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没》耽折柳

13、否定

　　屋里安静，所以宿管阿姨的声音直贯进来，她们听得清晰:“都回寝室睡觉，别让我逮到串寝的上报给学校。”
　　“我走了。”季冉芝没再多做停留，趁宿管不注意时溜回了106。
　　她们寝已经熄了灯了，只有几缕晚间月光洒进来，给她提供了些方便。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转头时猛然和张丹的眼神撞上了——绝对没好事。
　　一直都这样，有过之前打架那次，张丹日后再在背后嚼舌根她也毫不在意。
　　这次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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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心里有事，季冉芝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到早上也只是浅睡眠状态。
　　在想晋之冉看到那封信后的反应。
　　她看了眼时间——6:00。
　　立马翻身起床，跑去110敲门。
　　好巧，晋之冉正在叠被子。
　　其他人还在睡，季冉芝把声音放到最小。
　　晋之冉转身看到她时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冉芝：“刚才。”
　　晋之冉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知道你干什么来了。”
　　“你……愿意吗?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女生。”
　　季冉芝还是担心。
　　“我看过同性题材的小说，并不反感。我不想辜负一个喜欢我的人，不想让你难过……我……适应适应。”
　　晋之冉说。
　　季冉芝心里狂喜，一时无措，双手无处安放，但表面尽量保持平静。
　　“一起走啊?”季冉芝说。

　　两人并肩从宿舍楼出来，漫步到枫林道。
　　这个时季枫树叶掉的很频繁，总是昨天刚扫清场地，明天就又成了满地落叶，很遭人心。
　　不少叶子干了，她们踩上去时发出了阵阵轻脆的微响。季冉芝每次走这条道时都喜欢在这些干枯的树叶上踩过，很好玩。

　　七班离一班远，隔着一栋楼。
　　季冉芝跟着到了晋之冉班门口。
　　豪猪还没来，班里沸腾一片。
　　有个比季冉芝矮一点的男生拿着几张回执单走过来，在晋之冉身边停下：“小冉，诗词大赛的单子，你签不签?”
　　这人是个天生的卷毛，长得还行，看起来好像和晋之冉关系挺不错。
　　季冉芝当即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眼里充斥着敌意。
　　晋讲从他手里抽了一张单子出来，简单扫了眼上面的赛事规则：“签，我答应了别人要跟她做搭档的。”
　　男生眼珠子往一边斜过去，和季冉芝的眼神撞上。
　　“我也刚巧要参赛，到时候咱们遇上，你可要手下留情啊。”他说。
　　晋之冉点头。
　　男生之后几次往季冉芝这边看，这让她生出了一种不好的直觉。
　　她和晋之冉道了别，往连廊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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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冉芝，周六我和你赵叔叔两方的亲戚都会聚在饭店里，你必须得去了。】
　　妈.：【第一烤场，我之前带你去过的。记得你很喜欢吃那里的粉丝扇贝，到时候多吃点。】
　　妈.：【开心点。】

　　今天是周五。
　　正在观望窗外景色寻找灵感的季冉芝被连震几声的消息弄得烦，点开一看心情瞬间拉下去，灵感全无。
　　她看着本子上那孤零零的两句诗陷入沉默。
　　这一天还是来了，她要参加自己母亲的婚礼。
　　好荒唐。
　　季冉芝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情绪激动，耳鸣，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缓了大约三分钟，她把泪压回去，装作无事合上笔记本。

　　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王峰打开课件给大家灌输心灵鸡汤和做思想工作。
　　班会主题是：珍爱生命，拒绝吸烟。
　　台下几十颗脑袋纷纷拿起笔往本上记重点，按动笔发出的“嗒嗒”声此起彼伏。
　　“同学们，吸烟有害健康，时间长了会使肺泡断裂，这你们都知道，但是，一中最近频率出现学生抽烟的现象。不仅男生，女生也有。你说你们小小年纪吸什么烟啊?我告诉你们，吸烟一点儿都不帅，它也不是你们变成熟的代表标签，你们不能因为一时好奇而害了自己……”
　　王峰说了很多，季冉芝全听进了。
　　“他们抽他们的，关我什么事。”她简略记了一页，放下笔开始收拾书包。

　　“叮”
　　放学，同学们蜂拥而出，季冉芝被挤在里面好长时间，撞歪了不少人的桌子。
　　李普冲过来时绊了一跤，从他兜里掉出来两样东西——一盒煊赫门，一个火机。
　　季冉芝不懂烟，但见过不少牌子的烟，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看看四周，发现没人蹲下身把烟和火机捡起来塞进了他书包里。
　　李普松了一口气：“谢了季哥。”
　　“没事儿普哥。”
　　季冉芝顺着也叫了他声哥，然后一起从后门出去。
　　“李普。”夜星皓凑过来勾李普的头，笑得很开心。
　　季冉芝暗自一笑，然后转头，发现韩炜正单手背着书包杵在墙边——脸色不太好。
　　自他和自己换座位后季再芝就似乎察觉到什么，这会儿更加确定。
　　她想了半天，用韩炜可能接受的方式开问：“怎么了炜哥?”
　　韩炜扫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管你事，少打听点儿行不?”
　　“看样子我猜对了，韩炜这逼，指定是喜欢李普……那他跟林子那会儿是怎么回事儿?虽说没谈，但难不成他是个双?”季冉芝想到这里不禁吃了一惊，连忙停止。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季冉芝便不再问他什么，一步三个台阶往下跳。

　　出了校门她便甩出去一条消息：
　　【小冉，周末有空吗?我的诗剩下几句怎么都想不起来，有空的话我能去找你么?】
　　对方正在输入……
　　蛋黄酥.：【不知道，到时候我联系你。】
　　【好。】

　　她一个人正在回家路上，周围小吃摊冒出阵阵香味，扑面而来，人们嘻笑的声音伴随着汽车鸣笛声钻进她耳朵里。
　　穿过马路，左转，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家。
　　季冉芝录入指纹开锁，进门。
　　家里没有姓赵的，只有辜绽椿在餐桌上接电话。
　　听声音，应该是尚梅的声音。
　　没开免提，季冉芝路过时模糊听见几句：
　　“走到这步不容易，以后好好跟晨炜过日子。”
　　“女孩子，不能不结婚。不然老了怎么办?也没人照顾。”
　　……
　　季冉芝很讨厌尚梅说这些话。
　　她思想封建，认为人就必须结婚，女孩子不用多优秀，以后嫁个好人就行·……
　　真的，封建文化真的好讨厌，对女孩子一点都不公平。
　　“女人不结婚就不结呗，又不是人人都跟姥姥一样必须靠男人才能活。”季冉芝心里不满。

　　学习了一星期，刚到家也不想写作业。
　　季冉芝突然想起来一部电视剧，便打开电视投屏。
　　同性题材，校园剧，双男主。
　　这部剧她追了十几集，但后来因为一系列原因一直没时间往后看。这会儿时间正好。
　　剧情演绎到男主攻跟一群亲友聚在饭店里吃饭。然后玩起了大冒险。
　　输的是两个男孩，有人在旁出主意说让他们亲一个。其他人都觉刺激，纷纷拍手起哄。男主攻也在旁看热闹。
　　没办法，一个人硬着头皮亲了一下另一个人的耳朵——惩罚结束。
　　不巧，辜绽椿正好看到了这一段。
　　辜绽椿近视，这会儿没带眼镜，离电视机的距离也远，并没有看清屏幕上的画面，但她开口问了句：“一直喊亲一个，到底谁亲了?”
　　季冉芝一时不知所措，没说话。
　　怎么就被她抓到这一段了!
　　平常她都是不关注这些的。
　　辜绽椿试图回想了下，然后皱眉说：“俩男的?”

　　季冉芝含含糊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没说话。
　　但辜绽椿自己猜出来了。

　　电视机声音不大，但也能掩盖一些人声。
　　辜绽椿电话没挂!
　　她微俯下身，压低了些声音对尚梅说：“妈，冉芝在那儿看了个电视剧，里面有俩男的亲上了!”
　　她自以为声音已经够低了，但季冉芝却听的一清二楚。
　　大嗓门是季冉芝家遗传，但她没得到。
　　这还不够，她又听见她妈压重了声音说了句：“同性恋，不正常!”

　　虽说都这个年代了，但老一辈人思想落后太多，并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自己对同性恋的看法。
　　季冉芝当即关了电视，几步回屋关上房门，用被子蒙住头，大哭。
　　她从没为任何事哭得这么厉害过。
　　但她就是喜欢那些纸片人，喜欢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不喜欢他们被骂。
　　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亲口否定，谁会不难受?
　　她哭得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手脚冰冷，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头发湿了大片。
　　我好累，好难受，心里好闷。
　　世界待他们好点，好不好?
　　季冉芝在心里真切祈祷。
　　哭得有点狠了。她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他妈的跟没哭一样!照样眼睛不红，鼻子不红。
　　“啪!”一个巴掌落定，狠狠打在她左脸上。“啪!”右脸也挨了一下。
　　少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想把自己打醒。
　　“你哭什么啊?不都是你的错吗?”她喉间哽咽，嘴里说着不断贬低自己，让她陷入自责的话。

作者有话说

　　愿世界待他们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