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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吴琴的秘密:大花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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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雪和董欣互咬,虽说也没大动干戈,只是互不往来而已,但这导致墙头草的赵良一下子没了依靠。
赵良去找张全倾诉,点了麻辣烫在吃。张全手里带着一本小的英文词典,时不时翻看一页。
赵良愤恨说:“我真是服了。她俩原来为了笑哥闹一场,我差点没分裂,现在又为了个言衷生气,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张全没接这个话题,说:“马上期中考,你准备的怎么样?”
赵良最不喜欢说学习:“准备什么?到时候抄一点应付了家长完事儿。我这样子,也就是中专了,难道还真准备去上高中?”
张全说:“玩归玩,前途总是自己的。你和他们又不一样,剩下一年,心思收一收,上个高中总比中专好听。”
赵良搅着奶茶吸管:“有什么用呢?考了高中就能考上大学?到时候还不是到处打工?还不如跟着笑哥,说不准在酒楼当个领班。嗳你听说了吗,他们酒楼领班工资两千多!”
她知道乡村老师的工资还不足一千块——她的思想和许强的一样,都指望着许天笑能给他们一个前途。
张全说:“多条路总多个选择。天笑是一条路,可未必是唯一的、能兜底的一条路。我不是劝你怎样,你当个笑话听也行——能学还是学一学,万一考上了,你不也比李如雪光彩些么?”
这句话算是点到了赵良的心上,她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出卖了她。
她嗦着吸管喝饮料,又提起另一件事:“如雪近来对王二花有些好的过头了,前几天她还说让我没事别找王二花的麻烦。真搞笑,说要修理人家的是她,不要的也是她。”
张全说:“真不知道你们女生在想什么,按我来看,那王二花也并没有招惹她们,干什么非要折磨人家。”
赵良上下打量着他:“哟,你成仙了?当初你揍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张全正色说:“我从不是没理由地揍人,这你知道,但凡对方把话讲清楚,我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再说,你知道的,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绝不是依附着谁成天搞一些鸡飞蛋打的勾当。”
赵良瞧着他手里的单词本,说:“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跟着许天笑他们的。每次有事儿,你都能说和就说和,是天大的好人。”
又说:“如雪的脾气你知道的,寻常也不过就是找人玩玩,只要对方愿意服软,她也未必追究下去。可是那个王二花,打开学以来就处处抢风头,还和天笑纠缠不清,又一次不曾服软,如雪是杀鸡儆猴,所以下手重了些。其实如雪还好,我觉得董欣好像有点针对她,但是董欣就那个性格。”
张全吸干了最后一口奶茶:“我劝你还是离她们远点,和许强也少沾染,这俩下手没轻重的,万一出了事,咱们担不起。”
赵良噘着嘴,有些不满意:“全,你现在说话老是‘离心’,原来我们一帮人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吗?”
张全说:“赵良,我今天和你说的话,是我真心把你当朋友才说的。你听也好,不听也罢,只是别说出去。”
赵良脸一红:“怎么会呢?你知道我从来不出卖你的。”
张全道:“许天笑终归不是长久人,他在这里威风也是一时的,单靠咱们和他混一二年的情义,是绝不可能换来什么好处的。我知道你当初也是被逼的,不得不和他们站在一起,可终究你要保持你自己,别被她们带坏了。她们在烂泥堆里滚习惯了,可你本是很优秀的——你不记得,你考进来的时候,可是学校前几名,现在呢?”
赵良觉得脸上有些干巴,拉扯地她眼睛都斜着:“我知道!等她们考走了,我再学不就行了?她们不走,我一时被她们使唤干这个,一时被她们使唤干那个,哪有时间学习?——我也不像你似的那么聪明,可以把天笑哄顺。”
张全起身去结账:“还有几个月我要中考,也没时间和你玩儿了。赵良,你要对我有点真心,我希望你来高中找我。”
这时已是四月了。
虎卞县偏北,四月也才稍稍回暖。暖气流忽袭,也带来了连绵的降雨。绵绵春雨中,王二花同学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二婶从桃花的语气焦急又尖锐:
“啊呀,二花呀不好了!大花去湾子里捡柴摔倒了,你快回来看看。”
姚菁放下电话就去请假,本着不把言衷“置身事外”的原则,她给言衷说了一声儿。没曾想,言衷当即就表示要和二花一道回去。
尽管姚菁再三推辞,言衷还是坚持同行:“好歹我也是舅舅,外甥女病了,哪有不去看的道理。再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姚菁直言:“不是——你去了我还得伺候你,那不是更忙了。”
“说什么伺候!”言衷反驳,“最近我没有让你照顾我,垃圾我自己倒,衣裳我自己洗,连被子都是我自己晒出去的。”
姚菁无奈叹气:“我知道你很好,可是在我叔婶面前,我可不能不管你。我既要管你,又要管大花,哪里顾得过来。”
言衷闻言,跟着就说:“那我更得去了,要是叔婶怪罪下来,我也好帮你分担些。”
两个人坐着拥挤残破的班车一路回去,刚一下车言衷就吐了——他晕车了。
姚菁无奈,哈了一声,拍他的背去帮助缓解:“还说不让我伺候你呢,你真是林黛玉一样的玻璃人儿,你该高高奉在殿堂上,一下地你就不行了。”
言衷吐得都没工夫和姚菁拌嘴。
回到家,大花躺在角屋那黑漆漆的炕上睡觉,姚菁掀了门帘进去的时候,大花见光哼了一声,连眼皮子都睁不利索。
姚菁探了探大花的额头,烫得吓人,又摸了摸大花的身子,湿得好像刚从河里捞起来。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碗浑浊的茶,显然是久未动过。也许在她回来之前,可怜的大花连口水都没喝上。
姚菁皱眉,问大花:“怎么摔的?摔哪里了?”
大花苦涩一笑:“前两天挨了冻,有些发烧,捡柴的时候恍了神儿,就滑倒在渠里。其实没摔坏什么,擦破了点儿皮——都是感冒磨人。嗳,小病,哪值得你回来呀。”
姚菁问:“二叔呢?二婶呢?他们没帮你请大夫?”
大花说:“来看过了。四婶子发现我躺在雨里,叫二叔把我背回家。‘半眼儿’来看过,说捂一身汗就好了,这不,我捂着。”
“半眼儿?”姚菁气不打一处来,那也叫大夫?分明是糊弄人!
这时,言衷进来了,这之前,他在门道里清理他的石膏腿。
大花一见言衷,立马结巴起来:“啊——啊——言衷——言衷舅舅。”
言衷想必也是听到了姐妹之间的对话,皱着眉毛说:“我去请大夫吧。但是——我不知道大夫住在哪里。”
大花说:“不——不——不要紧——感——感冒很快好。不——不要——”她急得把手伸出来,仿佛要拉住言衷似的。
她总是这样,既怕花钱,也怕麻烦别人。
“一贵呢?那男的呢?你病成这样他也不管?”姚菁问。
“嗳——”大花再没说话。想也知道他们两个是没有心肝的。
姚菁呼了一声,也只得咽下这口气,转身对言衷说:“烧得太厉害,只怕烧了不止这一天,这病拖不得。言衷,烦你留在这儿照看她,我这就去找大夫。”
大花死死拉住她:“没——没、没钱。”
“我有。”言衷安慰大花说,“别怕,我有。”
“远——远——上门——不——不——”她已经急得说不明白话,只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大概意思是大夫住得远,上门不方便。
姚菁想要掰开大花的手,可大花的力气惊人,她只得先安慰大花:“你不要急,我不去找大夫,我只是去四婶子里要几片药来。”
大花已经没了劲儿,手软软地垂下,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祈求。姚菁心中一酸,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四婶子是好人,你放心,我去去就回,要不了几分钟。”
言衷目送姚菁匆匆离去,屋内重归寂静,只有大花微弱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
其实姚菁真不知道大夫住在哪里,她没有二花的记忆,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找四婶。四婶慈眉善目的,在整个村里也是出了名的热心肠。
姚菁急匆匆说明来意,四婶立刻点头哀叹:“我是说叫你二叔把孩子送去镇上医院,他偏不听。半眼儿是算命的,能看什么病!”她说着,寻出几片药来:“这是我儿买回来的,我平日风寒感冒就吃,很管用。你先拿去,若还不好,借我们的车快送到镇上去,孩子耽误不得。”
姚菁感激不已,湿发贴颊,脚步急切,冒着绵绵细雨又急匆匆返回。等到了家里,姐妹俩都湿漉漉地好似落汤鸡。
吃过药,大花终于安稳些,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眼皮沉重地合上,脸上泛起一丝苍白。姚菁和言衷对视一眼,心中稍安,但仍不敢大意,守在一旁,生怕再有变故。
言衷轻声说:“烧点热水给她擦擦身子或许能更加舒服些,你淋了雨,也要嘻嘻,别都感冒了。”
姚菁点点头,去厨房烧了些水来,一半装在暖瓶里,一半洗了毛巾给大花擦身体。
言衷守在屋外,看着地面上摔打起来的雨水泡泡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