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瞳之下》零秋零

25、纳秒裂隙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丧钟，敲碎了刚刚燃起的希望，将冰冷的死亡现实狠狠砸在每个人脸上！多个方向传来的、急速逼近的能量信号如同绞索般骤然收紧！
　　“怎么办？！”齿轮的声音带着哭腔，握着注入器的手剧烈颤抖，看向雷。继续注入，可能同归于尽；立刻逃跑，则前功尽弃，再无机会！
　　雷的瞳孔在极度紧张下骤然收缩，脸上的疤痕扭曲着。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个微秒都充斥着爆炸性的压力。
　　逃？往哪里逃？精英单元的速度和战斗力他们早已领教过，在这片无处躲藏的废墟里，逃跑等于被各个击破，死路一条！
　　赌？赌那纳秒级的混乱能创造奇迹？赌注是所有人的命！
　　就在这思维几乎凝固的刹那——
　　“注入！！”
　　凌寻的嘶吼声压过了警报！他不是在对齿轮下令，而是在对命运咆哮！南极的冰海、老穆的血、阿弃的伤、无数次绝望的奔逃……所有的画面在他眼前炸开，汇聚成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不能再逃了！绝不能！
　　这声嘶吼如同惊雷劈开了齿轮的犹豫！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将注入器的探头狠狠扎进了那古老中继器暴露的接口！
　　“不——”一名队员惊恐地大叫。
　　但已经晚了！
　　齿轮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注入按钮！
　　嗡——！！！
　　一股无形的、特定频率的干扰谐波，顺着那藕断丝连的备份线路，如同病毒般猛地逆向注入主干网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耀眼的光芒。
　　只有——
　　一瞬间的绝对寂静。
　　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古老中继器上微弱闪烁的绿灯熄灭了。齿轮手中设备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扭曲、然后变成一片雪花。从四面八方逼近的精英单元能量信号，在探测器屏幕上极其短暂地、剧烈地跳动、扭曲了一下！ 甚至连头顶极高远处，那永恒存在的、笼罩整个光渊镇的“穹顶”能量场，似乎都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瞬，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看不见的沙子！
　　这寂静只持续了或许零点几秒，甚至更短。
　　下一刻！
　　“轰！！！”
　　恐怖的报复降临了！
　　最近的一架精英“清道夫”如同银色恶魔般从上方一个破口猛扑而下！它的护盾似乎因为刚才的时序混乱而显得有些不稳定，闪烁着异常的电弧，但这丝毫不能减弱它那毁灭性的气势！它的高速切割臂带着死亡的尖啸，直接斩向离它最近的一名“锈蚀”队员！
　　“小心！”雷的怒吼和能量手枪的射击声同时响起！
　　淡蓝色的能量光束打在精英单元的装甲上，依旧效果甚微，但稍微迟滞了它零点一秒的动作！
　　那名队员连滚带爬地躲开，切割臂将他刚才站立处的一大堆金属残骸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斩断、熔化！
　　更多的精英单元从其他方向出现！它们显然被激怒了，攻击模式更加狂暴，不再追求活捉，而是直接进行毁灭性打击！能量光束和实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找掩体！反击！”雷一边射击一边大吼，试图吸引火力。
　　废墟瞬间变成了死亡的狩猎场！金属被撕裂、熔化、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
　　“锈蚀”队员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拼死的勇气，利用堆积如山的残骸作为掩体，用手中简陋的武器进行着绝望的反击。干扰器被开到最大功率，试图制造混乱，但对精英单元的效果大打折扣。
　　凌寻躲在一个倾覆的巨大服务器机柜后面，能量光束不断击打在旁边的金属上，溅射出的高温熔渣烫伤了他的手臂。他咬着牙，用手枪对着一个试图逼近的精英单元连续射击，直到能量匣耗尽，也只是在对方的装甲上留下几个焦黑的斑点。
　　无用！差距太大了！
　　“齿轮！怎么样了？！”雷一边更换能量匣，一边对着趴在古老中继器旁边的齿轮大吼。后者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拔出注入器，但那设备似乎因为过载而卡死了！
　　“拔不出来！它过载锁死了！”齿轮绝望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架精英单元突破了侧翼的火力网，猛地冲向齿轮！它的目标很明显——摧毁那个制造了混乱的源头！
　　“不！”离齿轮最近的一名队员见状，猛地从掩体后扑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向那架精英单元！
　　“砰！”
　　精英单元只是微微一滞，而那队员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重重摔在废墟里，不知生死。
　　但这舍身的一撞，为齿轮争取到了半秒钟的时间！
　　他猛地一用力，伴随着一阵电火花和金属扭曲声，终于将过载的注入器硬生生拔了出来！但那个古老的中继器也彻底冒起了黑烟，彻底报废了。
　　也就在这一刻——
　　嗡……
　　又是一阵极其短暂、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异常波动！
　　这次不是寂静，而是一种……失重感？或者说，是某种支撑着一切的“场”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凌寻猛地抬头！
　　他看到了！
　　在“信号坟场”极高处的穹顶，那片原本浑然一体、散发着柔和微光的能量屏障，在刚才那微弱的波动中，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片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的裂纹！虽然那裂纹瞬间就弥合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但凌寻确信自己看到了！
　　纳秒级的裂隙！真的存在！
　　“上面！穹顶！”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
　　雷和其他幸存者也看到了那瞬间的异象！希望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燃起！
　　但现实是残酷的。精英单元的攻击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他们的分神而更加猛烈！又有两名队员在爆炸中倒下！
　　“撤退！向东南角撤退！那里有一条紧急泄压管道！也许能通出去！”雷红着眼睛吼道，手中的武器疯狂射击，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幸存下来的三四个人且战且退，向着雷指示的方向移动。每后退一步，都伴随着金属的哀鸣和同伴的牺牲。
　　凌寻跟在后面，感觉自己的肺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疼痛。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已经成为修罗场的废墟，看了一眼那些永远留在那里的同伴。
　　还有……那个已经报废的、冒着黑烟的古旧中继器。
　　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乎全军覆没，只验证了一个可能性，撕开了一道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裂隙。
　　值得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对得起那些牺牲。
　　才能有机会，找到真正能利用那“纳秒裂隙”的方法。
　　才能……去往南极。
　　他咬着牙，转身跟上雷的脚步，冲向前方那未知的、可能同样是绝路的黑暗管道。
　　身后的爆炸声和精英单元的嗡鸣声，如同送葬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