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瞳之下》零秋零

22、冰点坐标

　　“南极？”
　　这个词像一枚冰锥，瞬间刺穿了凌寻沉重的疲惫，将他几乎涣散的意识猛地拽回现实！他猛地坐直身体，伤口被牵扯带来的疼痛都仿佛感觉不到了。
　　“你确定？！”他的声音因急切而变得尖锐，目光死死盯住齿轮手中那简陋阅读器上滚动的、令人费解的数据流。
　　“坐标信号非常微弱，加密方式也极其古老，几乎和‘旧壳’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但重复模式很有规律，不像随机噪音。”齿轮语速飞快，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着一段波形图，“看这个峰值和衰减模式……还有这段破碎的维护日志，里面提到了‘极地冰盖’、‘地热虹吸’、‘主能源链路’……这些词汇和光渊镇使用的能源术语体系完全不同！”
　　他将屏幕转向凌寻，上面除了代码，还有几张极其模糊、似乎是从某个巨大结构内部拍摄的截图，冰冷、粗犷、非人的建筑风格，与光渊镇的精致科技感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齿轮的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烁着发现宝藏般的光芒，“这个外部坐标的信号，和你意识中那些关于南极、关于海难、关于那个神秘飞行器的记忆碎片，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的谐振！虽然无法解读，但它们的‘波动’在数据层面是有关联的！”
　　凌寻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南极！那场海难！那艘科考船！“远望”号！那不是幻觉，不是被植入的虚假记忆！那是真实发生的！而且，似乎与光渊镇，与这个所谓的“摇篮”，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老穆拼死让他带入“锚点”的，不仅仅是系统的弱点，还有这条通往外部、通往真相起源的线索！
　　“摇篮……”凌寻喃喃自语，想起了在数据洪流中听到的那些碎片化信息，“……‘摇篮’能源低于临界值……”，“第47次轮回……”
　　一个可怕而宏大的猜想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光渊镇并非孤立的存在。它是一个更大系统的一部分？或者本身就是一个“摇篮”？而南极……是它的能源中心？甚至是……它的起点？
　　雷和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听着齿轮的解释，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南极……那是‘边界’之外！是未知之地！”一个队员喃喃道，语气中带着天然的恐惧，“传说那里只有永恒的冰封和死亡……”
　　“但也有可能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老猫包扎好阿弃，走了过来，眼神锐利，“如果那里真的有独立于系统的能源和设施，甚至可能是……‘他们’最初降临的地方？”
　　这个词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他们”——那些隐藏在系统之后、操控一切、从未露面的存在。
　　“这个坐标，能定位吗？”雷沉声问道，他是最快冷静下来的，目光已经投向了 practical 的方向。
　　齿轮摇了摇头，面露难色：“信号太弱，加密方式未知，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径向方向。而且，我们没有能穿透‘穹顶’和外部极端环境的通讯或导航设备。即使知道坐标，我们也出不去，无法验证。”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困在这地底深处，即使知道真相可能在万里之外的冰原之下，他们也无可奈何。
　　一种无力的绝望感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靠在兽皮铺上的阿弃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虚弱地睁着眼睛，听着众人的讨论。
　　他挣扎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老穆……以前……说过……他怀疑……‘锚点’……不只是……数据接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阿弃喘了口气，继续断断续续地说：“他说……那可能……也是……一个……物理坐标的……映射……最深的……‘回响’……对应着……最古老的……‘真实’……”
　　物理坐标的映射？！
　　齿轮猛地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锚点’缓冲区连接着系统底层和数据废墟，那么它的‘位置’，在物理层面上，很可能对应着系统最核心、最古老的硬件所在！也就是……‘摇篮’本身可能的位置！”
　　他疯狂地操作着阅读器，调出之前从凌寻意识中提取的、关于“锚点”接口和那片数据海洋的空间感知数据，试图将其与刚才那个模糊的南极坐标进行叠加比对。
　　“算法缺失……数据量不够……但有百分之三十的匹配度倾向！”齿轮的声音因激动再次颤抖起来，“虽然无法精确定位，但方向大致吻合！‘锚点’对应的物理位置，很可能就在南极！”
　　线索串联起来了！
　　老穆的怀疑、凌寻的记忆、齿轮的数据分析、还有阿弃传递的信息——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南极！
　　那里，不仅是凌寻记忆的起点，也可能是光渊镇这座巨大囚笼的起点！藏着“摇篮”的秘密，甚至可能藏着与“他们”有关的真相！
　　但是——
　　如何到达那里？
　　如何突破光渊镇无形的“穹顶”和严密的监控？
　　如何穿越万里之遥、极端恶劣的冰原？
　　如何面对可能存在的、比“清洁工”更可怕的防卫力量？
　　一个个现实得令人窒息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锁链，将刚刚升起的希望死死拖回地面。
　　石室内陷入了沉默。只有荧光苔藓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光芒。
　　希望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凌寻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南极……
　　必须去那里。
　　无论多么渺茫，无论多么危险。
　　那是他唯一的来路，也可能是一切唯一的归途。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雷、老猫、齿轮，以及虚弱的阿弃。
　　“我们……”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必须想办法去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