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落暮繁秋

48、破茧成蝶

　　时光的河流平稳而深情地向前奔涌，转眼又是几个春秋。

　　顾宴清顺利拿到了物理学博士学位，并因其在校期间一项颇具前瞻性的研究成果，毕业后很快便收到了国内顶尖科技公司的橄榄枝。

　　他并未止步于此，凭借过人的才智和勤奋，短短数年内便在科研领域崭露头角，带领团队攻克了不少技术难题，成为了业内备受瞩目的青年才俊。

　　如今的他，西装革履穿梭于窗明几净的写字楼或国际学术会场时，沉稳自信，锋芒内敛，唯有眼底那抹不变的温柔，始终为一个人停留。

　　而这份温柔的归属，宋时桉，他的变化则更为显著，宛若破茧成蝶。

　　持续的药物治疗、定期的心理疏导，以及顾宴清数年如一日毫无保留的爱与陪伴，终于驱散了笼罩他心湖的厚重迷雾。

　　那场名为“抑郁症”的重感冒，发作的频率越来越低，程度也越来越轻，直至成为偶尔掠过心头的微风，再无法撼动他内心的晴朗。

　　现在的宋时桉，爱笑，也爱说话。

　　虽然不像有些人那样滔滔不绝，但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漂亮眼睛，会因为看到一朵奇形怪状的云、一只蹭过脚边的流浪猫而亮起，然后自然地拉住顾宴清的衣袖，絮絮地分享那一刻的惊喜。

　　“宴清你看！那云像不像你上次煎糊了的那个荷包蛋？”

　　“诶，我们阳台那盆薄荷是不是又长高了？晚上可以摘点调莫吉托呀。”

　　“今天画室来了个新学员，夸我颜色用得好大胆，其实我就是随便调的……”

　　他语速轻快，声音清朗，带着一种鲜活的生活气息。

　　顾宴清总是耐心地听着，偶尔侧过头看他神采飞扬的侧脸，心里那份充盈的幸福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从未觉得聒噪，只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妙的音符。

　　当然，顾宴清偶尔还是会故意逗他，就像大学时那样。

　　当宋时桉窝在沙发里，一边吃草莓一边兴致勃勃地规划周末是去新开的艺术展还是在家看电影并详细分析两者利弊长达十分钟后，顾宴清会突然凑过去，吻掉他唇边一点甜甜的果汁，然后低笑着用气声说。

　　“宝宝，你话好多哦。”

　　语气里满是宠溺和揶揄。

　　宋时桉则会立刻瞪圆眼睛，佯装生气地用手里的草莓尖尖去堵他的嘴。

　　“嫌吵啊？嫌吵你别听！”

　　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流转的光彩，分明写满了被纵容、被喜爱的有恃无恐。

　　顾宴清会笑着咬住草莓，顺势将他搂进怀里，满足地喟叹。

　　“听，怎么不听？听一辈子都不够。”

　　他们的家也从当年租住的小公寓，换成了如今更宽敞明亮的房子。

　　有一间专门的画室给宋时桉，朝南，阳光充沛，画具颜料摆放得稍有些随意，却充满了创作的气息。

　　他的画作不再只在小画廊展出，逐渐有了个人小型画展，业内评价颇高，称其画作“在静谧中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

　　生活并非没有挑战。

　　顾宴清工作忙碌，偶尔也需要短期出差；宋时桉的创作也会遇到瓶颈，情绪偶有低谷。

　　但他们早已学会了如何更好地应对。

　　顾宴清会提前报备行程，每天雷打不动的视频通话，有时甚至只是开着视频各自忙碌，让沉默的陪伴跨越山海。

　　宋时桉则学会了在情绪波动时主动开口。

　　“宴清，我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你陪我去散散步吧？”或者自已去调整药量，预约李医生，现在的咨询更像老友间的定期茶话，用以梳理而非治疗。

　　那两枚素圈戒指，始终牢牢地戴在彼此的无名指上，从未取下。

　　它们见证过实验室里彻夜的灯火，也沾染过调色盘上绚丽的油彩，在日常的洗漱中慢慢磨损出温润的光泽，如同他们的爱情，融入骨血，平凡却坚不可摧。

　　一个寻常的周末傍晚，顾宴清难得没有加班，宋时桉也结束了画稿。

　　两人一起在厨房准备晚餐，宋时桉负责洗菜切菜，嘴里还在不停说着白天遇到的趣事，顾宴清边炒菜边应和，不时被他逗笑。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洒满一室温馨。

　　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耳边是爱人轻快的话语和锅铲的碰撞声。

　　顾宴清忽然关火，转身，轻轻抱住了还在嘀嘀咕咕说着“下次要尝试画个厨房主题”的宋时桉。

　　宋时桉愣了一下，随即放松地回抱住他，声音软了下来。

　　“怎么啦？”

　　顾宴清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摇了摇头。

　　他只是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苍白、沉默、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少年，想起那句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你话好多”带来的巨大悸动。

　　而如今，怀里的这个人健康、开朗、话密却可爱，拥有着灿烂的事业和完整爱人的能力。

　　他们走过了漫长的黑夜，用爱与耐心彼此滋养，终于将昔日的微弱星光，汇聚成了如今照亮彼此每一个平凡日子的璀璨星河。

　　未来还很长，但毫无疑问，他们将始终携手，走下去。

　　“没什么。”

　　顾宴清笑着，更紧地拥抱着他此刻的全世界。

　　“就是觉得，真好。”

　　宋时桉似乎明白了什么，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眉眼弯成了幸福的弧度。

　　“嗯，真好。”

　　窗外华灯初上，窗内温情满溢，他们的故事，终于书写到了最圆满的章节，幸福，并且将持续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