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落暮繁秋

49、相伴一生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而窗内的温暖灯光下，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拉长，投映在铺着暖色调桌布的餐桌上。

　　顾宴清那句“真好”和宋时桉的回应，像是最美妙的和弦，为他们的日常生活定下了基调。

　　日子继续流淌，细碎而美好。

　　宋时桉的话痨属性似乎被彻底解锁，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不仅能清晰地表达自已的想法，甚至开始和顾宴清辩论，比如关于某部电影的逻辑漏洞，或者某种颜料在不同光线下的微妙变化。

　　顾宴清总是乐在其中，有时故意提出相反观点，就为了看宋时桉据理力争时那双发亮的眼睛和微微鼓起的脸颊。

　　当然，宋时桉骨子里的细腻和敏感并未消失，只是转化为了更深的体贴。

　　他会在顾宴清连续加班晚归时，提前煮好暖胃的汤，调暗客厅的灯光，放上舒缓的音乐，然后窝在沙发里边画画边等他。

　　听到开门声，他会立刻放下画笔，趿拉着拖鞋跑过去，接过顾宴清沉重的公文包，嘴里念叨着。

　　“今天怎么比昨天还晚？吃饭了吗？汤还热着。”

　　顾宴清则会疲惫但满足地抱住他，把重量稍稍卸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松节油和淡淡颜料的味道，感觉所有的疲惫都被驱散了。

　　“吃过了，但还想喝你煮的汤。”

　　他会这样回答，然后被宋时桉拉着坐到餐桌边，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纤细背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事业上，两人也齐头并进。

　　顾宴清的项目获得了重要的奖项，他在公司的地位更加稳固，成为了最年轻的技术核心之一。

　　但他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除非极其重要，否则一定会准时回家吃宋时桉做的饭。

　　虽然宋时桉的厨艺经历了从“灾难”到“可以入口”再到“颇有家常风味”的漫长历程，但在顾宴清眼里，永远是最好吃的。

　　宋时桉的第二次个人画展主题是“光与重生”，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评论家们盛赞他的画作里那种“从废墟中开出的花”般的坚韧与希望，吸引了众多收藏家的目光。

　　画展当天，顾宴清包下了全场最大的花束，在媒体和宾客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走上台，将花送给他的艺术家，并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

　　“看，你是最棒的。”

　　宋时桉在聚光灯下红了脸，但这次他没有低头，而是回抱住顾宴清，眼中泪光闪烁，却笑得无比灿烂。

　　画展成功后，找宋时桉约稿、合作的人络绎不绝，但他拒绝了大部分商业气息过浓的邀约，选择保持创作的独立性，只接那些真正打动他的项目。

　　他有了自已的小小工作室，也带了一两个有灵气但性格内向的学生，像当年顾宴清耐心对他一样，引导着那些年轻而敏感的灵魂。

　　生活并非永远一帆风顺。

　　宋时桉的情绪偶尔还是会像晴空万里的天气里突然飘过的一小片乌云，来得没有征兆。

　　有时是因为连绵的阴雨天气，有时是因为创作陷入僵局，有时甚至没有任何原因，只是突然觉得低落。

　　但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这片“乌云”相处。

　　他不再害怕它，也不再试图强行驱散它。

　　他会主动告诉顾宴清。

　　“宴清，我今天情绪有点down。”

　　然后顾宴清就会放下手里的事，走过来抱抱他，或者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有时他们会一起看一部无厘头的搞笑电影，有时宋时桉会靠在顾宴清怀里，絮絮叨叨地说出自已那些莫名的不安和焦虑，说完之后，那片乌云往往也就悄悄散去了。

　　他们一起养了一只猫，是只橘色的小流浪，被宋时桉从画室楼下捡回来的。

　　宋时桉给它取名“太阳蛋”，因为它的颜色像极了顾宴清曾经煎糊的那个荷包蛋。

　　太阳蛋性格懒洋洋的，喜欢窝在宋时桉的画架旁边睡觉，或者跳到顾宴清的书桌上，霸占他的键盘。

　　这个小生命的加入，让他们的家更多了几分热闹和烟火气。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他们在初春的清晨一起去湖边写生，宋时桉画画，顾宴清就在旁边看书，偶尔抬头看看爱人认真的侧脸和湖面氤氲的雾气；在盛夏的夜里一起去天台吹风，喝着冰镇的啤酒，聊着漫无边际的话题，看城市的灯火和遥远的星光连成一片；在深秋的午后一起去郊外捡漂亮的落叶，宋时桉会把它们做成标本或者贴在画纸上，成为创作的素材；在凛冽的冬天一起窝在沙发里，盖着同一条毛毯，看窗外雪花飘落，屋里暖意融融，只有电影的对白和彼此的呼吸声。

　　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温柔的痕迹。

　　顾宴清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只有在看向宋时桉时，眼里还会流露出少年般的炽热和宠溺。

　　宋时桉则像被精心呵护的植物，彻底舒展开来，眉眼间的阴郁早已被自信和柔和取代，笑容明亮，话语生动。

　　又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夜晚。

　　两人刚刚一起看完一部老电影，太阳蛋蜷在宋时桉腿上打着呼噜。

　　宋时桉正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下个假期要去哪里旅行，对比着几个地点的优缺点，从气候聊到美食，再从人文景观聊到签证难度。

　　顾宴清侧着头，专注地看着他，听着他清朗的声音在温暖的客厅里回响，心中那片名为幸福的湖泊，平静而满溢。

　　忽然，他轻轻打断了宋时桉。

　　“桉桉。”

　　“嗯？”

　　宋时桉停下话头，疑惑地看向他，眼睛在灯光下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

　　顾宴清微笑起来，伸手过去，温柔地握住他戴着戒指的手，指尖在那枚素圈上轻轻摩挲着。

　　“没什么。”

　　他低声说，声音里蕴藏着无尽的爱意与满足。

　　“就是想叫叫你。”

　　宋时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他反手握住顾宴清的手，指尖交扣，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比窗外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明亮。

　　他不再需要问“为什么”，也不再需要不安。

　　因为他们早已用无数个日夜，将爱过成了最平常也最稳固的习惯，将彼此融入了生命最深的脉络。

　　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结局，只有细水长流的日常。

　　最大的圆满，莫过于此——清晨醒来时身边的温度，下班回家时亮着的灯火，分享琐事时的絮叨，相视一笑时的心照不宣，以及无数个平凡日夜积累起来的、坚实而温暖的未来。

　　长夜尽褪，星河长明。

　　而他们的幸福，未完，待续，并将永远持续在每一个相伴的朝朝暮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