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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吴琴的秘密:一贵疯了 ...

  •   大花可怜呐,十六岁的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原本应该发育起来的胸腔,瘪得好似一片干地。
      擦完身子,姚菁坐在一边擦头发,正擦着,好像听见大花说梦话。
      “妈!妈!妈妈!”大花在梦中呢喃,声音微弱却充满渴望。
      姚菁愣住了。
      “妈!快走!他来了!”
      言衷似乎也听到了什么,拄着拐杖进屋来。
      “妈!快走,快走!别回头,我有办法。”一点也不口吃,语速极快,仿佛在催促什么。
      “妈——死了。”
      一字一句,言衷也听得真真切切。他看着二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别管我,妈,快走。”
      大花重复着这几个词,声音逐渐低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到最后,她终于力竭般睡着。
      她让妈妈快走,而不是呼唤妈妈回来。
      显然,大花骗了二花——一直以来,大花表面上认可奶奶对于“妈妈跑了”的言论,但是实际上她并不认可别人给妈妈的污名,几次要和人争辩起来。二花数次询问妈妈的去处,无论是直问还是旁敲侧击,她都坚持后来没见过妈妈。
      可种种迹象表明,她不仅见过妈妈,还曾和妈妈共同经历了什么,致使她在噩梦中都无法忘怀。
      雨越下越大,一贵先回家来了。
      他猛兽一般先去堂屋找了一通,没找到吃的,就到角屋里来找大花,一掀门帘子看见二花和言衷坐在当地,他脱口而出:
      “婊子,小婊子!”
      他又去推睡在炕上的大花:“饭!吃饭!吃饭!”
      大花被他推醒,朦胧中第一反应居然是安抚他:“过一会,过一会,我再睡一会就起来做饭。”可是药力沉重,大花还未能说完这句话,竟又昏睡过去。
      也确实到饭点了。
      姚菁忽然心生一计。她跑去找了一条床单,里面裹着一床不用的被子。她诱导一贵:“一贵,你把这些东西埋了去,我就给你蒸馒头!你最喜欢吃的,又白又香的馒头。”
      但显然,一贵无法理解除了大花以外的人的意思,还是大喊:“饭!饭!吃饭!”
      言衷明白二花要做什么:她想让一贵重现他一直以来模仿的行为,也许可以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可是一贵显然只有在类似的环境中才能模仿,今天这种环境不能触发一贵的模仿机制。
      一贵饿了,发了怒,在家里砸东西:“饭!饭!”他甚至把桌上的碗碟摔得粉碎,碎片四溅。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言衷自知不是对手,只得掩护着二花往外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出去,找你二叔弄点吃的来。”
      可是言衷是个瘸子,为了躲闪一贵,他一时拐杖没架好,失了平衡摔倒在地,连带着将二花也推倒在身下,两个人在泥水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
      就在这个档口,一贵忽然疯了一样,拿起手边的一个凳子,猛地砸向言衷,嘴里喊着:
      “婊子!婊子!”
      破旧的木头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姚菁还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看见几行血水如珊瑚一般,逐渐铺陈在了言衷的脸上。
      一点血滴落在姚菁的眉心,言衷两眼一翻,瞬时就昏了过去。
      一贵还未停手,又举起凳子朝已经不动的言衷砸去,姚菁惊恐地尖叫,翻身将言衷护在身下,扑上去死命拽住一贵,身上不免也挨了一下。
      这动静下,大花捂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等她看清言衷已倒地不起,急忙喊:
      “一贵!停下!停下!”
      几声尖利的喊叫,终于刹停了一贵的手。
      大花吓坏了,问妹妹:“二花——二花,言衷——言衷——”
      姚菁看着地面上越来越多的血,拼命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线,立即说:“快——快叫一贵背上言衷去二叔家,快!”
      大花一边比划,一边喊一贵:“一贵,快,背上言衷去二叔家!”说着又要起身。
      姚菁按住大花:“这么大的雨,你起来只会更乱。别着急,一切有我——现在听我的,你就在家里哪也不要去,等我消息。”
      大花急哭了,可她也只能听话。
      一贵背上言衷,脚步踉跄地冲入雨幕。姚菁紧随其后,心中默念:“言衷,言衷你可别死,言衷,你福大命大!”
      可一贵走的方向,显然不是王锦旗家里。
      任凭姚菁怎么呼喊,一贵儿都充耳不闻。他扛着言衷径直朝着后湾杏林走去。一贵的脚步很快,姚菁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根本追不上。
      雨越下越大,姚菁的心也愈发沉重,她只能紧紧跟随,生怕一贵再出什么岔子。
      旧屋残破不堪,风雨中摇摇欲坠,它原本是一片杏林的看守房之用。后来杏林发了虫害无人管理,树木被砍了当柴烧,这地方也就逐渐在风雨中坍塌。
      一贵走到旧屋附近,左右张望了一阵,就开始放下言衷,用手刨地。姚菁扑上前去紧紧抱着言衷,泪水和雨水交织,她摸着言衷的脸:“言衷!言衷你快醒醒!言衷!”
      言衷微微动了动眼皮,嘴角溢出一丝微弱的气息。
      姚菁抬头对一贵吼道:“王一贵!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一贵却像没听见般,继续疯狂地刨着泥土,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埋了,埋了。”
      姚菁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什么,拼命拖起言衷往泥泞的小路走,嘶声力竭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风雨中,她的声音被吞噬,周遭没有一个人影,绝望与无助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姚菁定睛一看,原来是大花。她顶着一块废弃的塑料篷布跑来,脸色苍白而又气喘吁吁:“我来帮你。”说着,和姚菁一起拉起言衷,呵斥一贵:“一贵,跟我走!”
      一贵听了,停止刨土,又把言衷背起,走在前面。大花把篷布撑起来给言衷遮雨,自己却和妹妹淋在雨里。好不容易走上正确的道路,等到了王锦旗家,几个人就好比从滚水里头捞起来的烫毛鸡一样。
      王锦旗开门见状,脸色骤变,忙将他们迎进屋内。姚菁和大花顾不得自己,先将言衷安顿好。
      从桃花吓得脸色都变了,就手抹了一把言衷的脸,却没想到糊了一手的血。她叫:“啊呀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言衷怎么成了这样?”
      姚菁喘着气看向大花,大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惊恐如一只被捉到的麻雀。
      “快说呀?怎么回事?”从桃花一边跪在炕上用水擦拭检查伤口,一边催促着问。
      姚菁缓了缓,低声撒谎说:“雨太大,言衷没站稳滑到了,头磕坏了。”
      “啧!”从桃花抱怨王锦旗,“还不快去找大夫,站着干嘛呀!”
      王锦旗说:“这得拉到镇上去看!”
      从桃花气得把毛巾摔到他身上:“这么大的雨,等送去都淹死了!”
      王锦旗听了,转身就出门,连雨衣都来不及穿。
      从桃花急得团团转,一边帮着脱下言衷的衣服,一边又抱怨二花:“二花!我打电话让你来,又没说让言衷来!言衷跑来做什么!你真是没个考虑!”
      她不过是想在这种焦灼的情况下找个发泄口,好打发等大夫的时间。姚菁不在意从桃花的抱怨,轻轻握住了大花的手。
      炕上的言衷微微睁开眼睛,嘴唇翕动,他看着二花,又看了看大花,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命大着呢。”
      说出这句话后,他彻底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要是言响知道宝贝儿子在这里平添了这么多伤,不知他会不会后悔把言衷送到这里。
      截止到村医石大夫到达,言衷都还没有清醒过来。屋外雷声轰鸣,仿佛在为这场生死挣扎伴奏,屋内焦虑交织,时间仿佛停滞,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半空,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大花紧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转呀转。姚菁轻拍她的背,试图传递一丝安慰,可大花颤抖的身体表明她内心的恐惧决不能轻易平复。
      终究石大夫检查后说话了:“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
      “可是,出了那么多的血。”从桃花不放心。
      石大夫说:“不打紧,都不需要缝针,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能结痂。”
      从桃花问:“吃药吗?”
      石大夫笑道:“他的腿伤本质上和脑袋上的伤是一样的,所以吃一类药就行。我今天带的药今天吃完,明天继续吃原本的药就好。此后主要注意卫生,不要碰水,不要出汗,防止感染。饮食清淡,多休息。”
      从桃花又追问:“会不会有后遗症?”
      石大夫笑了笑,一脸和蔼:“今儿天气不好,明天天晴了,建议你们最好还是去县城的医院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以确保没有内伤。我不敢妄下断言,毕竟有些隐疾肉眼难以察觉。”
      从桃花连连称“是”,又亲自送了大夫出去,回来铁着个脸,不知怎么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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