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鸦与算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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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光漫进第三教学楼的玻璃窗时，谢砚正在草稿纸上推导傅里叶变换的最后一步。笔尖顿在“i?=-1”的位置，窗外突然掠过一道墨色影子，是只乌鸦停在对面实验楼的屋檐下，正歪着头看他桌角那只半旧的机器人模型——银灰色机身，左手关节处贴着块透明胶带，是林疏野去年在机器人竞赛后，用获奖零件给他拼的。
谢砚抬眼时，恰好与走廊里的林疏野对上视线。对方抱着本《线性代数》，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细银链，链尾挂着枚迷你齿轮，是那只机器人的备用零件。见他望过来，林疏野便推门进来，脚步声轻得像落在纸页上的铅笔灰，“卡在收敛域了？”
“嗯，”谢砚把草稿纸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不经意蹭到对方手背，像触到了秋日里晒暖的金属，“你怎么知道？”
林疏野没答，只俯身指着算式里的拐点，钢笔在纸页上划出浅淡的痕迹。屋檐下的乌鸦忽然叫了一声，谢砚分心去看，却见林疏野的指尖落在机器人模型的头顶，轻轻转了转它的天线：“上次说的齿轮，我带来了。”
说话间，乌鸦振翅飞走，落下的一根羽毛飘进窗内，恰好停在草稿纸的空白处。谢砚忽然想起昨夜林疏野发的消息，只有一行算式：“lim(n→∞) (1+1/n)? = e”，下面附了句“像我对你的心思，趋近于永恒”。
此刻林疏野正低头调试机器人的关节，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谢砚的心脏忽然跳得快了些，像解出一道复杂微分方程时的悸动，他伸手按住那只机器人的机身，轻声说：“其实刚才算错了，正确的解法，应该有你在才对。”
林疏野抬眸时，眼底盛着与窗外秋光同色的暖，他把备用齿轮放进谢砚掌心，指尖相触的瞬间，像两个咬合的齿轮找到了契合的转速：“那以后，所有的算式，我们一起解。”
屋檐上的乌鸦又回来了，正低头梳理羽毛，而草稿纸上的傅里叶变换终于有了完美的结果，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林疏野的字迹：“你是我的最优解，也是唯一解。”
后来的秋光再没那样暖过。谢砚抱着那本泛黄的《线性代数》站在实验楼前，机器人模型的天线早已断了，银灰色机身蒙了层薄尘，只有腕间细链上的迷你齿轮还亮着。乌鸦照旧停在屋檐下，叫得比往年更沉，他从书里翻出张折得整齐的草稿纸，上面是未写完的傅里叶变换，最后一笔停在“收敛域”三个字旁边——林疏野再也没机会教他补完。风卷着落叶掠过鞋面，谢砚忽然想起那道关于“永恒”的算式，原来有些极限，从一开始就没有收敛的可能，就像他再也等不到那个说要一起解完所有题的人，只剩乌鸦的影子，在空荡的校园里，一遍遍描着无人应答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