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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秘密 ...

  •   尔酽婚礼的第一晚被瞿连堂留下,在他卧室过了一夜。

      瞿连堂严肃批评了尔酽突然暴饮暴食的行为,并反思了自己没有顾及他心理健康的疏忽。

      于是决定以后有空就自己下厨,尽可能减少年轻的爱人来到这里的紧张和焦虑。

      “或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娲城地域很大,也很漂亮。”瞿连堂穿着蓝色的睡衣,靠在床的这头,尔酽裹着被子缩在床的那头。

      两个人之间至少还能再睡一个人。

      “不是很想被媒体的长枪短炮围攻。”尔酽闷闷道,他在摆弄自己的终端,网上已经流传了各种照片。

      “我们可以乔装出去,保证他们认不出来。”瞿连堂放下手里的教科书,他在勾画尔酽应该掌握的东西。

      他们的协议里包括尔酽的学业。想要一个得力的合作对象,培养必不可少。

      瞿连堂很同意尔酽对自己的评价:十分的脆皮,会的那点皮毛根本不够在外城区保全自己。

      但尔酽是块璞玉,瞿连堂很相信这一点,想要寻找真相,就要有足够的实力,尔酽需要更好的打磨。

      “我们今晚就这样?没什么要我配合的事那我就睡了。”

      尔酽看起来有点别扭,他背对着瞿连堂,看不清表情。

      “当然,我留你待在这也就是走个过场。”瞿连堂宽慰道,“不过你可能得注射一针我的信息素才行。”

      尔酽转过身,解开自己的衣领:“那就快点搞吧。”

      瞿连堂从床头柜里摸出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针剂,向他展示了一下完好的包装:“血清提取的信息素,代替临时标记的,大概能留存一个月。”

      “橙花味的?”尔酽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随口诌道,“我没穿过来之前就喜欢吃橙花味饼干。”

      瞿连堂轻轻拉下衣领,用手指揉了一下尔酽脖子后面的腺体。

      青年哆嗦了一下。

      “可能有点疼,不过比肌肉注射好受一点。”瞿连堂一边解释,一边用碘伏和酒精给他的皮肤消毒。

      尔酽攥着被子吐槽道:“你这样更恐怖了,他们标记之前也要先给自己的牙消毒么?”

      “不知道,没见过。”瞿连堂被他逗笑了。

      “我只是习惯性地这么做,放心一点。”

      被手捂热的药液注进后颈,略感酸胀,有点像打疫苗。

      还好,还在接受范围内,比直接咬文明多了。

      尔酽在心里嘀咕,那些终身标记的人是怎么能接受的?想想就很恐怖,啧。

      瞿连堂把针头拔下来扔进利器盒,又把包装针管收拾好,嘱咐尔酽早些睡,便独自进了浴室。

      不一会里面传来了水声,但是这水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有些不正常。

      尔酽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陷入混乱的梦中。

      絮语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并最终凝聚成了一句话:

      “想回来吗?去寻找真相吧。”

      什么真相?

      尔酽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是蝴蝶变成了庄周,还是庄周化成了蝴蝶?”

      什么东西?

      “在变成怪物之前,去时间的河流中逆流而上,回到温暖的巢穴。”

      “我们等着你……”

      尔酽没来的及出声,眼前的黑暗突然散开。

      “尔酽”躺在地上,血迹绵延到了很远的地方。

      人们围绕着他,指指点点。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警戒线被拉了起来。

      他站在自己破碎的身体面前,无法动弹,也法哭泣。他被捆在茧里,等待一次新生。

      已经长出白发的父母接到辅导员的电话,哭天抢地买上飞机票,来到自己上学的城市。

      一切都在掌控之外。

      一切都如同流水一般逝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追在担架和人群之后,最终被抢救室的门挡在外面。

      可能这具身体已经濒临消亡了吧,所以没法再靠近,生死的界限如此分明。

      爸妈还有多久到达这里?一个小时,三个小时还是半天?

      尔酽已经没法思考,他跪在门口,来来往往地人群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胆结石的患者在呕吐,高烧的小孩在哭闹,头破血流的人捂着伤口。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干,除了尔酽。

      他只能靠在抢救室的门外,等待自己父母的到来。

      他们也看不见自己,只能从医生那得到或好或坏的消息。

      我的老师和舍友也怪倒霉。

      尔酽苦笑了一下,真的会有阴影吧?

      他自己估摸了一下,再好也得进icu,这辈子能不能醒都是个未知数。但起码还活着,起码家还没散。

      他没等到父母,梦破碎了。

      场景转变到了一块草地上。

      尔酽认出来这是瞿宅大门进口的草坪。

      一个孩子坐在他面前,在唱歌。

      很轻盈的调子,听起来像是安眠曲。

      “这是妈妈唱给我听的哦,我也唱给你听。”

      孩子抬起头,冲他灿烂一笑。

      瞿连堂?!

      尔酽惊地后退半步。

      年幼的瞿连堂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裤,头发扎成一个小啾啾。

      他的视线并不集中,眼睛像是覆着一层白膜。

      瞿连堂以前看不见吗?

      尔酽认真地审视眼前漂亮的小男孩。

      年幼的瞿连堂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小心地问道:“大哥哥,我脸上有东西么?”

      尔酽想说什么,但他无法发出声音。

      “……你不说话我就当没有喽。”小连堂戳了戳自己的脸,拉着尔酽坐下。

      “今天天气真好,风很暖和。”小孩子开心地眯着眼睛,将自己毛茸茸的头靠在大哥哥的肩膀上。

      “没人陪我玩,但大哥哥是好人。”

      “爸爸妈妈都很忙,其他人也不想和生病的人待在一起……”

      “大哥哥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就像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能在梦里和你待在一起。”

      “唔,我会乖乖的,我会唱歌,跳舞,我还会编花环!等这里的苦橙树开花了,我编一个送给你。”

      年幼的瞿连堂贴在他的耳边,诉说着漫长而绵延的话,有一些是他自己的生活,一些是学到的东西,还有一些是热烈的喜爱和挽留。

      瞿连堂低声说这话,不一会就在风里睡着了,静静依偎在他身边。

      尔酽也在不可抵抗的困意中失去了意识。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枕头被自己哭湿了半边。

      真是离奇的梦啊……

      尔酽转过身,发现手边的位置是空的。

      浴室里传来水声。

      这都过去多久了,三个小时?

      不会酒喝多了溺水吧?他也没喝多啊……

      尔酽起身趿着拖鞋,走到浴室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然后按下门把手。

      “等……”

      瞿连堂没能阻止尔酽“破门而入”,他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浴缸边上,右手放在水里。

      断肢处长出来的触手们正欢快的在水里嬉戏。

      它们感受到来客,纷纷探出水面。

      不知是感觉到来者身上的信息素味又或是感觉到宿主的喜爱,它们迅速扭在一起,比了一个爱心。

      小黄鸭顶在爱心的上面,像是在献宝。

      “……”

      尔酽半张着嘴,脚似乎是钉在了地上。

      他要原地去世了么?

      “你……我……”

      尔酽支吾了两声,迅速关上浴室门。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三步并两步走回床边,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一定是起猛了,睡觉睡觉。

      瞿连堂僵在浴室,他明明记得自己锁了门,怎么会搞成这样?

      今天的情绪过于波动,以至于触手闹腾的厉害,非要出来放放风。瞿连堂只能等尔酽睡着了,悄悄躲浴室放它们出来。

      谁知道还被新婚的妻子看见了。

      本来不打算急着说明这件事,怕尔酽接受不了,结果这样冲击力更大了。

      他刚被畸变鸟人吓过,这次不会给吓出问题吧?

      瞿连堂蹙眉,他瞪了不安分的触手一眼,用小刀将它们割下。

      小家伙们离开了母体,很快干瘪下去,融化在水中。

      两人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傍晚的时候,瞿连堂邀请尔酽和自己去约会。

      他们并排走在街道上,尔酽盯着地上的影子,似乎是想到什么,回过头去。

      红日正摇摇晃晃地坠入暮色,无数的光线四射开,为不息的车流镀上一层温暖的橘。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下意识拽住瞿连堂的衣袖扯了扯:“你快看!”

      瞿连堂也转过身,眯起眼睛。

      很少有这样的好天气,连上城区一贯的冷漠都驱散了些。

      尔酽跑了起来,风撩起他的头发,耀眼夺目:“走,咱们找个视野好的地方,我要拍下来!日落太快了,慢了就追不上啦。”

      两人爬到街角的复古红砖咖啡店的阳台上,几个休假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喝咖啡。

      尔酽掏出他的终端,将半个“蛋黄”和松软的云层都拍了下来,还有零散的飞行器,看起来像蛋糕上的芝麻。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尔酽咽了一下口水,他应该是饿了。

      瞿连堂趁着他在研究自己的终端,从店里捎了两杯饮品出来。

      尔酽接过瞿连堂递过来的杯子,发现是牛奶,他又瞅了一眼瞿连堂手里的杯子,吐槽道:“怎么你喝咖啡我喝牛奶?”

      “现在喝咖啡你是想和我一样大晚上的不睡觉?”瞿连堂弹了一下青年的脑袋,小朋友才刚到自己锁骨的高度呢,“你在学校待着还没喝够这东西?”

      确实喝够了,尔酽其实闻着咖啡味就有点犯恶心,这是来自超浓度知识的深厚的爱——一杯咖啡,一个晚上,一本蓝色生死恋的传奇。

      那样的日子,曾让他的舍友在早起时对着翻开的“恋人”干呕。

      外城区。

      酒馆的破门被风吹的吱呀乱叫,劣质的酒精混着醉汉的呕吐物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一个高挑的女人破门而入,张口骂道:“该死的,阿言跟我说杳穆不见了!”

      “什么?”柜台后面弹出一颗毛茸茸的头,“穆哥不是跟几个上城人走了么,说是去上城做生意。”

      “他是去了上城的调酒厅,结果两个少爷因为他大打出手,其中一个带他回去结果上头不满意,给你穆哥悄悄处理了。

      我听阿言说,他们叫他啥来着,杳杳?老天,杳穆不得被恶心死。”

      毛茸茸看起来要哭了:“穆哥还活着么……呜……”

      “毛毛你哭啥哭,人不会死的,杳穆这么顽强的人,怎么可能……”

      女人烦躁地撩起头发。

      “你丽姐我再找找,老娘还不信了,我堂堂一个老板还有护不住的员工?!”

      “你降临之前在另一边学习怎么样?”

      瞿连堂用手撑着下巴,看尔酽一口一口喝着牛奶。

      “唔?”尔酽挑眉,“我啊,我上课可认真了 ,一节课都没逃过呢。”

      瞿连堂又转了一下食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道:“你还要回去吧?”

      “那当然,我爸妈还在那个世界等我,我不能抛下他们。”

      尔酽提及此事,心头一酸。

      他的父母很倒霉,两位都是残疾,勤勤恳恳干着粗活,将尔酽供上了大学。

      他尚且没能回报什么便让他的父母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人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你怨恨过么?

      假如可以不来到这个世界,尔酽大概会选择从未出现过。

      可命运总是如此,他已经存在了,别无选择。

      他不喜欢父母望子成龙,但他也没有立场反驳,毕竟他父母确实拼尽全力供他读书。

      于是在期待中背着包袱往前走,不敢放,也不敢停。

      “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我专业课都要错过了。”

      “这件事很好解决,我教你怎么样?”

      “哎?可以吗?”尔酽眼睛一亮。

      对啊,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专业人士么。

      “当然,你想学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力所能及的我会帮你安排。”

      瞿连堂笑,“我喜欢爱学习的小朋友。”

      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从系统解剖开始。

      虽然尔酽上个学期已经学过了,但秉着温故而知新的想法还是让瞿连堂带着他再过一遍。

      然后是尔酽的康复训练计划,瞿连堂给他联系了教练,承诺等他体能恢复正常水平了就教他格斗术。

      “下城很危险,如果你以后要去那里完成自己的任务,你还得接受针对畸变体的训练。

      不过现在不急,强度太大你吃不消。我给你传本图鉴,你先看着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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