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能量场如何相爱》士淇

35、争执

　　一群人端着厚厚一沓抹布出了房门，正互相嚷骂着推卸责任，一路玩笑到客厅，却霎时间收了声。

　　客厅桌子上零零散散的垃圾已经收拾了大半，刚才那个推开房门的小姑娘正蹲着，把地上的碎屑也收进垃圾袋里，长长的白色裙摆就这样落在地上，无人在意。

　　让人一女孩自己收拾他们的残局，怎么也说不过去。

　　宝涂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需要干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刚刚那个尴尬的场面。

　　不过有人来帮忙，还和她搭话，她也很高兴。

　　“放着放着，妹妹你去休息吧，这些我们来就行。”

　　宝涂刚站起身，就被几个热心的女孩围住。她们大概是看出来宝涂有些不自在，又问她：“吃过晚饭了吗？饿不饿？我们刚好要再弄一桌，就等着你哥来呢。”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被错认成“妹妹”的乌龙，宝涂手上的垃圾袋就被拿走了，她赶忙提醒：“这个袋子有些坏了，小心别弄脏衣服呢，我刚刚就不小心蹭到了……”

　　她忙活了许久，脸色红润，一头乌黑的自然卷，像只初春诞下的小绵羊，扑面而来便是柔软又清新的香味。

　　没想到盛恢的妹妹是这个样子，属实有些反差。忙到后面，一群人连活儿也不干了，只是围着她聊天。

　　无非是问些寻常的问题，名字、岁数、学校……

　　宝涂一一回答。她说的话渐渐多起来，也越来越自在。尤其是他们偶尔提到能量相关的话题时，她也能偶尔插上几句。

　　还是“门外汉”的水准，但起码努力了那么久，她能基本听懂这些哥哥姐姐在说什么。绞尽脑汁发表了些一知半解，就足够让他们露出惊讶的神情，连连夸她好棒。

　　宝涂被夸得晕头转向，脑子一片空白，成了哥哥姐姐们的小尾巴，连进厨房也想展现展现自己的实力。

　　只是这毕竟不在自己家，盛恢很少对她的烹饪风格发出什么负面意见，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多少显得有些狂野不羁了。

　　很快，宝涂被请出厨房。

　　她缓缓搓着手往客厅走，心想回去要再多努力了。

　　客厅里终于收拾干净，几个人累倒在沙发上，顾不上什么形象。宝涂坐在旁边，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总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他们的一员，也稍微地……融入了他的另一个世界。

　　不过宝涂的确没想到的是，竟还有人主动找她，聊起了——她的“哥哥”。

　　对方似乎很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甚至没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有点冒昧，但是……能不能帮我跟你哥说声抱歉？也不用特意提……就简单传达一下就好。”

　　这人说了他自己的名字，宝涂没听清，她只被开头这一句震得耳朵嗡嗡，许久才问：“你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对方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追问，言语飘忽，道：“你哥哥太厉害了，大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那么快就拿出解决方案，我就以为是通过了什么别的手段……毕竟他和张凌前辈的关系那么好……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是我小人之心了，真的很抱歉。”

　　女孩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看，他赶紧找补道：“不过你哥哥真的很厉害，这次如果不是他，我们估计都——”

　　他话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宝涂。”

　　盛恢在房间里说了许久的话，这会儿声音有些沙哑，少了些锐气，倒是显出几分随意。

　　客厅里的人同时看过去，神色各异。

　　刚才这人和宝涂说的话，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尽管是好心，但这话拿来和这年纪不大的女孩说，实在有些不太合适。这下好了，还当场被人家属抓包，别说缓和关系了，怕是要更僵。

　　与客厅里紧张的氛围不同，至少盛恢的脸色并没有显出多少不快。即使几道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甚至这个莫名其妙乱说话的人还挡了他的路，盛恢也只是停下脚步，垂眸盯着他，一言不发，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抱歉啊，之前说话不太好听。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影响到你的工作……”

　　这人大概是没怎么给别人道过歉，一番话说得颠来倒去，还扯了许多无关的废话，显然是真想给盛恢道歉，却又拉不下面子。

　　旁边的人听得七上八下，盛恢却从头到尾听完了，没有不耐、没有打断……甚至还给了一句回应。

　　“影响不到。”

　　如果不是他踩着这人话落的下一秒，显然是再多一句都不想回，众人还真以为他脾气大变、心情毫无影响。

　　在这人说废话的间隙，看着盛恢毫无异常的脸色，宝涂也不像刚才那么生气，只是心里依旧憋闷。直到走到屋子外面，清新的空气瞬间充盈胸中，那股憋闷感才褪去许多。

　　车子已经开出很远，这姑娘上了车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涂？”盛恢借着看后视镜的功夫瞥她：“一直发呆，饿了？”

　　她依旧埋着头，缩在副驾座位里，小声回：“嗯……忘记和哥哥姐姐打声招呼就走了。”

　　盛恢知道她之前一段时间还是玩得开心的。他和张凌聊完，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自家姑娘屁颠颠地跟在人后面转悠，于是只得又返回去，多坐了一个小时。

　　所以还是因为刚才那道插曲，才会不开心。

　　“你……不要不开心。”

　　她脑袋里不知道想了多少东西，久久才憋出来一句，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摸了摸，和她在家里逗三花的手法如出一辙。

　　盛恢摇了摇头，一个极轻微，含着些无奈的幅度。这，好像应该是他的台词？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

　　宝涂斜斜靠着，闻言又打量了他好几眼。

　　好像确实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开心。

　　她声音弱弱的，说出来的话却挺不客气：“做了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凭什么随便污蔑人呢？连道歉都不敢亲自上，犯下的错误要别人去替他补救吗？这又算什么……”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盛恢什么表示也没有。没有和她同仇敌忾，也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以这件事情为引子……说说他这么久以来遇到的难关，反倒听着听着，嘴角渐渐扬起，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宝涂和其他人对盛恢的认知是有偏差的。

　　就比如，她没有实际上看见当时二人起争执的场景，否则也不会在心里默认盛恢是弱势的一方。

　　她只是一想到他独自面对那些的场景，就油然而生一股怒意。

　　“宝涂，好了。”盛恢最后还是打断了她持续不断的输出。

　　“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人？”

　　在他印象里，宝涂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这么严苛。

　　“因为他对你不好！”她很少用这么冲的语气，只张牙舞爪了一会儿，又低落下来：“但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怕我担心吗？还是因为我也解决不了……”

　　他纠正这个说法：“是因为不重要，才没有告诉你。”

　　“那什么是重要的？我们之前每周都能见面，可你什么都不说，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呢？”

　　她有些生气了。

　　眼神移开，身体也不再偏向他，盯着车底自顾自地说，脑袋跟着抑扬顿挫的语气起起落落，像架小战斗机。

　　他把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座上下来，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宝涂下意识缩了缩肩，一个喷嚏还没打出来，副驾驶的门被人拉开。

　　她被人半提半抱着带出车门。

　　但还在赌气：“我们在吵架，吵架的时候可以抱吗！”

　　这一点是不能让步的，他只是稍稍施了点力，宝涂就完全挣脱不开。

　　只是宝涂喜欢拥抱，闻他身上清浅的香气，会感觉很安心。此刻也只是嘴上说着硬气话，手上却不由自主搂着他的腰。

　　脑袋压在人胸膛上，头发乱蓬蓬的，又扁成一个半圆。

　　“一码归一码，吵归吵，抱归抱。”他轻轻贴着她埋在头发里的耳朵，“况且我们这样算什么吵架……你现在想问什么，我都一一回答。行吗？”

　　一开始，她闷不做声。盛恢倒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撩开一团一团蓬松乌黑的发，伸手捏了捏那处烫得发红的软肉。

　　有些犹豫地道：“这么难想？要不今天先算……”

　　宝涂脑子里有好多问题想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赶紧先截下话头，问：“这样的争执，还有发生过吗？多不多？”

　　盛恢略一沉吟，宝涂就立马提醒他：“不可以犹豫！”

　　“不算多。”

　　细细想来，光是算他和孟萤珈孟部长的争执，稍就已经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所以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宝涂埋在他身上，反反复复咀嚼这三个字，连腮帮子都感到一股酸涩。

　　“好累啊……所以才要每个周都跑回来休息？因为那边的床睡着不舒服？”

　　这件事意外地在她面前摊开，却像个引子一样，让她感又回想起那些不安的细节。

　　比如说，他夜晚被噩梦惊醒的频率格外高，而到了第二天又要早早出发……不知道多耗费精力。后来在局里加班加点，连回家的时间都没了，更别说好好休息……再联想到他最近回到家以后的状态，虽然与往常无异，但宝涂就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生命力似乎被抽走了些，经常陷入莫名的沉默思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