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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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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修养,在我千等万等中,医生终于宣布我可以出院。
车向前冲力道过猛,挤压到腿,左小腿骨折,虽然身体各方面都痊愈的差不多,左小腿依旧负伤,还不能剧烈走动,哥怕我没轻没重,给我安排了一个轮椅,轮椅在后备箱,我被哥抱上车,暂时还用不上它。
路越走越偏,不是回家的路。
“哥,我们要去哪?”
“等会,你就知道了。”
好叭,我嘟起嘴,没追问下去。
没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哥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打开车门,抱我,放在轮椅上,哥在轮椅后面,推我向前。
周围种了树,枝繁叶茂,一抹砖红色从绿叶透出,朱正红色,高墙大院,我心里暗下有了猜测。
祠堂。
陈氏祠堂。
我惊恐万分,颤抖的搭上哥的手抬头看他,满是询问,我想停下来,不想往前走,哥没回我,也没停下,手摁在推手上,不容拒绝的往前,车轮滚滚向前,砖红色从一抹,到一片,直至全貌。
陈氏祠堂,金灿灿四个大字,压得我简直呼吸不过来。
里面很多人,纵使我没进去,从祠堂大门透出花花绿绿,交叠,参差不一的衣服,我也得以窥见,哥安抚性拍了拍我的手,手上一用力,继续把我推上前。
我呼吸紧凑,我从来没想过可以进入祠堂,想都不敢想,车轮发出声音,就好像我的心跳声一样,震耳欲聋。
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金丝楠木的大门展开,祠堂面貌逐帧播放,我的脑袋就像摄像记录仪,又似电影屏幕,一丝不落,记录祠堂的全貌。
穿过人群,哥推我到主席前,主席坐了几个人,除了老头子我认识外,其他我从未见过,哥引我,一位一位的喊人,他们年近百岁,或者百岁以上,我机械张嘴,自动忽略人堆,只剩下哥的声音。
要做什么?
他们翻开族谱,落笔写下我的姓名,我喉头紧缩,金烫签字笔,宏厚有力的笔锋,写下的是我的名字,从此,我彻底摆脱“不配”“不入流”“未婚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在阳光明媚的夏季,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陈二少,不再是带着嘲弄的讽刺,是入了族谱,名正言顺的陈二少。
陈家人站在两侧,按辈分排列,从高往下。
有视我为耻辱的父亲,有愤恨不平的浪荡子,有以前对我高高在上的陈家人,今天,他们,无一例外,都这里,用他们肮脏的内心,来窥见我光明灿烂的今天。
我回头望向哥,我知道,在这场盛大的入谱仪式中,我哥一定付出了巨大贡献,哥和我对视,他微笑,轻拍我的肩膀,“哥在。”
有哥在,我的全世界就在。
落了名,哥就带我走了。
我整个人虚浮,刚才的事,似真似假。
“哥,我们不回主宅吗?”车已经偏离主宅。
“不回,哥带你去新家,我们不回去了。”
回新家,只有我和哥,新的,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
我想。
新家在江林,安保系统很严,哥带着我,录了人脸,记了指纹,把车停在车库,推我去新家。
一栋独立小别墅,有院子,还有秋千,简约大气。
解锁门。
“嘭”礼花炮咋响,千千万万个彩带飘落,楚鹤从中挤出脸来,一把推开我哥,顶替我哥的位置,风一样,猛的把我推进去,边推边说,“出院仪式,喜欢吗?让让。”
当然喜欢。
楚鹤把我推到中心位置,沈松从厨房推出蛋糕,几百寸,顶层是我坐在轮椅的图案,上面还插着几个字,出院快乐,不用问,一看就是出自楚鹤之手。
楚鹤一刮奶油,在我左脸上抹出三道痕,我坐轮椅,跑不了一点,哥不帮我讨回公道,还学着楚鹤的样子,在我的右脸抹三道痕,奶油的味道近在鼻齿,我气极了,手上沾满奶油,向前发射,跑不了,我还扔不了么,奶油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有几块奶油精准落在楚鹤的脸上。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在热闹与欢乐中,凑到我耳边,喊我,“小猫。”
沈松也不可避免,惨遭楚鹤的摧残,当然,他也毫不示弱,将奶油点在楚鹤的鼻尖,我偷偷的把奶油抹在哥的脸上,毫无章法,随心所欲。
“看镜头。”楚鹤举起手机,在每个人一身狼狈中,按下快门键,画面定格。
热闹与夏意同声奏响,我繁扰之中寻得一味清欢。
晚上。
电视声响,我跟在哥身后,收拾东西,主要我哥干,我在身后,时不时指点两句,按着轮椅智能移动按键,以哥为原点,四处游荡。
轮椅撞上纸箱,发出“碰”的一声,我停了下来,纸箱不大也不小,我好奇心一上来,就打开了,里面是书,关于编程,C语言的书,大大小小,根据这个箱子的尺寸,里面估计最少也有个四十多本。
“本来是给你的奖励。”哥出声。
一场车祸结束,比赛也结束了,我知道,我特意挑的那天,飙车。
“还想学吗?”哥蹲下来,语气轻柔问我。
我摇摇头,不想了。
如果追求梦想的代价,是失去哥,那么我宁愿我一事无成。
“不想学,就不学了。”哥哄我,递给我房本,红色的封面,打开,里面,我和哥的名字并列。
陈济陈让。
共同所有。
哥捧起我的脸,语气庄重,“哥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自此,哥给我转了学,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红色的房本,我收在枕头低下,每晚睡前都要看一遍,确认它是否安好。
耳边,没有了尖酸刻薄的话语,哥也没有在离开我,身边的人,他们无时不刻,都在向我传递我哥需要我,我哥在我身边的信息。
我不再患得患失。
时间平淡幸福的流淌。
第七章
四年。
我单手抱篮,向上一掷,精准无误掉落篮筐,哨声响起,比赛结束,握手之后,回到休息室,我随手拎起毛巾,胡乱擦掉身上的汗。
今天篮球打的很爽,一一告别,我拿起衣服,进更衣室,打算洗完澡再回去,哥,今天给我发消息说要晚点才能回。
“吧嗒”袖扣跌落的声音,我的衣服是哥一手包办,他总喜欢带袖扣的衣服,我弯下腰,捡起袖扣,一抹细丝的红光从袖扣裂缝中透出。
怎么回事?
我用力一甩,袖扣重重砸向地板,整个裂开,复杂的线条暴露,相互交织,红光闪烁,最终熄灭。
针孔摄像头?定位器?还是什么?
我蹲下身子,正打算细细查看,电话铃声突然咋响,打乱我的思绪,我快速掏出手机,是哥。
“喂,哥。”
“什么时候回家?我让煜莞送饭去家,没开门。”
“快了,刚打完比赛,刚才在换衣服。”
“好,我点了鱼汤,记得喝完。”
“好啦,知道啦,我这就回去。”
“嗯,挂了。”
电话“嘟”的一声,挂掉了。
我低头盯着那块杂乱无章的线条,无论它是什么,它肯定都出自于我哥之手。
只有哥,除了哥。
定位器也好,针孔摄像头也好,我哥只是想看我。
我把这团东西捡好,到垃圾桶旁,用力一甩,“哐当”一声,它彻底不见。
回了家,给送餐员开门,转头我就去了衣帽间,我想看看,我哥到底放了多少这种东西。
“哐当”我拉开衣柜门,衬衫,短袖,带袖扣的我一一查看,全都有,无一例外,每一件,都有。
重重叠叠,成千上万。
它们共同宣泄我哥对我的占有欲,我脚下一软,单手撑在衣柜上,勉强稳住身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
四年前或是更早。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指针在时间的流逝中到了九点,接听。
“让让,你在哪?”哥的声音。
“我在衣帽间。”下意识回话,抬头,翻出来的衣服还没收好,心跳加速,我手忙脚乱的把翻出来的衣服,塞进衣柜,电话没挂,哥上楼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踏。”
“踏。”
“踏。”
我慌忙咽下口水,假装自己不知道定位器的事,闹海飞速转动,编织可以蒙骗我哥的话。
“咔嗒”门开了。
哥微侧身子,半斜靠在门,垂眼,从上到下扫视我,脸从光下透出,镜片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神,手机界面停留在通话中。
我坐在地上,柔软的毛毯在打足冷气的房间中,微凉,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哥。”声音不真切,听起来像某种小动物的呜咽声。
我以为哥会冲过来扼住我的脖颈,可是,哥,只是笑了笑,声音温柔,“怎么坐地上?和哥去吃饭。”
我看到他的眼神看向身后的衣柜,他什么也没说,就仿佛不知道这回事,真的不知道吗?
哥温柔的样子,让刚才的狠厉是幻影。
我胡乱的糊弄过去,哥没追问,由着我糊弄,像是信了一样。
睡前,我还是怕哥会质问我,我自认为瞒不过哥,但他什么也没说,照常给我念睡前故事,不一样的是,今天,他和我一起睡。
哥的脸埋在黑夜里,我一睁眼,就是哥的侧脸。
为什么不问我?思绪纷飞,睡不着,我侧过身,胳膊压在脑袋上,很烦恼。
哥大手一捞,把我捞进他的怀里,大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睡不着?”
我点点头。
“哥,给你唱歌听?”
“好。”我缩进哥的怀里,耳畔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安睡歌,哥第一次给我唱是十二岁,现在已经九年了。
我们牵手相伴走了九个春夏。
过了几日,我拿着文件,在实验楼等哥,今天,哥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忘带文件,让我送过来给他,很奇怪,哥从来不会忘带文件。
哥下来了,我眯眼,哥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多出来一个女生,很高挑,两人边走边谈,好不开心。
心涨的像未开封摇过的汽水,下一秒就要喷泄,挤破瓶口。
我跑了过去,插在他们中间,闷闷不乐的把文件递给哥,哥接过文件,把我介绍给那个女生,为什么要介绍我,她很重要吗?
弟弟。
好难听的词汇,我才不要只是弟弟。
我才不要我哥身边有人,有人也只能有我,只有我才能和哥并肩同行,然而,哥只说我是他的弟弟,亲人关系明明是我和哥最亲近的纽带,此刻却是一道隔墙,我在这头,哥在那头,只能凭隔墙上一道不大不小的洞口联系。
只是弟弟吗?正常哥哥会给弟弟按定位器吗?
哥没留我,好像也没注意到我不开心,和那个女生一起回了实验。
哥还跟我说,今天晚上要晚点回来。
好过分,明明之前无论多忙,都会腾出时间来陪我的。
我想冲上前质问,却在迈开脚步的一刻,转身跑掉。
风吹过脸颊,摇晃的苏打水在开盖后,迅速冲出瓶口,一下喷开,跌落一地。
生日。
我今年的生日是楚鹤一手包办的,一艘游轮上,楚鹤今年刚买的,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四个人。
哥的房间在我的旁边,闹了几个小时,喝的酩酊大醉的楚鹤被沈松抱回房间,匆匆忙忙擦干净抹在脸上的奶油,整间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我拿起“缭绕”,猛的灌进去,灼烈的酒在胃里燃烧,气血上头,我跌跌撞撞的跑向哥的房间,手按在把手上,哥没关门,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没开灯,月光从窗户进来,哥坐在那一块,旁边是酒和烟。
哥从嘴里吐出一口烟。
他早就知道我会来,就像他早就知道我发现定位器的事,那天的两通电话都精准无误的在我深入思考的时候响起,哥手指夹烟,一切胜券在握。
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哥半敛眼眸,漫不经心打量我,像野兽盯上猎物。
我抬脚,去讨我的第二份生日礼物。
昏暗,却迷人。
我站在哥的面前,哥没动,我低下身子,慢慢抬眼,伸手去拿他的烟,缓慢的放在嘴边,胃里是翻腾的烈酒,胸膛是跳动的心脏,我只能赌这一次,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学哥的样子,吞吐,白色的烟气控住不住的冒出,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有点难受。
哥笑了,没拿开我手里的烟,摩挲我的脸颊,“难受的事就不要去尝试了,今天到此为止,嗯?”
他让我到此为止,就此收手。
因为他是哥哥,所以不能逾矩,因为他是哥哥所以要规劝我,只当他的好哥哥。
凭什么,我才不要到此为止,爱你,我从不会就此收手。
我掐灭烟,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我亲上哥,从下巴开始,一步一步往上,伸手,拽紧他的领带,收紧,靠近,越来越近。
我说过,我爱你,哥。
“哥,为什么要在我身上装定位器?”你明明也爱我,是吗?
我解开胸前的扣子。
躁动的情热,数不清的纠缠,就在此刻如烟火般绽放。
哥抵着我,捧起我的脸,饿狼吞虎一样亲吻我,气泡炸开,我倒在哥的怀里,喝醉了。
海浪不停拍打,卷起一浪又一浪,风也来凑热闹,把浪推的更高,更快,起起伏伏,白色的浪花跃起,下落,没个真实感。
摇晃,碰撞,月光,我们自成一体。
我向哥讨要,他却不给,说怕我伤身,汹涌的海浪缓缓平静,哥把我抱在怀里,好不稀罕,完全占有的姿势。
我气虚的又问了一次定位器的事,他亲亲我的嘴唇,说,不仅衣服上有,鞋子上也有,哪里都有,他把我整个人珍藏。
海风咸湿,日光升起。
光从窗户进来,打在眼皮,我睁开眼,是哥的脸,我躺在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起来的,哥没吵醒我,敲打键盘的声音关掉了,我仰头亲了一口哥。
哥把我向上抱,移开电脑,我坐在哥的腰上,迷糊的用发去蹭哥的脸,哥捧起我脸,有一下没一下的亲,“难受吗?”哥问我。
我摇摇头,醒来整个人都舒爽无比,后面应该是擦了药,没有很剧烈的疼痛。
我们亲作一团,我钻进他的衣服里,从衣领透出脑袋,“哥哥。”
哥抚摸我的脊背,用亲吻代替回应。
闹的差不多,哥抱起我,带我去洗漱,吐完泡沫,清爽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哥的手按压我的唇,又低头细细亲吻,我也很享受和哥亲吻,我扯哥的领口,靠在洗漱台上,冰凉的触感,哥揽我的腰,叫我“乖乖。”
楚鹤电话飞来,问我们怎么还不出来,哥淡定回话,手却在我口腔作弄,我用牙齿磨他的手指,调戏的勾他。
哥挂完电话,又压着我亲了好一阵,才帮我穿好衣服,和鞋,带我出门。
出了门,哥就放开我,现在公开不是时候,我很清楚,所以也没缠着哥腻歪。
哥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兄弟友恭的模样,可我的衣领下全是哥的吻痕。
楚鹤应该是等的着急,从拐角处飞来,一把推开哥,占领我旁边的位置。
“你们怎么这么久啊。”楚鹤就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我们的回答,“今天去潜水,潜水服我都挑好了。”
“嗯呢。”我点头附和,哥跟在我们身后。
吃过早餐,没多久,楚鹤就嚷着要下海。
换好潜水服,楚鹤扑通一声就跳下去,沈松怕他没轻没重,出意外,紧随其后,也下去了。
我转头看向哥,哥还没换上潜水服,见我视线过来,指了指电脑,示意我先下去。
我点头,扑通一下,也下去了。
珊瑚浮动,上上下下,我看的入迷,拿起相机就反复拍,小丑鱼在珊瑚里来回钻。
猛的,双手被拉到身后,一根绳子来来回回缠绕,我回头,是哥,我不解歪头,气泡不停冒出。
哥拉着绑我双手的绳子,牵引我往甲板处游。
沈松和楚鹤在拍海龟,没注意到我们。
哥把我抱上甲板,摘下呼吸罩,我来回甩头,抖落头发上的水滴,我呼出一口气,刚想问哥怎么了,就和哥接吻了,来势汹汹。
手上的绳索没解开,吻完,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截黑色布料,他想绑我的眼睛,视线蒙住,感官调动的更灵敏,脸畔是哥打下来的呼吸,温热的,濡湿的手搭在脸上,我看不清哥的动作,上颌顶起,哥压我接吻。
海风吹过岸沿,随海浪起伏,咸湿,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