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瞳之下》零秋零

26、亡命之隙

　　爆炸的火光和能量光束的嘶鸣在身后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每一声惨叫，每一次金属的扭曲断裂，都像重锤砸在凌寻的心上。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跟着雷和另外两名幸存队员的背影，在堆积如山的废墟中跌跌撞撞地冲向东南角。
　　脚下的“地面”由破碎的金属和线缆构成，松散而危险，随时可能塌陷。高温熔渣和四处飞溅的碎片不断带来新的擦伤和灼痛。
　　“这边！”雷的声音嘶哑破裂，他一边用精准的点射勉强阻挡最近的一架精英单元，一边指向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巨型管道残骸后面。那里有一个被部分掩埋的、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闸门，上面有一个手动旋转阀，锈蚀严重。
　　“齿轮！打开它！”雷吼道，同时和另一名队员拼命射击，形成交叉火力，暂时压制住追兵。
　　齿轮——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活了下来——连滚爬爬地扑到闸门前，掏出撬棍和扳手，拼命砸着那锈死的阀门。“卡死了！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那名负责掩护的队员惊恐地大叫，一架精英单元顶着能量光束，切割臂猛地扫过，将他藏身的掩体直接削掉了一半！他狼狈地翻滚躲开，差点掉进旁边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凌寻见状，立刻扑过去帮忙。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将撬棍卡进阀门缝隙，拼命向下压！
　　“嘎吱——吱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阀门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动！
　　身后，雷的能量手枪发出过载的哀鸣，能量耗尽！他猛地将手枪砸向最近的一架精英单元，顺势拔出背后的□□般的重型武器——那是从之前瘫痪的精英单元上拆下来的，只有一发弹药！
　　“吃这个！”他咆哮着扣动扳机！
　　轰！
　　一声巨响，大量的金属弹丸和高爆能量狠狠撞在那架精英单元上，终于成功将其击退了一段距离，护盾剧烈闪烁！但更多的精英单元正在逼近！
　　“开了！”齿轮和凌寻终于将阀门拧到底！
　　嗤——
　　一股积蓄已久的、带着陈腐气味的空气从闸门缝隙中喷出。齿轮用力一拉，圆形闸门向内打开，露出后面漆黑一片、向下倾斜的管道。
　　“快进去！”雷一边给□□装填，一边大吼。
　　那名队员第一个钻了进去。齿轮紧随其后。
　　凌寻正要跟上，眼角余光瞥见侧翼又一架精英单元已经锁定了正在换弹的雷！
　　“小心！”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雷向旁边一推！
　　一道炽热的能量光束擦着雷的后背射过，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熔出一个大洞！
　　雷踉跄一步，回头看了凌寻一眼，眼神复杂，没有废话：“走！”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钻入管道。齿轮和另一名队员在里面奋力将闸门重新关上、拧死！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立刻从闸门外传来，整个管道都在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但这座古老的紧急泄压管道显然比想象中更加坚固，闸门暂时抵挡住了攻击。
　　管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四人剧烈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矿灯亮起，光线微弱。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狼狈不堪、沾满血污和黑灰的脸，眼中都残留着未散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下来时八个人，现在只剩下四个。损失过半。
　　“他们……都没了……”那个幸存的队员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没有人说话。悲伤和愤怒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眼神恢复冷硬：“检查伤势，清点剩余物资。我们还没脱离危险。”
　　简单的检查后，情况不容乐观。每个人都带了伤，最严重的是那个队员，手臂被能量光束擦过，一片焦黑。医疗用品几乎耗尽。武器弹药也所剩无几，尤其是能量武器，基本都打空了。
　　“这是什么地方？”凌寻打量着管道内部。管壁光滑冰冷，向下倾斜的角度很大，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何方。
　　“旧日的冷却剂紧急排放通道之一，”雷喘着气说，“理论上应该通向镇外某个废弃的排放口。但几十年没人走过了，不知道前面是不是堵死了，或者有没有别的‘东西’。”
　　希望依旧渺茫。
　　但至少，他们暂时甩掉了追兵。
　　休息了短短几分钟，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队伍再次沉默地出发。雷打头，凌寻断后，沿着陡峭湿滑的管道向下滑行。
　　管道内异常安静，只有他们身体摩擦管壁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声。这种寂静反而更加折磨人的神经，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什么，也不知道身后的闸门能撑多久。
　　向下滑行了很久，管道开始出现水平转向，变得更加狭窄复杂，如同迷宫。有时会出现岔路口，雷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和直觉选择方向。
　　在一次选择向左还是向右的岔路时，雷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左边。
　　然而，前行了不到百米，最前面的雷突然猛地停下了脚步，举起了拳头。
　　“怎么了？”后面的齿轮紧张地问。
　　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后退，矿灯的光束颤抖着照亮前方。
　　只见前方的管道，被一种巨大的、灰白色的、如同某种生物分泌的粘稠物质彻底堵塞了！那物质看起来既像菌毯又像某种琥珀，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扭曲的金属碎片和小型生物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而腐败的异味。
　　“是‘吞噬者’……”雷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深深的忌惮，“它们以废弃管道里的残留能量和金属为食……妈的，走错路了！”
　　就在这时，那灰白色的菌毯似乎感知到了活物的热量和震动，表面竟然开始微微蠕动！几条黏糊糊的、如同触手般的乳白色菌丝从菌毯中缓缓伸出，向着他们探来！
　　“后退！快后退！”雷低吼道。
　　队伍慌忙后撤。但那菌毯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更多的菌丝如同活物般弹射出来，速度极快！
　　“啊！”断后的那名队员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脚踝被一条菌丝缠住，猛地向菌毯拖去！他拼命挣扎，用手枪射击，但子弹打在菌丝上效果甚微！
　　雷和凌寻立刻回头试图拉住他，但更多的菌丝如同潮水般涌来！
　　“砍断它！”雷对着凌寻大吼，自己则用□□对着涌来的菌丝轰击！实弹虽然无法彻底消灭它们，但巨大的冲击力暂时阻滞了它们的速度。
　　凌寻拔出之前雷给他的那把□□，对着缠绕队员脚踝的菌丝狠狠砍去！
　　那菌丝异常坚韧，如同橡胶，一刀下去只能砍入一半，并且喷溅出一种具有腐蚀性的乳白色粘液！凌寻的手套瞬间被腐蚀冒烟！
　　他忍着灼痛，又是连续几刀，终于将菌丝斩断！
　　被斩断的菌丝落在地上，如同离水的蚯蚓般疯狂扭动。
　　而被救下的队员脚踝处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并且开始快速肿胀发黑！那粘液有毒！
　　“走！快走！”雷一边继续开枪阻滞菌丝，一边搀扶起受伤的队员，拼命向后撤退。
　　四人连滚爬爬，狼狈不堪地逃出来时的岔路口，直到完全看不到那蠕动的灰白色菌毯，才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受伤的队员情况迅速恶化，伤口肿胀发黑，人开始发烧并出现幻觉。
　　老猫不在这里，他们没有任何解毒剂。
　　看着同伴痛苦的样子，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所有人。
　　前有未知的绝路，后有追兵，现在又加上这种诡异的管道生物……
　　他们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死亡迷宫。
　　凌寻靠着冰冷的管壁，看着痛苦呻吟的队友，又看了看手中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匕首。
　　绝望，如同管道深处的黑暗，再次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他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即使出去了，外面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