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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孽海(25.8.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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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
——或会喜中乍悲随一个又一个传奇相拥至死
他是她特意选择的对象。郑重,自尊。是以,那两个夜晚成为永恒。她成为燃烧到极致,又霎时间熄灭的火团,而非睡过又遗忘,只好临终递信的痴情女人。
他的圣洁给了她收回迷醉,做回她自己的机会。因为她为了维持他的圣洁,只好离开他。永永远远地消失。
1.
那天晚上的事,倘若上天更改了任意微小设计,她都不会实现得如此顺利。是呢,是上天给的契机,使她得到他,圆满地得到他。
姑姑说,和他争执。没什么特殊的,因他不顾家。其实一早习惯,不必矫情,但女人嘛,尤其何桂兰,又是普通的女人。丈夫的工作,她再理解,被冷落后,仍旧难过。
恰好厂里有个外地参观的机会,姑姑主动申请,随领导出发了。
何群玉则正要来西港参加比赛。学舞蹈的,桃李杯,怎能错过一争。于姑姑家借住。何群玉喜爱姑姑,因自幼丧母,姑姑就是她生命里第一个女人,唯一的女人。后来,何桂兰结婚了,何群玉有种姑姑被抢走的愤怒。心中某处遭到玷污。姑姑太爱那个男的,何群玉只好也跟着爱那个男的。姑姑说,你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呢,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何群玉,何群玉。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群玉说我才不是美女!我也不当美女!姑姑解释,群玉山呀,是西王母的山,古代帝王珍藏典籍之处。你就安心做你的小书袋子吧。
那晚姑姑不在。听说给姑父传过信儿了,他知道的,知道她来。可待到很晚,他也没回来,直到半夜,门才开。钥匙稀里哗啦的声音,关门时咣的声音,漆黑的屋子里看不到人影。浓重的酒气和喝多了沉重的步子,轰的往床上一倒的声音。
何群玉洗过澡了,用的姑姑的香皂。太痴迷那个女人,只好模仿她的一切,一切,好在姑侄血缘天然使她与她相似,怎么不算天赠的礼物呢?……她也要得到她的男人,就这一晚。
笨拙,主动,热烈……伺候他脱衣,亦在其他方面伺候他。他以为是何桂兰呢。不闹别扭了?回家找他示好。可惜不是,不是。他太沉醉了,酒精也使他麻醉,他直到最后才明白,掌心捏住的抚摸的肌肤,年轻,不可冒犯。
不可冒犯,也冒犯了。他以为是何桂兰。爱人,如何得罪都使得,他得罪得不轻,他得罪她到极致。
怎么忍下肮脏,不净,怎生吞咽下,他和她是都犯戒了吧。
推开,再无言语,三天没回家,住宿舍,后来何桂兰回来了。
2.
他再不能碰何桂兰。何桂兰是传统女人,方方面面都传统。以为是她转了性,那次,他激动非常,盎然非常。后来,清醒过来,得知事实,他就无法再对桂兰“非常”。
真是厌恶自己,厌恶极了,恨不能去死,恶之欲狂,厌之欲狂。愧疚之下又不可避免追忆起,不可避免对比,非是主观情愿,实在肉身眷恋,通畅难觅。
他靠想到她,才结束与桂兰的这一番任务。
何桂兰清洗的时候他倒在床上默默流泪,他不敢承认也痛于承认自己是个受害者,是受了猥亵的,是受了奸污的。猥亵和亵渎是多么相仿佛的词,他觉得自己被亵渎了,一不留神,他就觉得自己被亵渎了,或许何群玉一开始就抱着亵渎的目的而来。
桂兰回床上休息,换他洗澡。一进洗澡间的门就被那坏人扑住了,吻住了,他身体疲惫神经懈怠因而整个人都延迟半晌才反应,他的反应竟然是下意识迎接了那个吻。
又是推开。
何群玉蹲下为他洗,水汽遮住镜面白雾更盛,看不清了,看不清。他是信徒抑或她才是,不然她虔诚地捧着和看着是为什么。后来他们像孩子游耍在乐园,西方人讲究天堂,东方人向往神仙,他不信啊,不信,怎么难道那群放弃自己拥抱禁区的东西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放弃自己?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禁不住,就是这样被腐蚀,就是这样苦着连灵魂都死掉了。灵魂,哪儿来的灵魂啊,是人性之死,是他的死,他感到自己完完整整地毁掉了。他知道自己完完整整地毁掉了。
他们的乐园还在客卧,她临时居住的房间。淋浴结束出来时桂兰早已睡熟,何群玉轻巧跃到他的背上耳语说,陪我。他笑着背她到床笫,天明才回归到桂兰的身旁。
3.
何群玉消失了。于他是梦境,日渐模糊,直到以为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依稀记得她说喜欢堕落,甘愿下贱,他不免担忧,这个时代是太乱了,一个孩子这样的秉性只身在外,会出事。
一个孩子,却做得出这样的事。他不想再担忧这样的孩子了。
何桂兰不久后收到侄女的来信,与丈夫说,小玉到国外了,拿了奖,叫咱们不用惦记呢。她是兴奋的而他沉静如广阔的海。
后来他们搬到了其他的城市,度过晚年,何群玉和他们再没见过。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把《卡拉马佐夫兄弟》写完,他很欣慰,而有个人曾惋惜,若是某某真的做了某某,那也是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