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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往事出显，旧人难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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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迎，不要对她心软，不值得。”
北帝说的便是当今太后，元迎不解，但一旦北帝产生的念头，他绝对会实现。
元迎起初僵硬如石，随后突然崩溃般揪住他的龙袍，将脸埋在他胸前，无声的啜泣终于变成了压抑已久的痛哭。
北帝轻抚女儿的长发，感受着她的颤抖。
十六岁，正是他与仇儿相遇的时候。
那时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个闲散王爷，他们在南州相遇，在龙眠寺里，却意外被那个安静读书的少女吸引。
她不像其他京中贵女一般，反而在被他发现偷带书籍在庄严的竹林里沉迷学习时，理直气壮地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男子怕被超越的托词。"
也难怪阿迎也不爱看那些书，因为她是赵仇儿的女儿，那样大胆，那样鲜活。
"你长得越来越像她了..."北帝喃喃道，不知是在对女儿说，还是在对记忆中的赵仇儿说。
“您说的是谁？”元迎慢慢缓了下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北帝。
北帝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第一次认真端详女儿的容貌。
确实，阿迎继承了赵仇儿的大部分特征——那双会说话的眼眸，还有她的鼻骨纤细而挺直，鼻尖微微翘起，带着一丝少女的娇俏，却又因下颌线条清晰而显得英气，甚至右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唯有嘴唇略薄，像极了他自己。
怪不得他们都想伤害她。
元迎微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哭的时候咬住嘴唇，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元迎突然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瓣。
北帝怔住了，“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元迎歪了歪脑袋，眼中泪光闪烁："我在昭阳宫里找到一个香包，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公主的眼泪是珍珠，不能轻易让人看见。"
一阵尖锐的疼痛划过北帝的心脏。原来元迎这样无声的哭泣，是这样学来的。那是赵仇儿准备教给女儿的，这是一种隐忍的坚强。
而阿迎也是在无意识中与她的亲生母亲进行了一场会面。
"但那张纸条没告诉你后半句，"北帝轻声道，"她说，在真正爱你的人面前，珍珠也可以化为泪水。"
元迎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但她没有再哭，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她很好奇，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让她顺应自己的心一直向前，去探索被所有人藏起来的真相。
“父皇，儿臣不想抄《女诫》。”元迎拽着北帝的衣袖，可怜兮兮道。
“不想抄就不抄。有父皇在，谁都不能让你做一切你不喜欢的事。”北帝伸手拂去她额前散落的发丝："父皇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桂花糕，吃一些。今日不是还要出宫，准备一下。"
“不抄也不能出宫了。今日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元迎吃着杜蔷薇端上来的桂花糕。
“你呀。”北帝点了点元迎的脑门，就知道她不会委屈自己的。
“那今日就好好歇着吧，父皇去一趟慈宁宫。”北帝前面还温柔一笑，后面面色便冷了下来。
“父皇，那母后……”元迎话还没说完，触及到北帝的眼神，她心里一紧，那是厌恶的眼神，好像还有恨。
“阿迎，父皇做的一切以后再告诉你。”北帝整理了一下衣服，摸了摸元迎的头发。
看着元迎点头，北帝笑着离开了。
元迎手里拿着桂花糕，却吃不下一口，她放下糕点，平淡的神情上唯有眼睛里透出深思，她没有告诉北帝香包究竟是从何而来，也没有让北帝察觉她的心思。
哭？这是最大的武器。
元迎轻笑，她这个人向来知道谁疼她，谁不疼她。甚至是谁不喜欢她，她都有感觉，不喜欢她的人，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今日看父皇的神色和态度，沈家一定是做了什么掉脑袋的事，而且是太后的嫌疑最大。
可是……
“公主，李姑娘那里……”杜蔷薇从门外进来，侍在元迎的身边。
“派人去婉心阁说一声，别让婉儿白等。”元迎回过神来，对杜蔷薇吩咐道。
“是。”杜蔷薇应声道，转身便出去了。
元迎像是想起什么，她走到室内，独自坐在妆台前。
"奇怪......"她忽然喃喃自语，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冰凉的镜面上。
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清冷又温柔，鼻梁高挺，轮廓精致，唇如樱瓣，笑时如春风，肌肤胜雪，气质如兰，身形纤秾合度，姿态优雅，气质独特，可柔可飒。
她曾向母后请安时仔细端详过她的面容——沈皇后生着标准的江南美人相，丹凤眼微微上挑，鼻若悬胆，唇薄如刃。
元迎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下颌。母后总说她们母女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镜中这棱角分明的轮廓，分明带着北地的柔美矜贵，铜镜里，少女的容颜与记忆中沈皇后端庄的面貌再难重合。
她是沈皇后的女儿吗？不，怎么可能，谁敢拿皇家血脉充数？可是，元迎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她的容貌仔细看起来与北帝有几分相似。
除非……
元迎想到了什么，除非她真的不是皇后的女儿，却是北帝的女儿，是所有人不能明出口之人的女儿。
宫里有这样的人吗？
元迎有些慌了，要是没有，那个人还活着吗？可是，这一切谁能来帮她呢？
元迎忙起身走到案桌旁，拿出一张纸来，写了一封信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她走向内室，从床榻下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匣中，静静躺着一支特制的响箭。箭身比寻常箭矢短小，尾羽却是罕见的红色，箭头上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只有她和元烬才懂的暗号。
这只响箭发出的声音与元烬他们用的不一样，这是专门为元迎能联系元烬亲卫的，元迎走到后窗，然后扣动了弩机，"嗖——"
一声轻响，响箭破空而出。
在飞至最高处时，箭头发出一声不大的啸叫，紧接着，箭身上的特殊装置被触发，爆出一团红色烟雾，在空中形成一朵短暂的红云。
元迎静静地立在窗前，空中忽的传来的一阵清香 ，在万片花瓣飞舞的时候，年戚站在窗外的阴影处，腰间一柄狭长的刀，偶尔映出冷冽的寒光。
他像一缕风，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暖风掠过，吹动他束在脑后的黑发，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那双如深渊般幽冷的眼睛。
他的面容苍白，轮廓锋利如刀削，眉宇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公主。”年戚低语。
“年戚，将这封信安全送至哥哥的手里。”元迎将信递给他，小声道。
年戚接过信，看了一眼元迎，“公主，有没有别的话需要属下着重告知？”
元迎摇了摇头，“哥哥看完自会明白。”
她此时此刻只相信元烬，她相信元烬永远都不会害她。
“是。”年戚面无表情道，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就听身后的少女语气里带着些担忧。
“路上小心。”元迎说完便低头整理起木匣，没看到前方的身影顿了顿，抬脚离开。
年戚独自策马出城，踏上了通往扬州官道。但他并未走大路，而是选了人迹罕至的山道，以防不测。
夜风呼啸，山林间偶尔传来几声狼嚎。
年戚神色冷峻，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目光如电，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突然——
"嗖！"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他咽喉！
年戚眼神一厉，身形猛然一侧，箭矢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钉入身后树干，箭尾震颤不止。
"你们又会是谁派来的呢？"他冷笑一声，缓缓勒住缰绳。
"沙沙沙——"
四周的灌木丛中，人影晃动。十余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手中刀剑寒光闪烁，显然早已埋伏多时。
为首的黑衣人阴冷一笑："年侍卫，深夜赶路，不如留下书信，我等放你一条生路。"
年戚目光冰冷，缓缓抽出长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就凭你们？"
"杀！"黑衣人不再废话，一声令下，数道黑影同时扑来！
年戚身形骤动，如鬼魅般掠出，刀光一闪——"噗嗤！"
最前方的一名黑衣人脖颈喷血，还未反应过来，头颅已飞上半空！
"好快的刀！"其余黑衣人心中一惊，攻势稍滞。
年戚却未给他们喘息之机，身形如风，刀锋所过之处，鲜血飞溅！
"锵！"
一名黑衣人挥刀格挡，却被年戚一刀震退数步，虎口崩裂！他惊恐抬头，却见年戚已欺身而至，刀锋横斩——"噗！"鲜血喷洒，黑衣人拦腰而断！
"结阵！别让他逐个击破！"为首的黑衣人厉喝。
剩余的黑衣人迅速变换阵型，三人一组，刀光如网，封锁年戚所有退路。
年戚眼神微凝，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他猛然踏地，身形如箭，直冲敌阵！
"铛！铛！铛！"
刀光交错，火星迸溅！年戚的刀法快如闪电，每一刀都精准斩向敌人要害。一名黑衣人挥刀劈来，年戚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刺入其心口！
"呃啊——"黑衣人惨叫着倒下。
另一人趁机偷袭，长刀直取年戚后心！
年戚面色不变，左手猛然向后一抓，身子飞快，竟直接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咔嚓！"
骨裂声响起，黑衣人惨叫一声，刀已脱手。年戚顺势夺刀，反手一掷——"噗！"
长刀贯穿第三人胸膛，将其钉死在树上！
"该死！他到底是什么怪物？！"黑衣人首领心中骇然，眼见手下一个个倒下，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手！
"唰！"
他身形如电，刀锋直取年戚咽喉！
年戚眼神一冷，横刀格挡——"铛！"
两刀相撞，火星四溅！黑衣人首领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发麻，心中大骇："他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年戚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刀势一变，如狂风骤雨般斩出！
"铛！铛！铛！"
黑衣人首领勉强招架，却节节败退。
终于，年戚抓住破绽，一刀横斩——"噗嗤！"
鲜血喷涌，黑衣人首领的头颅高高飞起，眼中仍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山道上，尸横遍野。
年戚收刀入鞘，冷眼扫过满地尸体，确认无一活口后，才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封信。
蜡封完好，未曾受损。
"看来，有人误会了。"他低声自语，眼中杀意未消。
翻身上马，年戚抬头望向扬州方向，目光坚定。
"无论来多少人，都休想拦我。"
马蹄声渐远，只留下满地鲜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因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错过了与婉儿的约定，今日到可以去道歉了，“蔷薇，出宫。”
元迎低声吩咐杜蔷薇，声音里藏着一丝雀跃。
“公主，太后若是知道您私自出宫……”杜蔷薇有些担忧。
元迎狡黠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心，今日有父皇的手谕。”
杜蔷薇无奈地摇头，只得替她换上寻常富家小姐的衣裙——藕荷色的衣裙，头戴一件素纱帷帽，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朴素却不失典雅。
“这样便无人认得我了。”元迎满意地转了个圈，随后从书案上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小心翼翼地用绸布包好。
那是她亲手誊写的《御膳茶点集》，收录了宫中数十种秘制点心的配方。虽然她不喜欢写字，但没有办法，谁让对方是自己心之人。
出了宫门，元迎仿佛一只飞出金丝笼的雀儿，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在马车里，元迎还是想到要去珍宝阁买一样礼物，既然要给李婉道歉，礼物必不可少。
珍宝阁的掌柜举着烛台，昏黄的光在螺钿算盘上流淌。
这是闽州进贡的珍品，乌木胎上镶嵌着南海夜光贝，算珠用的是暹罗进贡的砗磲，每一颗都透着月光般的莹润。
"此物最妙处在光影变化。"掌柜转动算盘，贝母拼成的缠枝莲纹忽然泛起虹彩，"晨起时是藕荷色，正午转作孔雀蓝，到夜里……”他忽然噤声，看见元迎苍白的指尖抚过算梁上"珠玑"二字的阴刻。
元迎想起那天李婉查账时，她对着满桌账册蹙眉的模样。
那时她笑言："若有个会说话的算盘就好了。"此刻算珠相撞，竟真发出清越的玉磬之声。
掌柜说这是匠人特制的空腔结构，每一档都对应着宫商角徵羽。
元迎一听，便觉得这件礼物非常适合李婉，当即全款买了下来。
还想为李婉买些新品首饰，“小姐，咱们该走了。”杜蔷薇小声提醒。
元迎这才想起正事，出了门也不上马车了，加快脚步穿过熙攘的人群，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一块朴素的木匾上写着“婉心阁”三个字，字迹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推开店门，风铃清脆作响。
店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温馨——原木色的柜台上摆着几碟试吃的点心，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角落里甚至养了一缸金鱼，正悠闲地游动着。
“欢迎光临——”柜台后的少女抬起头，随即瞪大眼睛，“阿……阿迎？！”
李婉几乎是跳着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元迎：“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被关在宫里学礼仪了呢！”
元迎正好可以捏了捏她的脸：“想你了，就来看看。顺便……”她神秘地眨眨眼，取出那本绸布包裹的书册，“给你带了礼物。”
李婉好奇地翻开，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是御膳房的秘方？！这……要是被发现了——”
“放心，这些都是我母后收集的，并非禁品。”元迎柔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做出更特别的点心。”
李婉眼眶微红，紧紧抱住书册：“谢谢你，阿迎。”
“别哭奥，还有一个礼物。”元迎示意杜蔷薇把东西拿过来。
元迎将锦匣放在李婉的手上，"这算盘会唱《九章》。"她轻轻拨动中央的定位珠，砗磲珠子里竟传出熟悉的旋律——正是李婉喜欢的《梅花三弄》。
李婉的指尖悬在算珠上方，忽然触到侧面阴刻的小字。就着阳光细看，每颗算珠上都刻着不同的星宿名，而第七颗上分明是"昭阳"二字。
“这是？”李婉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这是我住的宫殿的名字。象征‘昭如日月’的尊贵。”元迎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