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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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见小渔的状态很差，好歹一顿劝才让小渔平复心情。小渔后来什么也没再说，只吩咐老四回去，不用担心她。
她揣着自我了结的念头，但并不敢实施，何况身上还背着二首席的希望，哪怕死也要征求他的同意。于是她驱车来到二首席的坟墓前，夜色中，她结结实实地在坟前跪下了。
“首席，我刚刚知道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我有点撑不下去了，我恨不得和贝洛开打，一个大炮把在军营的我炸死，所有人的生死我都无所谓，因为你们已经没办法回来了。”
她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再次开闸，墓碑冷冰冰地站在她面前，万籁俱寂，“首席，您听见了吗？您能告诉我我到底要为了什么活着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要为了什么而活下去，承担那么大的责任呢？”
“请您告诉我！”她失声痛哭。
墓园内只有她呜咽的哭声，显得那样凄凉苦涩，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剧烈抖动着。小渔慌乱掏出手机，连哭声也来不及收敛。
“喂——”
“您好，我，我是上次在研究院的那个人，您说过有困难就来找您。”电话对面的声音十分纠结畏缩，像是走了一条死路再无办法。
“你说，什么事。”小渔抽噎着，默默擦干眼泪。
“我想求您救救我的父母，他们快死了，但是我没有送他们去急救的钱。”说到这对面的声音变得急切，带着哭腔。
小渔心下一震，如同一道惊雷劈开暗夜，她感叹命运的循环，那个苦苦求助别人的自己，如今变成了另一个走投无路的小伙。
她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派车子来接你。”
那人回答：“福佑工厂旁边的廉租房，我会去外面接应。”
这无疑是恰到好处的希望，曾经那个没能救下父母的女孩，现在要拯救那个灰心丧气的倒霉蛋。
她瞬间燃起了斗志，挂掉电话，立马安排人火速赶往廉租房，自己则是起身开车也驶向那里。
等她到达廉租房，救护车已声势浩大地抵达，刚刚接走了他的父母，留他一个人掩面哭泣。
“人接走了吗？快，我送你去医——”
小渔下车拉起男生的手就要走，他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地给小渔磕头，“谢谢，谢谢您。还有一个姑娘也生病了，她是我的朋友，她把我的父母从厂子里送回来，但是老板因为她私自旷工说要拉她去治病，治好了把她卖掉。”
“求求你，也救救她吧，我们这种人斗不过那些老板的，长官你想想办法。”
他似乎是豁出去了，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一心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放。
小渔能出现在研究院，穿着气派威严的军装，还能立马叫得动救护车，肯定是个大官。
作为领导人，小渔听到买卖人这种事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让男生带自己去见那个女孩，他照做了。
男生领着小渔穿过廉租房的小路，说是廉租房，不如叫贫民窟更为合适。湿滑泥泞的路，两边屋檐往下滴水，没有一盏灯照亮道路，单薄的住房里一片死寂。
“这边。”男生打开一间破烂小房子的门，一张简陋的床映入眼帘，床边立着一张折叠椅当桌子。
桌子上一根蜡烛亮着微弱的烛光，光芒映出那一张憔悴凄凉的小脸，在直直上升的黑烟中显得灰蓬蓬的。
床上的病人见到一个陌生的人影闯入自己家，竭尽全身力气朝他们大吼：“滚！我死也不会跟着你走，我宁愿去死也不让你卖了我！”
她的声音凄厉破败，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此刻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无力中，小渔小心翼翼地靠近，柔声安抚眼前可怜的女孩：“别怕，我不是来抓你的，你的朋友托我救你出去，别激动。”
“对啊，麦麦，我是楚大哥，我和她是来救你的。”这位楚大哥附和着，试图降低麦麦的戒备心。
楚大哥走到麦麦面前蹲下，查看她的状况，她满额头的汗水，头发黏在太阳穴，麦麦握住他的手，虚弱地问：“你父母他们还好吗？”
“很好，这位长官帮我把他们送去医院了。”
麦麦将目光移向小渔，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穿着制服的挺拔身姿，她低下头对楚大哥说：“我估计活不长了，你别管我了，也别麻烦这位大人，你们走吧。”
她想自生自灭，小渔却不允许，她目睹了眼前的一切，除了麦麦和楚的父母，整个廉租房，包括整个切尔诺所有工厂附近的廉租房，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他们这样暗无天日地活着。
她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她想起了居住在山洞时发现的那些白骨，父亲做工回来掀开衣服后背发紫的鞭伤，离那些穷苦的日子那样远，远得她快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
小渔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抱起麦麦，此刻她的双臂充满了力量，麦麦在她手中轻得像根羽毛。
“走，别废话了，去医院，你也跟着。”小渔的语气不容拒绝，麦麦无力挣扎只得任由小渔摆弄，楚大哥被她的威严震慑，乖乖地跟在后头。
她把麦麦放在后排座位，楚大哥坐在副驾驶，小渔打开了车上的通讯，下命令说：“老四，你和老三现在联网给我彻查切尔诺所有的工厂，根据切尔诺和贝洛合作守则，凡是违规操作压榨员工的厂子全部上报，一会儿我回来看。”
“好的，统帅。”
“统帅？”楚大哥大惊失色，自己求人竟然求到了统帅头上，他现在恨不得跳车逃跑，就怕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小渔问了两人的情况，男生叫楚东西，父母没文化才取了这个名字。
楚东西战战兢兢地回答问题，他的父母在工厂突发急症，本应该上报送往医院，主管却瞒了下来。
麦麦是他母亲的工友，她想插手，被主管打了一顿。
后来她拖着受伤的身体，花了所有积蓄让人把他的父母送回家，自己也偷偷跑了出来。
楚东西听父母提起过麦麦，她好像是孤儿，一直被迫跟着主管在厂里打工。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只记得身边人从小都叫她麦麦。
小渔听着他的诉说，气得捏紧了方向盘，本来熄灭的火重新被点燃。
她在二首席坟前悲愤地求一个答案，兴许这就是恩师的回答，还有许多生活在泥沼中的人等待她拯救。
三人到了医院，小渔依旧抱着麦麦送去急诊，她和楚东西在病房外等待他父母的消息。小渔问起为什么会在研究院见到他，是不是通过研究院的合作项目去的。
楚东西回答道：“是的，这世道花钱容易挣钱难，本来我和父母都在厂子里打工，但是不瞒您说我从小有一个科研梦，正巧我听说有这样一个项目，立马去报名了。”
“我先前纠结过如果自己去了城里，不能照顾父母怎么办，他们让我放心去，我就去了，哪怕是干杂活也好。那天您遇见我哭，是长时间工作，突然觉得人生不易，我因为自己的出生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实现科研梦想了……”
小渔沉重地问道：“那你恨自己是切尔诺人吗？”
楚东西没有急着回答，他的目光直直看向小渔，眼神无奈真诚，“我要是说不恨，我自己都不信——”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们都深知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生来就注定了，除了被动接受，再无他法。
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很有可能把其他人拖下水，没落得什么好处白背负骂名。
很遗憾这次小渔也没能拯救那个无力的自己，楚东西父母送到医院时已经处于危机边缘。
他们常年无防护吸入化学气体，心肺功能严重衰竭。只不过突然爆发，也只是回光返照了，否则他们大概率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一个夜晚。
几个小时，医生找到他们，拿着一张病危通知单要他们签。
“没救了吗？”小渔问。
医生摇摇头，“我们尽力了。”
她腿一软扶着墙壁坐到椅子上，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楚东西像个孩子一样泪如雨下，不肯签单子。她想起来还有一个病号麦麦，于是立马站起来抓住又问：“那个女孩子呢，刚刚我抱进来的那个！”
医生被她吓了一跳，支吾着答道：“她，她就受了点皮外伤，还有点营，营养不良。”
小渔听到好结果，转身找麦麦所在的病房去了，楚东西挣扎着，最终认命签了字。
即使是晚上医院人也不比白天少半分，她找到单人病房，轻轻推门进去。
送来时她特地嘱咐医生给麦麦最好的待遇，果然房间宽敞整洁，位置安静。
麦麦安睡着，小渔这才发现她长了一张异常美丽的脸，就像捕捉万物的漩涡，即使是她的睡颜也叫人目不转睛，更别说她睁开眼有多动人。
她松了口气，起码三个人还有一个活着。老四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已经查出来了，就等她回去看了。
小渔折返回走廊，嘱咐楚东西要花钱就报她的名字，之后她会派人报销，然后开着车火急火燎地回去了。
军营里，老三老四以及一些跟着查处工厂的下属在办公室外的会客大厅等着。
小渔一现身他们恭恭敬敬地站着，小渔穿着制服奔波了一天，到地方她就把外套脱了，随手递给身边的老三。
小渔解了领口的一颗扣子，问道：“我叫你们查，效率那么快？”
“这都是老三的功劳，你知道他向来最会办事的。”老四打趣道，老三听了也不恼。
资料都放在会客大厅的主桌上，堆得整整齐齐，老三识趣地迎上去，在一旁为她总结：“老大，我们查了切尔诺所有的工厂，发现切尔诺人主管的工厂不存在这种现象，大部分欺压工人的都是走官方合作的贝洛老板。他们为了节约成本多赚钱，给员工的食宿、保障还有补贴全都处于合同标准之下。”
“我们一派人去走访，他们就怂了，发现有近百起工人工伤死亡被他们的老板压了下来。死亡的工人家属既没有得到赔偿，如果发现他们有闹事的心思，立马会遭到老板的打压与恐吓。”
伴着老三的讲解，小渔翻看资料，里面有员工住宿条件的照片，比她刚刚去的廉租房还破。
本身切尔诺的人工价格相比贝洛低不少，这下还要极力压榨。这些贝洛老板的做法就是赌她不会管，可是对于小渔来说，他们无异于挖坟挖到皇帝头上了。
“太过分了！”小渔气得猛拍桌子，“这简直是在乱来，我要把这些厂子都关停，让他们一分钱都带不走。”
这时老四上前劝阻，“统帅，不行啊。这些厂子和前统帅签了十年的合同，哪怕他去世了合同还是有效的。贝洛那边的商人很鸡贼，他们建厂征求了元枢的准许，每年还会上缴百分之五的收入换取元枢的军事保护，我们想动也动不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陷入沉默，他们明白自己国家的实力，是万万不能轻易与贝洛打起来的，但要是连小小商人都治不了，他们就真的完完全全陷入被动了。
小渔思索着对付他们的办法，“不行，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们不是签了合同吗，拿着合同去罚他们，既然动不了厂子，就抽空他们包里的钱。”
“凡是所有违规的工厂，一律以最高规格处罚，给我狠狠罚他们的钱，再派人严格监管，把这些罚来的钱下发给工人。在场的人都给我注意了，你们办事的时候谁要是敢贪一分，断头台伺候！”
此处断头台并非比喻，而是一种军营新兴的刑罚手段，本来是祖宗们拿来处理死刑犯的，被老三挖出来了。
老三对管理辖区事务到了狂热的地步，他的极端使得他雷厉风行，为了威慑人们，他会公开砍死刑犯的头。
以前的人们认为杀人会使恶灵缠身，所以设计出一套内里绣着符文的服装，专门在杀人的时候穿上，一般这种衣服都是刽子手才会穿。
老三也给自己搞了一套穿上了，每到该行刑的时候，他便扛着大刀，给自己溅一身血。
小渔私底下对老三的评论是——当了官之后，他有点疯。
同时，那个她不愿触及的邪恶念头慢慢萌芽。
