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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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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组来得比预想中快,下午就抵达了木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只带了基础检查设备,动作轻得像怕惊扰初雪,简单测了血压、做了神经反射检查,又询问了几句头疼的频率。
“初步看没有器质性损伤,记忆问题可能和创伤后应激有关,回总部做详细检查会更清楚。”
医生离开后,屋里只剩贺燃和初雪。
初雪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眼底还蒙着层雾,显然对刚才的检查有些不安。
贺燃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极轻。
“医生说你身体没大问题,回总部做个详细检查,或许就能知道为什么总头疼了。”
初雪抬眼看他,睫毛轻轻颤了颤。
“总部……是什么地方?”
“是我以前待的地方,也是你……以前待的地方。”贺燃的声音顿了顿,怕刺激到他,又赶紧补充,“那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还有你以前喜欢的糖糕,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不逼你。”
初雪沉默了,手指攥紧了衣角。
他想起贺燃说的“黑色训练服”“并肩作战”,又想起这两天和贺燃相处的默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明明该害怕陌生的地方,却因为贺燃的话,生出了点莫名的期待。
“那……小郁也能去吗?”
初雪小声问,眼里带着点依赖。
这两年池郁一直陪着他,要是去陌生地方,他怕只有自己一个人。
“当然能。”贺燃立刻点头,眼底亮了亮,“我们跟小郁商量好了,她会跟我们一起去,你不用担心。”
初雪的眉头轻轻舒展开,又低头沉默了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看着贺燃的眼睛。
“如果……我去了还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贺燃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伸手,轻轻握住初雪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在总部慢慢待着,你想晒太阳就晒太阳,想采蘑菇我陪你去,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们再聊以前的事,好不好?”
初雪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那点不安渐渐散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好。”
他等了两年,终于等到初雪愿意跟他走,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松动,对他来说,都像看到了希望。
夜又沉了些,木屋外的虫鸣渐渐歇了,只有月光透过窗纱,在地上铺了层淡淡的银霜。
初雪靠在床头,手里攥着片白天摘的枫叶,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天贺燃说的“总部”,却没注意贺燃什么时候醒了,正静静看着他。
贺燃轻轻坐起身,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看着初雪专注的侧脸,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温顺,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夜的沙哑,却格外温柔。
“还没睡?”
初雪吓了一跳,手里的枫叶差点掉在被子上。
他转头看向贺燃,眼底还带着点刚回神的懵。
“你也没睡?”
“看你没睡,就陪着你。”
贺燃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能清晰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初雪身上的草木清浅,混着他身上烟草与阳光的淡味,在夜里格外缱绻。
他沉默了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鼓起勇气,才慢慢开口,目光紧紧锁在初雪的眼睛上,那里面盛着月光,也盛着他藏了两年的满心在意。
“初雪,”他先喊了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你现在记不得以前的事,也不知道我是谁,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些话,一些压在我心里,走了千万里路都没敢忘的话。”
初雪的心跳莫名快了些,指尖攥着枫叶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叶片边缘的纹路硌得掌心微痒。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贺燃,眼底的迷茫淡了些,多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贺燃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碰到初雪的手背,见他没躲开,才慢慢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过去,暖得初雪耳尖悄悄泛红。
“这两年,我找了你很多地方,走得慢,是怕错过你的痕迹。走得远,是怕你在某个地方等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别人都说我傻,说你早该不在了,可我不信。我总觉得你还活着,还在等着有人带你回家。”
他顿了顿,拇指轻轻摩挲着初雪手背的薄茧,那是这两年和池郁在山里生活磨出来的,却让他想起以前初雪练短刃时,掌心磨出的茧子也是这样,带着倔强的温度。
“我以前总觉得,喜欢是藏不住的,可这两年,我把对你的喜欢藏得很小心,藏在每一次抬头看月亮的瞬间,藏在每一步踏过雪地的脚印里。”
“我喜欢你。”
“我愿意为你雪覆长安,为你月照河湾,为你步履不缓。这一路的风雪,我贺燃都只是为了走到你身边。”
初雪的眼眶渐渐热了,视线里的贺燃开始有些模糊,只有他眼底的光越来越亮,像盛了漫天星光,把他的整颗心都照得暖融融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贺燃接下来的话堵得喉咙发紧。
“我收藏星光,星光不知道。”贺燃的拇指轻轻擦过他泛红的耳尖,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这两年见过的星光,我都记着,想等找到你时,说给你听哪片最亮、哪片最像你笑时的眼睛。可真见到你才知道,再亮的星光,都不如你看着我。”
他慢慢凑近,呼吸轻轻扫过初雪的脸颊,带着点烟草的淡味,却一点都不呛人,反而让初雪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初雪,我喜欢你,不是因为过去的你,也不是因为你可能记起来的回忆,就是喜欢现在的你。”
“喜欢你攥着枫叶时的认真,喜欢你迷茫时轻轻蹙起的眉,喜欢你明明怕生,却愿意让我靠近的样子。”
“我爱你的透明,更爱你的浑浊,爱你所有没被过去定义的、真实的样子。”
初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贺燃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一紧。
贺燃赶紧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声音里满是心疼。
“别哭,我不是要逼你……”
话没说完,初雪却轻轻踮了踮脚,指尖轻轻勾住了贺燃的衣角,带着点笨拙的主动。
贺燃的呼吸猛地顿住,看着初雪泛红的眼眶和微微抿起的唇,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间崩塌。
他慢慢俯身,唇轻轻碰了碰初雪的额头,再往下,是他泛红的鼻尖,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初雪的唇很软,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像含了片刚融化的雪。贺燃没敢太用力,只是轻轻贴着,直到初雪的指尖轻轻攥住他的衣领,他才敢微微加重力道,把那点小心翼翼的喜欢,都揉进这个温柔的吻里。
月光透过窗纱,落在相拥亲吻的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初雪闭着眼睛,能清晰感受到贺燃唇上的温度,感受到他轻轻颤抖的指尖,还有他心脏沉稳而急促的跳动。
那跳动声和自己的心跳叠在一起,成了夜里最温柔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贺燃才慢慢退开,额头抵着初雪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眼底满是后怕又满是喜悦。
“初雪,我……”
“我知道。”初雪轻轻打断他,声音带着刚吻过的微哑,却很认真,“贺燃,我虽然记不起过去,可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慢慢走。”
贺燃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紧紧抱住初雪,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里带着哽咽,却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一直陪着你,慢慢走。”
夜很静,只有两人交叠的心跳声,像在诉说着一个迟到了两年,却终于抵达的约定。
吻后的余温还在唇间蔓延,初雪靠在贺燃怀里,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能清晰听到他急促又沉稳的心跳,像鼓点一样,敲得他心里也跟着发烫。
他攥着贺燃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转而轻轻环住了贺燃的腰,动作带着点刚学会的依赖,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贺燃感受到腰间的力道,身体瞬间僵了一下,随即用更紧的力道回抱住他,手掌轻轻顺着他的脊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月光从窗缝里钻进来,落在初雪泛着柔光的白发上,贺燃低头看着那片白色,手指轻轻拂过,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喘息。
“冷不冷?被子滑下去了。”
初雪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从他怀里传出来。
“不冷。”
他其实有点怕黑,以前在山里,夜里总要抱着池郁缝的布偶才能睡着。
可现在靠在贺燃怀里,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安心,连夜里的凉意都好像被隔绝在了外面。
贺燃低头,在他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雪花。
“那再靠会儿,困了就睡。”
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初雪,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心里像被填满了柔软的棉花,连之前两年的奔波和委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初雪闭着眼睛,鼻尖萦绕着贺燃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月光的清冽,渐渐驱散了他心里最后一点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初雪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贺燃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眉头轻轻舒展开,连睫毛都不再颤抖,显然是彻底放下了心防。
贺燃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又坐在床边,静静看了他很久,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窗外的月亮渐渐西斜,月光也变得更淡了些。贺燃俯身,在初雪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声音轻得像梦呓。
“晚安,初雪。明天,我带你回家。”
他没有离开,只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目光始终落在初雪的睡颜上。
他怕自己离开后初雪会醒,怕他醒来后看不到人会不安,更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又只剩下空荡荡的寻找。
夜还很长,可贺燃却觉得,这是他两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因为他知道,他的初雪就在身边,不再是梦里的幻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期盼,而是能触碰到的温度,是能抱在怀里的真实。
天快亮的时候,初雪轻轻动了动,贺燃立刻凑过去,以为他醒了,却见他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嘴里轻轻呢喃了一句什么,声音太轻,听不真切,却让贺燃的心脏瞬间软了下来。
他伸手,帮初雪把滑落的被子拉好,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还是温热的,带着属于他的温度。
贺燃笑了,眼底满是温柔。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了收拾东西的轻响。
池郁把初雪常用的几件衣物叠好放进布包,又把晒干的草药仔细裹好。
那是她特意准备的,怕初雪路上头疼。
贺燃则在一旁帮初雪整理围巾,白色的围巾绕在初雪颈间,他还特意多打了个松松的结,怕勒得人不舒服。
“都收拾好了吗?”乐与晨背着背包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拎着医疗箱的闻素心,“车已经在路口等着了,咱们早点走,能赶在中午到总部。”
贺燃点点头,伸手帮初雪把布包背在肩上,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冷不冷?要不要再加点衣服?”
初雪摇摇头,抬头看向贺燃,眼底带着点刚睡醒的软。
“不冷。”
他昨晚睡得很沉,醒来时贺燃还坐在床边看着他,那种安稳感,是这两年里从未有过的。
几人走出木屋,晨光刚好漫过山头,把草地染成了暖金色。
路口停着两辆越野车,乐与晨拉开车门,笑着对池郁说。
“小郁,跟我们一起坐吧,正好路上给我们讲讲你和初雪在山里的事。”
池郁看了初雪一眼,见他正被贺燃护在身边,才点点头,钻进了后车座。
贺燃则打开了另一辆车的副驾驶门,对初雪说。
“你坐前面,视野好,路上能看看风景。”
初雪坐进副驾驶,贺燃帮他系好安全带,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耳尖却悄悄泛红。
等贺燃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时,还特意把空调调到了适宜的温度,怕初雪着凉。
车子缓缓驶离山林,初雪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慢慢从树林变成田野,眼里满是好奇。
贺燃偶尔侧过头看他,见他盯着窗外的牛羊出神,忍不住轻声问。
“以前没见过这些?”
“嗯。”初雪点点头,“在山里,只有树和草,还有……赤鬼。”
提到赤鬼,他的语气沉了些,眉头也轻轻蹙起。
贺燃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放得更柔。
“以后不用怕了,总部有很多厉害的人,不会让赤鬼伤害你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会一直保护你。”
初雪转头看向贺燃,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染得柔和。
他看着贺燃认真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路上的车不多,贺燃开得很稳。初雪看了会儿风景,渐渐有些困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贺燃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样子,悄悄放慢了车速,又把车窗调至半降,让微风轻轻吹进来,怕他睡得不舒服。
等初雪彻底睡熟后,贺燃才敢侧过头,仔细看着他的睡颜。
白色的长发散在肩颈间,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弧度,显然睡得很安心。
贺燃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发梢,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梦境。
“很快就能到家了。”贺燃轻声呢喃,像是在对初雪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阳光越来越暖,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把车内的空气都烘得暖暖的。
另一辆车里,乐与晨正听池郁讲着山里的趣事,闻素心偶尔插几句话,气氛轻松又温馨。
远处的总部大楼渐渐出现在视野里,贺燃轻轻叫醒初雪。
“初雪,快到了。”
初雪慢慢睁开眼,看到远处的高楼,眼里带着点迷茫,却没了之前的不安。
他转头看向贺燃,见他正看着自己笑,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轻轻握住了贺燃放在膝盖上的手。
贺燃的心跳漏了一拍,反手握住初雪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
“别怕,有我在。”
车子驶进总部大门,门口的守卫看到贺燃的车,立刻敬礼放行。
初雪看着周围穿着黑色训练服的人,看着墙上挂着的徽章,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模糊的熟悉感,却没来得及抓住,就被贺燃的声音拉回了神。
“我们到了。”贺燃停下车,帮初雪解开安全带,“接下来,我们先去见张队,然后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好不好?”
初雪点点头,跟着贺燃下了车。池郁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初雪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像是在给他打气。
有池郁在,初雪应该能更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几人往大楼里走,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明亮又温暖。
初雪走在贺燃身边,握着他的手,心里的迷茫渐渐淡了,多了点对未来的期待。
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贺燃说的“家”,但只要有贺燃在,他想,这里或许会成为他新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