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关系》南上北淮

15、晨跑来了

　　周日清晨，江昭在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带。他侧过头，江叙还在睡，呼吸平稳，一只手搭在枕边，指尖微微蜷着。
　　六点十分，江昭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完毕换好运动服时，江叙也醒了，正坐在床边揉眼睛，头发乱糟糟地翘着。
　　“早。”江昭压低声音。 “早。”江叙的声音还带着睡意，软软的。
　　下楼时，母亲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看见他们有些惊讶：“今天也去跑步？” “嗯。”江昭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周末晨跑养成习惯了。” 母亲眼睛弯起来：“真好，兄弟俩一起运动。”她转身多煎了两个蛋，“跑完回来吃早餐，做了你们喜欢的葱油饼。”
　　清晨的空气比周六更凉爽些，小区里比昨天热闹一点，有几个小朋友已经在空地上玩滑板。他们沿着熟悉的路线慢跑，保持着一致的步调。
　　跑到第二圈，江叙的呼吸明显加重，但比昨天好很多。江昭从腰包里掏出耳机，很自然地分给他一只。
　　今天播放的是江叙喜欢的轻音乐歌单——昨晚江昭特意切换的。江叙接过耳机时指尖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公园里，徐明又在老地方背单词，看到他们跑过时推了推眼镜，笑着挥手打招呼。不远处多了几个练太极拳的老人，动作舒缓如行云流水。
　　第四圈结束时，江叙虽然喘得厉害，但脸色比昨天好很多。 “进步神速啊哥。”江昭递过水瓶，这次记得先拧开了瓶盖。江叙小口喝着水，眼睛亮晶晶的：“明天...还能再多跑一点。”
　　回家的路上，阳光已经洒满街道。早餐店老板娘看见他们就笑了：“兄弟俩今天也来啦？老样子？” “嗯，再加个茶叶蛋。”江昭说着，看向江叙，“今天跑得多，补充点蛋白质。” 江叙轻轻点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等餐时，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江叙小口喝着豆浆，嘴角又沾上一点白色奶沫。江昭看着，这次直接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帮他擦了一下。
　　动作做完两个人都愣住了。江昭的手指还停在江叙唇边，纸巾柔软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
　　“...沾到了。”江昭收回手，声音有点干。 “谢谢。”江叙低下头，耳尖红得透明。
　　早餐后回家冲澡。今天江昭老老实实自己吹了头发，但吹到一半发现江叙正站在门口看他。 “怎么了？”江昭关掉吹风机。 “后脑勺没吹干。”江叙走进来，很自然地接过吹风机，“低头。”
　　温热的风拂过发间，江叙的手指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头发。这次动作熟练了许多。
　　下午他们去了市图书馆。周末的图书馆比平时热闹，不少学生来这里自习。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已经有人了，只好找了个稍微靠里的座位。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江昭？江叙？” 苏晓抱着几本书站在过道里，眼睛亮晶晶的，“好巧啊！”
　　她自来熟地在他们对面坐下：“我来赶数学作业，最后一题完全没思路...”她说着，目光期待地看向江叙。
　　江叙轻轻叹了口气，拿出草稿纸：“这里要先用余弦定理...”
　　讲解到一半，图书馆工作人员推着推车过来整理书籍。推车不小心撞到了他们的桌子，江昭放在桌边的水瓶晃了晃，眼看就要倒下——
　　江叙和江昭同时伸手去扶。两只手叠在一起，稳稳扶住了瓶子。
　　苏晓看着他们默契的动作，眨了眨眼：“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江昭迅速抽回手，耳根发热：“...巧合。” 江叙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讲题，但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
　　作业写完已经快五点了。苏晓收拾书包时突然说：“对了，下周五班委组织去游乐场团建，你们来吗？” 她看着江昭，但话显然是问两个人的。
　　江昭看向江叙：“你去吗？” 江叙犹豫了一下：“我...” “去吧去吧！”苏晓双手合十，“可好玩了！而且班费出大部分，每个人只要交三十块！”
　　江昭撞了下江叙的肩膀：“去吧，反正周末没事。” 江叙看着江昭期待的眼神，轻轻点头：“好。”
　　回家的公交车上，夕阳透过车窗，把整个车厢染成金色。他们并排坐在后排，江叙靠窗，随着车辆的摇晃，眼皮渐渐沉重。
　　在一个转弯处，他的头轻轻靠上了江昭的肩膀。
　　这次江昭没有僵住。他微微调整姿势，让江叙靠得更舒服些。公交车摇摇晃晃，夕阳透过车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江昭低头，能看见江叙柔软的发丝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他的呼吸很轻，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那一刻，江昭希望这趟车永远不要到站。
　　第二天课间操时间，苏晓兴冲冲地跑来收钱登记。收到江昭这里时，她眨眨眼：“听说游乐场新开了鬼屋，特别刺激！” 江昭挑眉：“我怕鬼屋？” “谁知道呢？”苏晓笑嘻嘻地转向江叙，“江叙怕吗？” 江叙轻轻摇头：“还好。” “那到时候你们一起进呗！”苏晓说着，在本子上记了什么。
　　周五转眼就到。游乐场里人声鼎沸，各种游乐设施的轰鸣声和游客的欢笑声混成一片。
　　班委组织大家玩了几個集体项目后，就自由活动了。果然如苏晓所说，她第一个就把大家往新开的鬼屋带。
　　“兄弟俩一起呗！”陈浩起哄道，“看谁先被吓出来！” 江昭撞了下江叙的肩膀：“哥，保护我啊？” 江叙轻轻瞪他一眼，但没反驳。
　　鬼屋里漆黑一片，只有诡异的绿光偶尔闪烁。阴森的音乐和突如其来的尖叫让人头皮发麻。江昭其实不怕这些，但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衣袖被轻轻拉住了。
　　他转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江叙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
　　“假的。”江昭压低声音，反手握住江叙的手腕，“跟着我。”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江叙的手腕在他掌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挣脱。
　　走到最吓人的一段，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吊死鬼道具，同时响起凄厉的尖叫。江叙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江昭的手。
　　这次不是手腕，是实实在在的手指交握。
　　江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鬼屋的恐怖音效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轻微的战栗。
　　“快到了。”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将那只微凉的手握得更紧。
　　走出鬼屋时，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江昭这才发现他们还牵着手，连忙松开。
　　“...吓死我了！”苏晓从后面跑出来，脸色发白，“你们怎么样？” “还行。”江昭摸摸鼻子，余光瞥见江叙的耳尖泛着红。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一起玩了几个项目。坐过山车时，江昭注意到江叙扣安全扣的手指有些发抖。 “怕就别玩了。”江昭说。江叙摇摇头：“没事。”
　　过山车爬到最高点时，江昭突然伸手覆在江叙的手背上：“怕就喊出来。” 下一秒，过山车俯冲而下，风声呼啸。在一片尖叫声中，江昭感觉到手下的那只手翻转过来，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指。
　　很短暂的触碰，过山车平稳后就松开了。但那份触感却久久留在皮肤上。
　　黄昏时分，大家聚在摩天轮前排队。苏晓特意把江昭和江叙安排在一个车厢：“正好两个人一组！”
　　摩天轮缓缓上升，城市的夜景在脚下铺展开来。车厢里很安静，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游乐场音乐。
　　“今天开心吗？”江昭问。江叙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嗯。”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侧脸上，温柔得不可思议。
　　到达最高点时，整个游乐场的灯光忽然亮起，如同星河洒落人间。江昭看着江叙被点亮的眼睛，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从摩天轮下来，苏晓蹦蹦跳跳地跑来合影留念。她故意把江昭和江叙推到一起：“兄弟俩靠近点嘛！”
　　江昭的手臂贴着江叙的，能感受到透过布料传来的体温。快门按下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江叙的侧脸。
　　照片里，江昭的目光没有看镜头，而是落在江叙身上。而江叙的嘴角，带着一个很浅却很真实的微笑。
　　回程的公交车上，江叙又睡着了。这次他的头自然地靠在江昭肩上，呼吸平稳。
　　江昭微微侧头，能看见江叙颤动的睫毛和鼻梁柔和的弧度。他的心跳突然很快，快到担心会吵醒身边的人。
　　车窗外，城市灯火流转如河。在这个平凡的周五夜晚，有些东西悄然改变了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