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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绮罗舫 ...

  •   萧择天脸上一阵火辣,面目狰狞想教训她一顿,却在看到她瞠目落泪的那一刻愣住了。

      “又哭?你装什么……”他话音未落,迎面遭来一记拳头。

      船屋内在无声斗争,整条船随之剧烈摇晃。侍卫竭力稳着船身,内心一阵无语。

      半晌,船帘掀动,苍仁曲低着头慢慢走出。侍卫见状,取下红灯笼,向江心不远处轻轻一晃。对岸的船夫会意,小船悠悠荡来。

      “姑娘,在此稍等片刻,船夫稍后就来。”侍卫挂回灯笼。昏红的光,恰好映亮苍仁曲那双通红未褪、楚楚可怜的眼眸。

      “有劳了。”等船的间隙,苍仁曲就着昏暗的灯光,以水为镜,理了理略显散乱的鬓发,状似无意地转向侍卫,轻声搭话,“军爷,我们相逢数次,也算有缘,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我叫阿荣。”侍卫不自觉放轻语气,答完后,像是鼓起勇气轻声反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唤我阿曲便好。”苍仁曲眼神温柔,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阿荣望了一眼身后的船帘,压低声音劝道:“阿曲姑娘,萧大人确实有些暴脾气,生平没几个姑娘敢靠近他,但……能被他瞧上是你的福分,多顺着他些,能少受点委屈。”

      苍仁曲轻捻着颈边的一缕发丝,声音夹杂一丝苦涩:“这份委屈何时是个头?我不过一个孤女,无亲无故,身若浮萍。萧大人不光家世显赫,是堂堂武举状元、大都督府司马。从一开始,他强迫我做这无名无分的交情。于他而言无足轻重,可这份‘福气’,我实在无福消受。”

      阿荣听出她话中悲凉,心下恻然:“阿曲姑娘,若有委屈,大可先告诉我,我愿尽力周旋。但千万别当面违逆萧大人。大人的手段,您当知晓。”话至此处,他的视线在她脚踝处短暂停留,暗示昭然。

      对面的船到了,苍仁曲登上船,与阿荣作别:“好,谢谢你阿荣,你的体贴……我会铭记于心。”

      “阿曲姑娘慢走。”

      苍仁曲坐船远去,阿荣在帘外轻声请示:“萧哥,我们是否启程?”

      船屋内,萧择天擦着鼻血,刚被苍仁曲揍完一顿,浑身无处不痛,窝火道:“刚才为什么不进来帮我!你跟她一伙的吗!”

      阿荣语气诧异:“我进来?!我进来掺和你俩干什么???”

      萧择天怀疑他耳朵出了问题,正欲开口斥责,立马想到除自己以外,几乎无人知晓苍仁曲身手多么可怕。在外人看来,他倒像是那个欺凌弱小的人!

      苍仁曲压根不是弱小!他压根打不过她!

      萧择天强压怒火,厉声警告:“下次若再听见里头有动静,立刻进来!”

      阿荣怀疑他脑子出了问题,苦口婆心劝道“萧哥,我敬你是哥,可也不是什么场面都得我在吧?难不成以后洞房还要我来给你把关?对姑娘动粗本就失了体面,人家不从,您放温柔些便是,强扭的瓜不甜啊。”

      萧择天的脸烧透了,原来这家伙不来帮忙,竟是以为他和苍仁曲在偷情!

      他又恼又羞,直接恼羞成怒,拖着酸疼的手臂将一盏茶盏狠狠扔了出去,扔过了头,茶盏砸进水里。

      “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

      苍仁曲坐船,独自盯着水面发呆。

      “苍仁曲,事实如此,你心不甘情不愿,你都没有选择。无权无势,无声无望,连回家都得靠他人施舍。空有一身本事又如何?文武状元又如何?洗不清污名,见不得光,这就是你的命!”

      萧择天攻击她的话,像一把寒刃,戳中她最沉痛,永远无法愈合的旧伤。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失家之痛,丧亲之痛。向来要强的她,当时用尽所有力气,没有喊一声疼。

      可眼泪背叛了她,在她倒下之时,不争气地流出来。

      未经他人之痛,反以玩笑嘲之。

      萧择天的笑,令她作呕。

      算她方才手下留情,还是揍得轻了。

      离子时还有几个时辰。

      船只靠岸,石举兰已经不见人影。

      苍仁曲上岸,随波涌入灯火人潮之中。

      江心的绮罗舫依旧耀眼,无论站在哪个角落,一抬眼总能望见。她在萧武署时,偶尔听同门提起这地方。

      据说那是处人人向往的销金窟,是潇洒快活、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需要提前好些日子才能订到位子。约上一次,结伴三五好友,在里面彻夜不归。

      倒让她回想起来,许义歌是个喜欢寻欢作乐的人,常常与狐朋狗友在外流连。

      她闲来无事的时候,以跟踪许义歌行踪寻乐,久而久之,对需要限制的风月场所摸出一套独门潜入经验。

      越是需要门槛的地方,她越想走不同寻常路一探究竟。

      绮罗舫与江岸五座阁楼之间,连着数道横跨江面的巨型彩绳。

      苍仁曲在小摊买了张狸猫面具,戴上之后,潜入暗处,纵身一跃,攀上一座阁楼的屋檐,再一记轻功,轻盈落在彩绳之上。

      彩绳系着串串铜铃,每一步踏响清音,在夜色清脆回荡。

      行至中途,铃声忽然骤乱,绳身随之一沉,而这多出的重量正来自她身后。

      “离开。”背后传来一声冰冷的警告。

      “……”

      出于被抓包的心虚,苍仁曲尽管带着面具,硬是没敢回头。

      根据她独门经验,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

      跑!

      她头也不回往前冲!铃铛随之激鸣,背后那人紧紧追了过来!

      ……

      绮罗舫三楼。

      此处能俯瞰西市整个夜景,宾客云集,凭栏赏景,笑语不绝,一派热闹升平。

      “明老板,听闻前些日有位大人物包下了整个三楼,我与他有些交集,最近却一直联系不到他。您消息灵通,不知能否代为打听一二?”男子体态丰腴,饮过酒后脸上泛着红晕。他凑近身旁白衣翩翩的明老板,言辞间透出几分焦灼。

      明老板背手而立,目光眺望西市楼景,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打量:“怀智兄,令叔父乃是交州最大的粮商。网罗四方,怎会有你寻不到的人?”

      怒气混着醉意上涌,吴怀智重重一拍轩栏:“唉!明老板,你也是做生意的。生意往来,跑单赖账的事常有!我叔父最近生意路上出了岔子,被都督府盯上了。就是这人介绍的生意!现在叔父让我赶紧给个交代。找不到人,急得我是两头难办啊!”

      明老板摇了摇头,一脸难为情:“怀智兄,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虽为绮罗舫老板,但这位贵客极为看重隐私,包场时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如果贸然打探,万一冲撞到了贵客,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吴怀智激动抓住栏杆,死死盯着他:“明老板!你背后是明家!是万邦王后的母家!只要你明家想查,谁敢拦?谁又能拦!”

      明老板叹了口气,婉拒道:“怀智兄太抬举我了。我虽是明家子弟,却是旁系远支,人微言轻,还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既是生意纠纷,以怀智兄的人脉手腕,何必妄自菲薄,定能妥善解决。”

      吴怀智一手压在他肩头上:“明老板,绮罗舫我常来常往,是老主顾了,您怎么也得表示表示,给个面子啊。”

      “咚!!!”头顶屋檐传来一声重响。

      “什么声音?”明老板当即甩开吴怀智,遁声寻去。

      三楼众人侧目围观,一个身影忽然从屋檐滚落下来!

      众人惊吓出声,那道身影却在半空敏捷地抓住檐柱,旋身一跃,稳稳落地。

      他面无表情站定在人群中央,一言不发。

      方才他紧追苍仁曲,顺着彩绳攀上绮罗舫的屋檐,就在他险些得手之际,竟被对方狠厉一蹬,踹了下去!

      此时的苍仁曲戴着面具,藏在明老板与吴怀智后面,悄然观望局势。

      其实她想走也走不掉。

      绮罗舫守卫反应极快,转眼间三楼已被围得铁桶一般,切断了所有去路。

      吴怀智一见那人眼蒙黑布、腰佩银纹短刃,当即骇然色变:“盲卫?!曲直公子的盲卫怎会在此?!难道……公子他本人也来了?!”

      明老板眉目一皱,向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曲直公子?怀智兄,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莫非你与广厦楼有交集?”

      听到二人的对话,苍仁曲心中泛起疑惑。

      盲卫?曲直公子?他们与广厦楼有何关联?

      吴怀智急忙改口,连声音都变了调:“没有!绝对没有!我醉了!我、我喝多了胡说罢了!我只知道这人是广厦楼的走狗!明、明老板,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吴怀智的嗓门极大,“广厦楼”三字如惊雷落地,众人闻言无不相顾失色,现场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引起不小的骚动。

      明老板环顾四周躁动的人群,目光沉沉落在吴怀智脸上:“怀智兄,话出口前可要想清楚。此人来自广厦楼,你确定这并非酒后胡言?”

      吴怀智忽然灵机一动,坦言道:“明老板若心存疑虑,不如将此人交给吴某。待我审个水落石出,是非曲直,自有分晓。”

      明老板二话不说,向守卫们使了个眼色:“来人,拿下他。”

      出人意料的是,那盲卫自始至终都未曾抵抗,也未发一言,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任由守卫们将他押解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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