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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寒假总是要过年 ...

  •   大花一见此情景,拉着妹妹:“快走快走,去奶奶那里躲一躲。嗳,你也是,你怎么今天和他计较上了!”
      一贵见家里乱起来,在炕上拍手叫好,高兴不已:“打打打!”说着,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猛揍被子枕头。
      混乱中,王红旗终于找到了一件趁手的物品——火钳。他举起铁制的火钳,眼神凶狠地朝姚菁逼近,只是因为他实在喝了太多酒,脚步踉跄,最后他被踢歪了的茶几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大花一见如此,急得把碗筷撂在缸上,任由几个碗掉下来哗啦碎了一地也顾不上,她拉着姚菁:“快走吧!你还等什么!”
      姚菁一把挣脱大花的手,咬紧牙关:“怕什么!”
      王红旗是一个失去控制的庞然怪物,可姚菁是个头脑清晰的灵敏姑娘。她知道,一次次的退缩只能换来更多的欺凌,要制服这种庞然怪物,唯有正面迎击。她犟种一般要和王红旗通过武力分出个高低主次来。
      王红旗的火钳如流星下坠,马上就要到达女儿的头顶——他一点没减速,狠厉决绝。玻璃酒瓶他都能照着大女儿的头去打,小女儿的头他也不会更珍惜。
      姚菁猛地一侧身,火钳擦过她的脸颊。
      王红旗一个踉跄,火钳脱手飞出,他更生气:“小婊子,嗯?你和你妈一个样!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他用粗壮的双手来捉女儿,口里嘟囔着污言秽语。
      炕上的王一贵用枕头死死压着另一个枕头,鹦鹉学舌一般喊着:“弄死你,弄死你个小婊子。”
      姚菁烦不甚烦,立即还嘴:“是啊,我和我妈一模一样,都看不起你这没用的男人。”
      听到这句话,王红旗简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双眼通红,怒吼着扑向姚菁。姚菁迅速弯腰躲过,王红旗一个趔趄撞上墙,又因站不稳倒在那一地的破碗碎片上,鲜血顿时如坏了的水管一样四处流淌。
      他红着眼睛挣扎着要爬起来:“杂种,婊子,你等着,你等我——”他随手又拾起地上鲜血淋漓的碎片,当做自己的武器。
      危险系数加大了!逃命要紧!
      姚菁急忙拉着惊恐发呆的大花出门而去,只是才跑出院子,大花就用力拉停了妹妹,低声劝说:“二花,爹的手割烂了,血流了那么多。我们跑出来,他死了可怎么办?”
      “他有打我们的力气,就有站起来的力气——这么多年,他也该受受苦了。”姚菁说。
      大花挣脱姚菁的手,担忧不已地想回去:“可是他醉成那样,会不会出事啊?”
      姚菁盯着大花,一字一句:“他醉了,不代表他没有行动能力,他尚可以用酒瓶打你,用火钳打我,你却担心他醉了爬不起来?大花,你也醉了吗?”
      大花说:“那是咱爹!”
      姚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声音有些尖锐:“他除了名义上被你叫声爹,干过一件爹该做的事儿吗?”
      大花有些不理解妹妹:“二花,爹打我们是他不对。可是爹也可怜。爹流血了,我怕爹死啊。你不怕吗?”
      姚菁冷笑:“怕?我更怕的是我们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
      大花摇头:“爹在,我们囫囵还算一家人!爹死了,我们就是孤儿了。”她这样说着,居然奋力推开妹妹的手,执着地掉头跑回去,留下姚菁独自站在门外生闷气。
      因为担心大花的安危,姚菁只好也跟着回去。
      王红旗躺在地上,血仍汩汩流出。他醉眼朦胧,似乎并不感觉到痛,只是哼哼着躺在地上。大花去扯了几块旧床单,试图为他包扎,但是王红旗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大花怎么也包不上。
      此刻躺在地上的王红旗,和躺在炕上的王一贵,活脱脱是一对儿人形大怪物。王一贵什么都没干,光是打枕头就喘得好像跑了五公里,他不知为什么抱着枕头又大哭起来,哭得姚菁脑子都要炸开了。
      姚菁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忍大花受苦。她左右看了看王红旗的伤势,其他还好,手掌处割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大概已经伤到了动脉。姚菁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愤怒,蹲下身子夺过大花手中的床单,熟练地绕过王红旗的手腕,用力勒紧止血。
      她要是知道当初学的这些技巧是用来救这个烂人,早知道就不学!
      她不是大花,王红旗只要吃痛一闹腾,她就踹他,叫他安静,力道大到大花不敢言语。
      吵吵嚷嚷的,终于也算是包好了。
      大花于是叫一贵下来,把王红旗扶到炕上。
      王一贵听了,找了一个床单,把王红旗咕噜噜裹在里头,像个木乃伊一样扛起来就往外走。
      姚菁发笑:“你这傻子,让你把他丢在炕上,不是让你把他丢出去。”
      王一贵眨巴着眼睛说妹妹:“婊子,婊子。”
      姚菁翻了个白眼。
      大花压着妹妹的手,说:“二花,你别气,他是傻子,你和傻子生不来气。”说着,她指挥一贵把王红旗放在炕上去。
      说来奇怪,这王一贵特别听大花的话,也只能听懂大花的话。
      姐妹俩安静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姚菁气得再没和大花说一句话。大花知道妹妹生气,在妹妹身边沉默着坐了好一阵子,忍不住垂泪:“二花,你别怪我迂。爹在,我头上至少有个顶梁的,爹不在,我们日子更难过。”
      大花近乎卑微讨好的语气,让姚菁也张不开嘴再说什么。
      大花说:“你不知道,隔壁村的马家,老马一倒下,马家媳妇带着个孩子,连个商量的人都没了,被别人欺负得日日哭。爹再不好,也是家的一部分,村里人虽然笑话咱,可到底不敢把咱怎么样。我知道,爹对咱不好,爹该死,可是爹死了,我也撑不下去这个家。”
      姚菁沉默着。
      她理解大花——她不得不理解。
      大花没比她大几岁,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到大,吃的苦头不比妹妹少。如果要她来担起这个家的重任,那压力不比被王红旗打一顿来得轻松。
      这个家需要一个形式上的顶梁柱。
      次日醒来,王红旗连怎么伤的都忘了,姚菁觉得他喝酒已经喝坏了神经。大花去给王红旗买药,少了几块钱居然还是姚菁贴补的。
      姚菁无奈地看着他,心想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她的目的之一是赚够钱,起码要回一趟江州去,可现在看来,她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既然长远的目标暂时不能实现,那就得解决好当下的问题。王红旗的心结,说到底还在吴琴身上,姚菁无意替王红旗解决他的情感问题,只是想尽快解决王红旗这个人,让他不再成为二花和姚菁前进路上的负担。
      至于吴琴和王红旗的一些问题,问大花,大花也说不上,或者她压根不想说。姚菁再问,她就埋下半张脸去,好似吴琴这两个字是什么让她“闭关”的咒语。
      姐妹俩正在置气,王一贵进来了,他堵着门:“饭!饭!做饭!小杂种们!”他是有样学样,完全模仿着王红旗的口吻与行径。
      大花去拍了他一下:“糊涂蛋,只学那些坏的。”
      一贵叉着腰指着姚菁:“婊子,婊子。”
      大花更用力打一贵的头,咣当一声很清脆:“傻子!快出去,饭一会就做好!”一贵捂着头,转身就走了。
      一边帮着大花做饭,姚菁又开始旁敲侧击:“大花,我和妈长得有那么像吗?”
      大花道:“嗯。你像妈。我和一贵像爹。”
      姚菁又问:“你不想妈妈吗?”
      大花的勺子停顿了一下,眼中有些呆滞:“不敢想,想了难受,所以后面渐渐就不想了。现在,我连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哪怕是看着你,都想象不出来了。”
      看大花这样低落,姚菁也无意再去逼问,毕竟吴琴不仅是二花的妈妈,也是大花的妈妈,大花也难过。
      在家囫囵四五天,也是穿越以来和王家人待得最长的一段时间,可姚菁逐渐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件事是,无论是王红旗还是一贵,他们都从不曾对大花或其他女性使用“婊子”这个词汇,而只有对王二花,他们才会频繁使用。或许是因为二花长得太像吴琴,导致王红旗将恨意转移在二花身上。王一贵很喜欢模仿王红旗的行为,自然也就学会了这句“定向”的脏话。
      第二件事是,只要家里有冲突,王一贵就跳上炕去揍枕头,一边揍,一边还念念有词,仿佛王红旗一发脾气就触发他什么开关似的。
      这两件事本是寻常的事,可是若在其中加上一个“吴琴”,那些寻常事便显得异常诡异。
      ——寻常炕上只有王红旗和王一贵睡,王红旗在王一贵面前打了谁,才会让王一贵模仿?
      ——王一贵在王红旗受伤时,用床单将王红旗裹起来的动作那么熟练,那是否暗含什么意思?王红旗难道用床单裹过别人?
      ——吴琴的存在仿佛成了这个家隐秘的痛点,触碰不得,吴琴的照片、衣裳、一切东西都不存在。都说吴琴“跑了”,可跑到哪里,至今没有人能说出个下落。
      姚菁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她不愿意那样去想。想到最坏处,也只是给自己惹麻烦罢了,现在这个情况下,她并不想被扯到那种是非中去。
      远远地,已经开始又爆竹声响起来,哦,是了,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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