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被灭口后》太阳花杯垫

3、忙死了！

　　灵鸟双翅一振，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云恬双手抱住灵鸟的脖子，眯眼向下张望。

　　苍翠山峦在云层中起伏，像条蜿蜒的龙，颇有几分飘渺之态。

　　她动身前往静仪殿，宗门举办药理测试的地方。

　　接到灵鸟传讯后，她心中陡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原身在此次试炼冒险采摘月见草，不单是想要在门派获得认同感，更是为了今年年末不因考核成绩太差被逐出回春峰。

　　回春峰属云渺宗内门，按照宗门规定，学生需要通过考核才有在内门求学的资格，当年陆云恬被师尊收养，算是靠着关系进了回春峰修习医术。

　　眼下她已放弃了试炼成绩，若是再不参加考核，排名垫底，按照宗门规定她就只能被逐出内门。

　　往年还有一些人在她底下垫着，今年她怎么也躲不掉了。

　　想留在宗门，就得到外门去干一些杂活，但问题是，原身平日里修习医术，不怎么锻炼体魄，干杂活都没有优势，在外门都混不下去。

　　所以，这次考核，她必须参与！

　　朱红色阁楼静默在山巅，在树海中隐约显现。

　　紫色灵鸟缓缓降落在殿前白石方砖，眨着豆豆眼睛鄙夷地打量着云恬。

　　她步履匆匆，迈入轩昂建筑投下的阴影，进门。

　　考试没开始，前排的几位莘莘学子在翻读笔记，屋内是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几个弟子在屋内一处围成一团，一人交谈间无意抬头，看见云恬后不耐地“啧”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一只混入凤凰堆而不自知的山鸡。

　　云恬置若罔闻，在风暴中心空着的一个檀木案几坐下，这是陆云恬原来的位置。

　　不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仿佛要将她从微乱的发丝到褶皱的衣裙，一寸寸的扒开来点评：

　　“昨天她提前结束了试炼，把腿摔断了今天就来考试，多努力。”
　　“努力？这次试题的难度，她考没考，结果都一样吧。”
　　“质疑人家干嘛，说不定人家这次真能逆袭，一下子超过姜凝生呢？”
　　“嗯？逆袭到外门做弟子吗？”

　　那边的一小团人又捂着脸哄笑起来。

　　站在云恬附近，正在请教问题的刘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那些人考前还挑衅吗？按照陆云恬的脾性，又是一场大闹。

　　脑海里浮现之前陆云恬拦住姜凝生，愤怒大叫，引得旁人看热闹的场景，他不着痕迹的站远一点，随即又站了回来。

　　师尊平日待他不薄，如果陆云恬一会发脾气扰乱考场秩序，他就第一个站出来制止她。

　　他盯着云恬的神情，手上的肌肉绷紧，像是盯着一个随时暴起咬人的疯狗。

　　意料之外的，他等了好几息，女子却像聋了一样，眉眼微垂，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腿上，低眉顺眼一副无害的作态。

　　而先前议论的人也显然察觉不对劲。

　　“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那边说的这么大声没发火？”
　　“努力准备考试，累着了吧。之前不还看见她在藏书阁翻《百草初解》，稳固下三年前的基础。”

　　“刘承，专心。”

　　一旁温润的声音徐徐传来，如玉石相撞，姜凝生仰头，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

　　“抱歉。”

　　刘承回望，松开攥紧的拳头，恭敬道。

　　从戒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不禁自卑：

　　姜凝生不仅在药理知识上的天分远超他，这种泰然自若，胸怀宽广的脾性，更是远超他的狭隘。

　　可就算是这么完美的人，那个废材陆云恬却试图当众让他难堪。

　　她算什么啊？

　　他最厌恶这种用低下手段报复，并试图拉高自己存在感，品行卑劣之人。

　　刘承冷哼一声。

　　罢了，反正她蹦跶不了几个月，就被逐出内门了，现在又没他什么事。

　　还是考核重要。

　　突然，窗外报时鸟仰颈长啼，声音婉转清越，是考核即将开始的讯息。

　　聚在云恬左手侧，像几只蜜蜂围着巢穴嗡嗡打转的弟子才离去。

　　云恬知道，正常情况下，那些人别说靠近她的座位，看都不会看一眼，而这个不正常因素，就是座位在她旁边的回春峰一枝花，姜凝生。

　　蓝衣青年面冠如玉，柔顺发辫垂落身侧，指节搭在砚台上轻点，身上散发着安静的气息，像是来听曲的。

　　云恬用余光观察了下他，无形中一种莫名其妙的不适，粘稠的包裹住她。

　　察觉到视线，他撑着下巴，侧首朝她弯了弯眼睛。

　　云恬淡然收回视线，只当这是原身的情绪残留。

　　一神情凛然的老者，走路生风，把一叠布帛拍在前方书案上，是慈湘师尊。

　　那个十年前外出历练时收养陆云恬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在听闻了那场闹剧仍然对她态度不变的人。

　　他扫视了一下到场弟子，不怒自威。

　　扫过云恬的时候，一顿，神色复杂。

　　几位弟子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向云恬，眼神是嘲笑。

　　云恬眼神坦然，不为所动。

　　老者单手掐诀，在场每个人的桌上凭空出现了一份白色布帛，和一个小沙漏，流沙缓缓下坠，显示着时间的流逝。

　　“考核时间一个时辰。”

　　站在肩膀上的报时鸟啼叫。

　　老者站在屋内前方浏览着弟子的神色。

　　几乎所有人都是在灵鸟啼叫的一刻抬笔答题。

　　云恬端详了下题目，前面都是比较简单的药材辨认，可以写对，后面是给出情境，搭配药材，太难的就不考虑了。

　　摆脱废材头衔很简单，只要她发挥出真实水平，全部做对，但按照陆云恬以往成绩，一飞冲天倒惹人生疑。

　　一共五十道题，错二十个一般是中等偏下的名次，刚好能把陆云恬的“进步”控制在“普通人凭借努力能够到”的水准。

　　她拿起案台毛笔，心中有了大概。

　　半个时辰后，毛笔在布帛上的摩擦声逐渐减轻，慈湘尊者起身巡视。

　　这次是难度较高的年中考核，看弟子的反应就知道吃力。

　　有人转着毛笔肩线紧绷，有人揪着额边碎发反复读题，就连平日做题如喝水的姜凝生都有点停顿。

　　老者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看整体做题进度，路过陆云恬。

　　呼吸平稳，女子将题目扫了几遍，做题速度虽慢于平均，下笔略带迟疑，一笔一画写了上去。

　　陆云恬这孩子，考试时心性倒比之前好，可惜了。

　　他微微摇头。

　　测验结束后，人群陆陆续续离开考场，刘承留下来帮忙收卷子。云恬没有迟疑，起身走向慈湘尊者。

　　“伤势如何？”
　　“回师尊，已无大碍。”

　　他轻叹一口气：

　　“你提前结束了宗门试炼，我让你考核结束再来找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再按照你以往的测验分数，你不需再参与这次考核，也不必在这浪费时间。

　　孩子，你的努力师尊看在眼里，但或许...你的优势不在医学？”

　　浪费时间，意思不就是她要提前被被赶出内门了吗？

　　云恬瞳孔微颤，躬身行礼：

　　“师尊，弟子资质愚钝，但想在接下来的半年内，再试试，参与年末考核，那时若不能如愿留下，弟子也坦然接受，不留遗憾。”

　　因为行礼的缘故，云恬盯着地板上瓷砖交错的金线，后背沁出了汗。

　　她祈祷这次师尊心软让她多呆半年时间。

　　“起来吧。”

　　慈湘尊者看着她低垂的头，总觉得这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份沉稳不像是装出来的，最终将它归结为经历生死，有所成长。

　　良久，他虚扶了下云恬。

　　“这次试炼，怎么从悬崖上掉下来了？”

　　云恬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这句话，苦笑道：

　　“天黑，一脚踩空了。”

　　老者扶额，摆摆手让她离开了。

　　云恬转身，眸色一凝。

　　她没向师尊坦白那个红光，是当今距离上次邪术公开出现已经过了五百年，按陆云恬身份，本没有渠道接触邪术相关知识，说服力太低。

　　而若随意暴露她的能力，倒惹凶手忌惮，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窝囊一点没关系，小命重要。

　　云恬走后，屋内就剩远眺沉思的慈湘尊者和忙碌收卷的刘承。

　　刘承将试卷搬到前方桌台上，一张张地录入检验阵法，蓝光一闪，白帛上立即浮现出红色的批阅结果和分数。

　　看到姜凝生的试卷，他一把将它抽了出来，过了阵法，眸中难掩惊艳之色。

　　“四个...”

　　原先他看自己只错七个，还以为这次有机会超过姜凝生，这次试卷平均错二十几个，姜凝生稳居第一。

　　不愧是天才。

　　正当他失神思考之际，一张被录过的卷子泛着蓝光，红色字迹缓缓显现。

　　他扯过卷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陆云恬”。

　　字迹规整，形体清晰，笔锋有力，整张试卷字迹未变，主人考试时的心态可见一斑。

　　刘承哑然失笑，陆云恬这个废材，在考核时做不出题目开始练字了。

　　她来考试干什么？

　　下一秒他神色一变，眸中是控制不住的讶异——

　　“十九个？！”

　　他惊呼一声。

　　这怎么可能？以陆云恬原先的垫底成绩，这次怎么中等了？

　　一定是他眼花或者这个评分阵法出问题了。

　　他忙将卷子上的解答浏览了下。

　　他看的越来越快，到最后，手心渗出薄薄的汗，在布帛上映出灰色指印。

　　除了没填的，都是对的。

　　过去三年他远远甩在身后爬的乌龟，今天就跑到身后了？

　　转瞬心底就泛起一丝厌恶——这种成绩，陆云恬是靠着什么手段抄到旁边姜凝生的了吧。

　　怪不得今天考试前那么淡定，原来，哈。

　　一边的慈湘尊者目送云恬离开，转身就看见刘承来不及收敛的表情。

　　“怎么了？”

　　他走过去看到卷子，一怔。

　　刘承将卷子摊开，留意他的表情。

　　“师尊，您觉得呢？”

　　老者捋了捋胡须，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