      我心情郁闷,踢脚下石子,更加用力,用力过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回头一看,幸好楚鹤还没来。
      丢脸死了。
      楚鹤今天约我出来,半天了,人影都没得见上一角,我掏出手机,刚想拨打电话,风一吹,楚鹤的声音,就夹道而来。
      “让让!!”
      “楚哥。”
      “等久了吧!沈松还要半个小时,我们先去海底隧道。”
      “好。”我应声,随即想起楚鹤现在高三,“楚哥,这个时间你不是在补课吗?怎么有时间带我出来玩。”
      楚鹤的手在我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合,你尽管玩就是啦~~楚鹤声音托的老长,带着点调笑的意味,“还不是某人的哥哥说,他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好可怜的,所以你楚鹤哥哥我挺身而出,拯救失意初中生,还不赶紧谢主隆恩。”
      楚鹤的话着实夸张,我附和他,谢主隆恩一回,嘴角勾起,我哥还是惦记我的。
      “沈松!!”楚鹤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沈松身边,一个猛扑,跳到沈松身上,也亏的沈松长年健身,稳稳的托起楚鹤,“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要半个小时吗?”
      “怕你们等的急,就提前结束了。”沈松解释道。
      海底隧道不错,打算下次和哥一起来,楚鹤和沈松把我送回到主宅就回去了,楚鹤和沈松并肩而行,期间还时不时的去撞沈松的肩膀,沈松无奈的笑了笑,见他开心,也就随着他去了。
      大雪扬风,光秃的枝头,落下一堆雪来,恶心的人也跑了出来。
      “这不是陈二少爷么,怎么个今就一个人,陈大少爷呢?哦,陈大少爷现在在苏南,怕是当不了二少的庇护神了。”出声嘲讽的人是二叔家的浪荡子。
      自哥走了,主宅和外宅的人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嘲讽我,期间老头子可出了不少力。
      他们身后是老爷子,为了不给哥添麻烦,我只能忍着,受着。
      “话说你到底是靠什么手段让大少这么尽心竭力的护着你,大少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杂种玩意。”
      嘲讽我可以,但扯上我哥不行。
      手上沾了血,有些黏腻,我嫌恶的甩手,刚才一拳打在他的鼻口上了。
      径直回了主宅,我飞速上了房间,关门。
      颓力的倒在地上,混乱中胡乱撸了把头发,无声的叹息,离了哥的我,像一条丧家犬,我划拉屏幕,想给哥发消息却怕打扰到他,手机明明灭灭,思念藏进黑夜里。
      哥走的时间,开始无限延长,从最初的一个月到三个月,转眼半年都过去了,还是没有回来。
      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找不到身份证,更出不了老头子的视线,他安排了保镖盯着我,现在,我唯一能哥联系的只有手机,可是电话总是打不通,就算打通,也是在深夜。
      哥的眉眼很疲惫,好几次打着视频就睡着了,我透过屏幕看他,止不住的心疼,楚鹤不久前飙车,被家里压着去上为期半年的封闭训练,沈松自然和他一起。
      只剩我。
      我无处可去。
      主宅的摄像头,出门紧随的保镖,从四处八方涌出来的嘲讽,一切一切,都像是冬天来临的飘飘摇摇压在树枝上的学。
      我不想理他们,可是………
      嘲讽声就像细小的灰尘,慢慢的,一层层的,盖住心中的光亮。
      记不清,手机屏幕明灭了几次。
      房间很黑,一天了,哥还是没回消息。
      我遏制不住去想他们尖酸刻薄的话语,扎针似的疼。
      我知道哥爱我。
      对。
      哥就是爱我。
      哥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啪。”我猛的给自己一巴掌,倒在地上,手机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眼泪往下流。
      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我漫无目的的在庭院里逛,双眼无神,佣人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二少,先生叫你过去棋室。”
      “哦,好。”
      老头子最知道我讨厌下棋。
      我走了过去,棋室的门没关,老头子也不在棋盘旁,我继续往前走,停下,屏风后是老爷子,他面前还站着光叔,我不敢继续往前去,躲在后面,偷听他们的对话。
      “等岱远回来,就把陈让赶出去,一个未婚子住在主宅算什么回事。”
      “可是大少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现在岱远可没心情管他。”老头子顿了顿,“他最近在参加编程竞赛,编程是陈家人最看重的地方,一旦他拿了名次,风头正盛,就放出消息说陈家继承人由一变二,人心最不值得考量,到时候,你说,岱远会选继承人还是那个未婚子。”
      声音停了,屏风拉开,老头子精准找到我的位置,目光锐利。
      刚才那一番话,是说给我听的。
      他想让我知道,我是我哥路上的垫脚石,阻碍物。
      我不记得那天怎么离开的棋室,心脏出奇的疼,喘不上气,连路都走不稳。
      我会是哥的绊脚石吗?
      利益和我,哪个重要,我在心里反复衡量。
      选我吧,哥。
      “你不过就是陈济的一个玩物。”
      “陈济早晚抛弃你。”
      “一个未婚子,狗东西。”
      …………
      好痛。
      不要再说了!我往前一扑,想把环绕在耳的声音打散。
      我不是寄生虫,哥会选我的,哥一定会选我的。
      求哥选我。
      选我吧。
      我祈求着,想打电话给哥,手却抖的不行,手机扑的一下,摔倒在地,瞬间黑屏。
      黑掉的屏幕,就像我的世界一样。
      黑色,暗淡,了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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